第11章

　　其實秦經理的一番話不僅擾亂了李韻朧，裴修文昨晚不知為何也沒有睡好。隔天早上起得早了些，到商場也是赫娜專櫃的頭一個。

　　他打著哈欠正準備啃個三明治當早飯，瞥見對方雅詩專櫃，李韻朧居然也早早到崗了。

　　裴修文笑了笑，於是上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早啊……你……你這是怎麼了？”

　　應聲回頭的李韻朧著實嚇了他一大跳：精神萎靡顯然是熬夜的後遺症，而雙目紅腫隱泛淚光又是怎麼回事？

　　見她淚光點點的模樣，裴修文真是嚇壞了，“喂喂，你怎麼了？上班路上遇到小流氓了？”

　　“除了你這個小流氓，沒遇到第二個……”李韻朧打了個濃濃的哈欠，眼睛更水了，“放心，昨晚沒睡好罷了。等會兒瞧我來個化妝大變臉，這種熬夜臉該怎麼遮，我可是老師傅了。”

　　僅僅是熬夜？難道不是大哭過一場嗎？

　　裴修文正想追問，但見店長們和秦經理陸續走過來，李韻朧也擺擺手道，“你趕緊回赫娜去吧。”

　　他隻得不甘心地回專櫃去了。於是這一個上午，他始終心不在焉地注意著對面雅詩的情況——不對，李韻朧絕對有情況。隻見她待客的間隙，時不時地就握著手機看一會兒，看完眼圈又是一紅，卻生怕花了眼妝，硬生生地把眼淚憋回去，強打精神繼續待客。

　　裴修文忍不住抓起手機想問她，但臨時來了兩個他的粉絲女孩，他隻得投入工作中，給粉絲們介紹起最新款的紅絲絨眼霜來，

　　“有強大的修復成分，濃度很高，滋潤度也強。可以說，如果全臉都由紅絲絨來守護的話，差不多可以實現凍齡了。”

　　“真的這麼神奇嗎？”女孩兒笑得很開心：帥哥和凍齡，這兩個詞對每一個女人而言都是一種憧憬。於是她倆一人買了一瓶，裴修文正給她倆包裝，聽她倆闲聊道，

　　“趕緊上去吃飯吧，我表姐給佔好位子了。她剛才還說，三樓有人吵架呢。”

　　“哎，有熱鬧看？吵什麼呀？”

　　“說是書店那裡，有個男員工似乎一腳踏兩船，兩個女孩子上門興師問罪。好像三人都是商場員工呢。我表姐還拍了視頻給我看，吵得可兇了……啊包好了啊，裴修文你要加油喲，每次直播我們都會觀看的！”女孩兒們笑道，正打算走，卻聽裴修文遲疑道，

　　“那個……視頻，能給我看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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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好吧，他也不想讓姑娘們心目中的網紅櫃哥變成一個八卦男，可一聽她倆的描述——書店員工，一腳踏兩船，吵架——他就忍不住地開口了。

　　粉絲們很熱情地就播給他看了，果然是三樓那家書店，果然是那個挑染頭發，穿著緊身褲的男人，正被兩個很是臉熟的女店員圍堵著。啊他想起來了，一個是二樓內衣專櫃的張莉莉，一個是地下一樓奶茶櫃臺的劉曉雪。

　　視頻拍得很清晰，三人的對話也很清楚。

　　張莉莉，“你是不是以為，不是一層樓的員工之間就不會有交集？不湊巧我和劉曉雪正是朋友呢！”

　　“是啊，”劉曉雪道，“我倆一合計，才知道你是個時間管理大師啊！周三約了我，周四約了莉莉。哎呦我倒要問問你，周一周二和周五是約了誰啊，我們要不要把整間商場翻一翻，統統找出來啊？”

　　張莉莉道，“就是，非得找出來不可！”

　　“我之前在他手機裡看，各種泡吧各種勾搭，興許還不止我們商場裡的呢。”

　　接下來她倆不知又說了啥視頻沒錄清楚，隻見書店男的臉色越來越差，一副想辯解又無從辯解的模樣，隻懇求道，

　　“拜託了，是我不好。你們別去找她麻煩好不好，都都都是我不好……”

　　視頻到此為止。

　　裴修文把手機還給粉絲，目送她倆離開之後，臉色的商業微笑頓時煙消雲散了。他顧不上店長詫異的目光，幾乎是氣急敗壞地在眾目睽睽之下從赫娜衝到了雅詩的櫃前，徑直停在了李韻朧的身前。

　　李韻朧上一秒還在偷偷看手機，下一秒就趕緊收起手機，抬起微微湿潤的眼睛，愣愣地望著他，“裴修文……你過來幹嘛？上班時間摸魚，被秦經理看到了要扣獎金的！”

　　裴修文則單刀直入，“你這一上午魂不守舍的樣子有多傻你不知道嗎？你在看什麼，手機上有什麼值得你失魂落魄的？”

　　“我……”李韻朧大吃一驚，“我偷偷看一眼手機而已，礙你什麼事兒了？你幹嘛呀你？”

　　“我問你，你和三樓書店的小子，就那個穿緊身褲染金頭發的，是不是約了吃晚飯？”

　　“你怎麼知道？”

　　“約了星期幾？”

　　“關你什麼事兒？”

　　“說不說！”

　　“……星期五……他沒收我書的錢，我就想請客吃頓飯而已！”

　　“好吧……那小子出事兒了你知道嗎？你……你是不是在手機上看見什麼消息了？你不是在為那個穿緊身褲的渣男在哭吧？”裴修文越說越喘粗氣兒，渾然未覺，兩家店的店長和店員，還有顧客們都在看著他倆。

