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喻慢慢地關上了房門。
她的背緊緊地貼著房門,許穎夏是故意的,她剛剛分明看到了她。
言喻慢慢地冷靜下來。
*
言喻從來沒有這樣迫切地鍛煉走路,她希望腳上的傷快點好,她請了個康復師,按小時付費,每次鍛煉完,言喻全身上下都是冷汗。
但幸好,成效卓越。
一周後,她已經能夠不靠拐杖走了,隻是腳步還是有些疼。
她必須慢慢地走。
言喻再一次地查收郵箱裡的郵件,這一次,郵箱裡靜靜地躺著一封全英文的郵件。
來自高偉紳律所。
她之前投的簡歷,有回音了。
律所讓她下午就去面試。
言喻笑了起來,眼睛彎彎,她好幾天沒有這樣開心過了,她俯下身,在小星星的臉上落了一吻,說:“親愛的,媽媽好開心啊,媽媽要有工作了。”
小星星蹭了蹭香噴噴的媽媽,“吧唧”一聲,吻在了言喻的臉頰上。
*
對於面試,言喻準備得很充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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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中午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在林姨的幫助下,洗了個澡,林姨快速地幫她吹幹頭發,言喻對著鏡子,拍拍水乳,上防曬,開始化妝。
小星星在地毯上坐著,時不時地朝著言喻笑。
言喻挑選了較為正式的suit,淺藍色的襯衫,黑色的裙子,腰窩深陷,臀部弧度優美,兩條長腿又白又直。
正式又不失優雅。
因為腳受傷了,隻能穿平底鞋,幸好言喻白,個子也不矮,穿平底鞋也顯得有氣質。
她全身上下選擇的都是英國人會喜歡的類型,還特意背了個英國牌子的鏈條包。
因為這一次準備收實習生的律師,是英國華裔,姓秦。
言喻在辦公室外等著,過了許久,才有秘書出來,讓言喻進去面試。
言喻走路的姿態很慢,就怕弄傷了腳。
辦公室裡,男人坐在了辦公桌後,眉眼冷冽,抬眸,看到言喻的那瞬間,挑了挑眉,再注意到她走路的速度,有些不耐。
男人開口,說的是中文,卻帶了點拗口,有些生疏:“言……喻?”
他對著簡歷道。
言喻抬起頭,沒想到,居然是那天救了她的那個律師。
男人淡淡:“我叫秦讓。”
☆、048
言喻有些愣怔,呆呆地站在了原地,回看著秦讓,還是站在了原地。
秦讓背脊靠在了椅背上,他伸長了腿,骨節分明的手指在辦公桌上輕輕地敲了敲,顯出了他的不耐。
他身上穿著純黑的西裝,抬眸,眼神裡很淡漠。
“言喻,坐下。”
言喻反應過來,微微地笑了起來,她回過神,都不知道她剛剛為什麼要愣怔住。
她慢慢地走到了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秦讓的臉色很淡,但看不出什麼情緒。
他直接開口道:“言小姐,自我介紹一下吧。”他頓了下,補充,“用英文。”
言喻咽了咽嗓子,才開始說話,她的聲音輕柔,很幹淨,如同山澗清泉一般:“我叫言喻,畢業自LSE,曾在英國的PITER律所和地檢署實習過,在本科和研究生期間,多次獲得校級、國家級獎學金,興趣愛好廣泛,一年多前回國,回國後,曾入職陸氏集團法務組,任職過陸氏集團在英國地產收購的項目法務組組長,今年9月份,剛剛參加了司法考試。”
秦讓低垂著眼眸,下頷的線條冷硬,他在認真地聽言喻回答。
她的英語還不錯,雖然隻有簡單的自我介紹,但她說話流暢,發音標準,並沒有因為回國的一年多,而將英語拋棄了。
至於她的經歷,他早就在簡歷裡看過了。
秦讓眸光定在了簡歷的某一行上,抬起眼皮,他看向了言喻。
外面陽光燦爛,透過窗戶照射了進來,言喻眉眼幹淨,皮膚白皙,背脊挺直,坐姿優雅,看起來充滿了自信,但又不至於太過張揚。
她說話的時候,咬字很準,嗓音軟濡,語速適中。
這樣的人,脾氣不容易急躁。
等她結束自我介紹,秦讓懶洋洋地盯著她,目光淺淡平靜,薄唇輕啟,問她:“你是第36屆雷特模擬法庭大賽的冠軍隊伍的組員?”
雷特模擬法庭大賽是全球性法學生賽事,目前為止全球最大的國際空間法賽事。
言喻點點頭。
她大學有段時間對國際空間法很感興趣,便加入了學校的參賽隊伍,參加了那一次的模擬法庭大賽。
她說:“你可以翻下簡歷的最後,附了一份當年參加大賽的pre。”
秦讓的眉間似乎有些笑意,不再像剛剛那樣冷寂,他唇角微勾:“雖然雷特是全球最大的國際空間法賽事,但每年參加的人並不是很多,一般都是愛好者參加,你也是愛好者?”
