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芳菲含淚看著他,忍住淚意問:“阿野,不然我試著打促排針治療?”
“那樣你太遭罪。”鄭西野搖頭,毫不猶豫地說:“沒有必要。”
許芳菲無言。
“崽崽,隨緣吧。”
這個向來鐵骨錚錚頂天立地的男人,抱著他的姑娘,嗓音裡竟破出一絲哽咽。他輕聲說:“有孩子,我們會幸福。退一萬步,即使沒有,也不會影響我們對彼此的愛。至少對於我來說,你才是上蒼恩賜我最珍貴的饋贈。”
聽完這些,許芳菲再也忍不住,淚珠從眼角滾落,一滴一滴,滾燙酸楚,砸在鄭西野的手臂上。
鄭西野心疼到無以復加,雙臂收得更緊,輕柔吻去她所有淚水。
這天之後,他們的生活再次恢復平靜與甜蜜,至於孩子的事,兩人默契地不再提起。
打完結婚報告,七月底的一個良辰吉日,許芳菲和鄭西野去民政局領了證。
拿到紅本本的那一刻,小姑娘孩子氣地舉起結婚證,對著陽光左打量,右端詳,嘴角的弧度越翹越高。
心口甜甜的,像吞進了一整顆蜜糖。
鄭西野注意到她傻乎乎的笑容,也不禁莞爾,漫不經心地說:“這麼大個姑娘了,還跟十幾歲的小娃娃一樣,成天傻樂。”
許芳菲轉頭看向他,眸子亮晶晶的。
她定定盯著他瞧了好一會兒,忽然道:“3206,你終於變成許芳菲的先生了。”
鄭西野微詫,一時不解:“3206?”
“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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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史以來第一次,小姑娘旁若無人,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抱住他的腰,將臉蛋親昵軟軟地埋進他懷裡,笑吟吟道:“最開始的時候,你是喜旺街的3206,後來,你變成了鄰居阿野哥哥,再後來,你變成了教導員同志。現在,今後,往後餘生的每一天,你的身份隻剩下唯一一個,就是我的男人,許芳菲的先生。”
鄭西野低頭親她的鼻尖,柔聲問她:“這麼愛我,隻是‘往後餘生’,夠嗎?”
許芳菲怔住:“什麼意思?”
鄭西野:“死生契闊,與子成說。許芳菲同志,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殊榮,和你緣定三生?”
“緣定三生?”許芳菲驚奇,噗嗤一聲,促狹道:“可是我記得很清楚。教導員同志,你曾經教育我,軍人不能搞封建迷信這一套。”
“隻是有點兒可惜,人類的一生太過短暫。”鄭西野低眸凝視著懷裡的姑娘,說:“崽崽,我多想愛你,直到時間的盡頭。”
許芳菲悄悄抹眼淚,淺笑:“那我們就約好,今生共守萬家燈火。即使終有一日,死亡將我們分離,來世我也會在茫茫人海中,一眼找到你。”
鄭西野眼眶亦泛起湿氣,低頭吻住她,虔誠道:“一言為定,三生不悔。”
“嗯。”許芳菲也熱烈回吻他,啞聲:“一言為定,三生不悔。”
*
第二年的七月,青藏高原北部。
昆侖的格桑梅朵開了,漫山遍野的紫紅,隨風搖曳,成為這片雪域最鮮豔也最熱烈的生機。
藏族姑娘央拉牽著牦牛走在路上,唱著山歌,在她身旁,年輕的邊防戰士笑容腼腆,摘下一朵路邊的格桑花,送到姑娘手上。
央拉害羞地紅了臉,不知怎麼的,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她看向顧學超,說:“你還記得鄭西野嗎?那個青山一樣偉岸漂亮的男人。”
顧學超聽得有些吃味,皺眉道:“記得啊。狼牙隊長鄭西野,你忽然說鄭隊幹什麼?”
“看你那吃醋的小氣樣。”央拉覺得有趣,笑得前仰後合。
顧學超哼哼:“行了別笑了。快說,鄭隊怎麼?”
央拉彎起唇,意味深長道:“那真是我見過深情的男人。”
顧學超很狐疑:“為什麼這麼說?”
央拉隨手抓了把雪丟在顧學超頭上,笑著跑開,“追到我就告訴你!”
少年少女迎著高原的雪風和陽光嬉笑走遠。
央拉永遠不會忘記,不久前,那道手握格桑梅朵,於昆侖腳下叩拜的身影。
許芳菲也永遠不會知道,那個從來不信神明的男人,曾為她五步一拜,十步一跪,在雪山腳下的風霜中磕了一路的長頭。
跪一回,便默念一句。
“摯愛吾妻,往後餘生,安康無虞,所念皆成真,所願皆如意。鄭西野虔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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