　　“裴修文你發什麼神經啊，我怎麼一個字都聽不懂？”李韻朧卻察覺了周遭的異常，頓時掛上商業笑容地對周圍笑了笑，正想把他推進美容室裡聊個明白 ，卻見不遠處張莉莉和劉曉雪正殺氣騰騰地衝過來。

　　裴修文也看見了，眼睛頓時一瞪：她倆這麼快就找上門來了？

　　眼見著連樓上樓下的同僚都找上門來了，李韻朧更是一頭霧水。她也認識張莉莉和劉曉雪，見兩人怒目圓睜地看著自己，狐疑地問，“你倆……找我？”

　　“對，”張莉莉先道，“問你啊，你是不是和三樓的宋坤有約會？”

　　“哎？”李韻朧一愣，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你們怎麼知道的？”

　　張莉莉和劉曉雪於是目光炯炯地互看了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說：終於找到了！

　　一旁的裴修文頓時急了，想起視頻裡的宋坤哭著喊著讓她倆別去找另一個女孩兒的麻煩，更是急著插嘴道，“這事兒和李韻朧沒關系。”

　　“怎麼沒關系啊？”劉曉雪道，“我們女人的事兒，你個男人讓開點兒。”說罷，還伸手要拉李韻朧的手臂。

　　裴修文見狀，腦子驀地一熱，下意識地就拽著李韻朧的肩膀把她護在了身後，說道，“和她沒關系，有啥你們就衝我來吧！”

　　此言一出，全場的三個女人頓時都愣住了。她們面面相覷了好半天，李韻朧結結巴巴地先開了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誰，誰能具體解釋一下給我聽嗎？我我真的不太明白……”

　　張莉莉錯愕地看著眼前百麗的明星櫃哥，“不會吧不會吧，和你有關？裴修文，你不至於吧？”

　　劉曉雪也道，“就是啊裴修文，這不是鬧著玩兒的……真的和你有關？”

　　隨即她倆驚訝地異口同聲道，“你就是那個，和宋坤約在周二幽會的男人？”

　　“哈？”裴修文發出了疑惑又羞恥的吶喊聲。

　　……………………

　　好吧。臨近午休時間，四人終於得以有空把事情說清楚了。

　　原來劉曉雪偷偷翻看過宋坤的手機，知道他竟然是男女通吃的，剛進商場就勾搭上了不知哪個專櫃的男櫃員，但兩人發展得並不順利。宋坤氣不過，或者是想故意氣那個男櫃員，於是他開始各種勾搭女員工，把自己每天的時間都排得滿滿當當的！

　　周一有大型活動，休息一天。

　　周二是那個神秘男人。

　　周三是劉曉雪。

　　周四是張莉莉。

　　而周五就是李韻朧了。

　　“我們找李韻朧，就是氣不過，想和她聯名一起投訴去人事經理那兒。”張莉莉瞅著裴修文，“你以為我們要幹嘛？”

　　“拜託，宋坤的確說了，求我們不要去找他的麻煩，但他說的是那個神秘男櫃員。我們當然知道李韻朧是無辜的啊。”劉曉雪哭笑不得。

　　原來如此，裴修文越聽就越是如坐針毡，“所以，你們最後找到那個神秘男櫃員了嗎？”

　　“宋坤不肯說，我們也沒線索。”張莉莉瞥了他一眼，“真的不是你？”

　　“真不是真不是……”裴修文嚇得臉都白了。

　　李韻朧也趕緊道，“真不是他，我可以作證，他雖然有點兒娘，但他是直男！”

　　有有有點兒娘？裴修文宛如看見史前怪獸似的看著李韻朧。

　　劉曉雪就嘿嘿笑著，“那他剛才幹嘛那副模樣？明明和他無關還挺身而出，玩英雄救美？哎呦網紅櫃哥，你和李韻朧……”

　　“不是不是，”李韻朧忙不迭道，“我們私下是朋友，還是同一對朋友的伴郎和伴娘，屬於戰友關系。”

　　“好吧……”雖然覺得有八卦可循，但此刻的張莉莉和劉曉雪還是把心思放在了宋坤身上，“你真的不和我們一起投訴？”

　　“不了。他之前幫了我個小忙，我就當扯平了。”李韻朧道。

　　劉曉雪點了點頭，今天時間耗了太多時間，她倆也得趕緊各自回崗位了。

　　這事兒好不容易平息下來，店長方姐滿含愧疚道，“真不好意思啊韻朧，我不知道宋坤那人……”

　　“沒事兒沒事兒。”李韻朧連聲道。

　　而本事件最後一個登場的人物居然是樓層經理秦修：他剛開完會就聽聞此事，慌裡慌張地跑了過來，邊跑邊道，

　　“情況怎麼樣啊，沒沒沒沒打起來吧？”

　　…………………………

第13章 十三

　　聽聞張莉莉和劉曉雪最後在各自樓層經理的安撫下, 也都放棄了投訴，而那個神秘男櫃員直到最後都沒有露出端倪。哪怕被人指指點點，宋坤也從未開口過, 想必對他是有幾分真愛的吧。

　　這天下班之後，李韻朧剛從商場後門出來, 就瞥見了站在路邊的裴修文。兩人默契地打了個招呼, 裴修文用手機軟件叫了出租車。

　　他倆慣例地一前一後坐好, 經過這一天鬧騰也都疲倦了。裴修文原本連眼睛都半閉上了，但忽而想到兩個很嚴重的問題, 第一，

　　“我能不能問問, 那你今天一整天哭哭啼啼的, 是怎麼一回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