言喻點點頭。
秦讓眼眸漆黑,垂眸,骨節分明的手指翻到了那篇pre,閱讀了起來,他昨晚沒看得那麼詳細,現在卻發現這篇文章中有許多有意思的觀點。
他在閱讀的時候,言喻就安安靜靜地坐著。
好一會,秦讓才抬眸,他的聲線低沉,帶了幹淨的笑意:“我也很喜歡國際空間法,但很無奈,沒能一直作為學者研究下去,而是進入了律所,當起了律師,我也參加過雷特模擬法庭大賽。”
言喻忽然發現,她對秦讓的第一印象在慢慢地發生偏離。
她原本以為秦讓是個冷情毒舌的人,現在發現,秦讓似乎有些可愛,帶了英國人紳士風度的幽默。
“言小姐,現在,我需要你完成一份筆試,等你完成了之後,再等我批閱過後,就恭喜你成為秦大訟棍的實習律師。”
言喻失笑,她眼眸彎彎,還是第一次聽到有律師自稱訟棍。
秦讓的秘書走了進來,在言喻面前的小桌子上放了一杯咖啡,和一張試卷。
秦讓動了動薄唇:“半個小時。”
他說完,就不打擾言喻了,他繼續查閱卷宗,過幾天還要開庭。
言喻在寫最後一道題,這一道題跟法律知識點毫無關系,大概是秦讓想了解一下言喻的法學思維。
問題是——你怎麼看待很多人罵律師替罪犯洗脫罪名,質疑律師為什麼要替壞人辯護,你認為一個律師是好人還是壞人?
這樣矛盾尖銳的問題,很多人都會疑惑。
言喻也曾疑惑過,她抿著唇,睫毛顫抖了下,還沒落筆。
耳畔忽然傳來男人淡淡的聲音,他嗓音低沉,帶了點笑意,尾音拉長了,透著散漫懶散。
“怎麼不寫了?”
他說著,修長的手指直接抽走了言喻的卷子,他眸光漆黑,大致地瀏覽了過去,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什麼情緒,他直接道:“恭喜你,法律知識穩扎穩打,基礎題完成得很不錯。”
他說著,頭微偏,鼻梁高挺,薄唇微微抿。
“不過,我現在要你回答最後一個問題。”他眼眸深邃,收斂了笑意,微微繃著下頷,視線銳利如出鞘的劍,幾乎讓人不敢直視。
言喻握著筆的手,緩緩地收攏,又緩緩地松開。
陽光下,她眉眼精致,神情淡淡,天鵝頸白皙修長,她說:“律師這個職業不應該簡單地用世俗觀念的好人、或者壞人來評判,因為他們就隻是以法律為準繩,他們在法律允許的範圍,維護整個人類的人權發展。”
秦讓挑了挑眉,漆黑的眼眸裡閃過一絲暗光。
言喻繼續道:“至於律師為什麼要替壞人辯護,這句話本身就是錯誤的。在還未審判之前,每個人都是無罪的,誰也不知道真相,這時候的嫌疑人隻是一個需要律師來幫他對抗國家權力的人,因為他有可能是被無辜陷害的,如果沒有律師的辯護,被冤枉的人隻會更多。”
“還有律師的職業不是為罪犯洗脫罪名,而是確保每一個嫌疑犯被合法公平地審判,隻要檢方證據不足、證據虛假、證據有漏洞,你就要為那個嫌疑犯聲張權利,因為他存在被冤枉的可能。”
言喻胸口淺淺地起伏了下,她唇畔蕩開了笑意:“我看過之前你辯護過的案子的判決書,很精彩,律師不是上帝,檢察官也不是,誰也沒有上帝視角去評判嫌疑人有沒有殺人,所有人都隻能靠證據說話,證據不足,就該釋放,隻不過群眾自以為自己知道了真相,站在所謂的道德高地鄙夷他人。”
秦讓黑眸幽深,喉結無聲地動了動,他認真地審視著言喻。
她皮膚很白,眼睛烏黑湿潤,水色氤氲,眼波流轉,都是嫵媚,看人的時候真摯、認真又有點傻氣,但對法律的理解又這樣理性,一點都不像一個律政新人。
真是……有意思。
他不禁期待起,和她工作的日子。
“不錯。”他笑,他的聲音在他的唇齒間滾了幾道,然後才緩緩地開口,叫她的名字:“言喻,恭喜你,加入高偉紳律師事務所。”
他壓低了嗓音,卻莫名地和言喻離得有些近。
她薄薄的皮膚有些發熱。
“那天看你在法院傻乎乎的樣子,還以為你又蠢又傻,甚至還以為你聖母心過剩,不過你的確手腳有些笨拙,需要多多鍛煉。”
言喻有些哭笑不得,這個秦讓也太直接了吧!
哪有人當面這樣說女孩子的?還……又蠢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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