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她用力一抬雙臂，圈住手腕的镣銬環扣驟然破碎，然後又同樣輕松地掙斷腳上的束縛。

　　蘇琳伸手在身下一撐。

　　少女的身軀仿佛羽『毛』般輕盈，在空中翻一圈，直直跳起十餘米高。

　　緊接著，蘇琳眼睜睜著那個禁錮艙，被另一顆流彈打得粉碎。

　　——子彈『射』入合金外殼的瞬間，就好像是一滴水落入水池中，以一種難以想象的方式、完完全全被融合進去。

　　緊接著，整個禁錮艙從中間開始鼓脹、然後綻出無數道向外蔓延的白光，最終整個物從內而外、轟然破碎炸成齑粉。

　　這一系列變化發生得極快。

　　蘇琳在高處得清清楚楚，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這種武器顯然是從分子層面摧毀物質，絕非簡單的能量彈『藥』。

　　周圍那些人的防護服，卻防住這種子彈。

　　蘇琳到自己身邊的這一群人，紛紛在手中的武器上進行一些『操』作。

　　他的槍口開始噴出金『色』的電光。

　　那些奇異的子彈落在地上，就自下而上地炸開，直接將地面炸出一個直徑半米、同樣深度的坑洞。

　　可想而知，這種彈『藥』如打在身上，無論是『射』在哪，人也就廢。

　　雙方就這樣毫無交流、在平原上遙遙相對著開槍掃『射』。

　　槍彈傾瀉如雨、交錯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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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最離譜的事發生。

　　距離最近的這些舉著槍的生物，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禁錮艙雖然被打爛，但是面的人已經安全逃生。

　　蘇琳剛剛落在地上。

　　她暫時什麼攻擊的意圖，鑑於兩撥人正在對槍，她想走遠點，等他打完情況。

　　誰知，她向後疾退，瞬間掠出十幾米的動作，簡直像是某種信號一般——

　　在場的所有人，不分陣營而且完全有任何商量和討論，就非常整齊劃一地調轉槍口。

　　千百個槍口指向她，無數道瞄準激光從天而降。

　　幾乎密密麻麻遍布少女的全身。

　　而且，這還不是一個威脅警示的訊號。

　　他並不打算單純指著她。

　　他毫不猶豫地開槍。

　　蘇琳：“。”

　　這倒是有點出乎意料。

　　不是因他的敵意，也不是因他會對陌生人開槍——鑑於她見多類似的行。

　　重點是，你不是在打架嗎？？？

　　她腦子一時有些錯『亂』，好像在街頭到兩撥正在交戰的黑幫，突然集火一個路人。

　　不過，前方就是槍林彈雨，她從一開始就有松懈過，更別提多次戰鬥累積的經驗——

　　褐發少女身形一動，閃電般竄出去。

　　她瞬間就完成半身獸化、維持著四肢著地的狀態，輕快地狂奔著，像是夜『色』遊竄的幽靈鬼魅。

　　一道道瞄準激光相繼落空，有人的眼睛能跟上這樣的速度。

　　——哪怕他身上植入瞄準輔助系統。

　　——怕他的槍械有著自動截獲目標的能力。

　　在這一刻，這些功能仿佛廢掉。

　　所有人，能站在原地，眼睜睜見著那個生物越跑越快，甚至拉出重重殘影。

　　她明明有堅韌的外骨骼。

　　也有金屬的外裝甲。

　　更有功率足夠大的動力系統——

　　等他的大腦完成分析和運算，褐發少女已經撞入隊列之中。

　　她的力量遠超所有人的想象，那些舉槍『射』擊的生物瞬間人仰馬翻，直接有幾個被撞得高高飛出去。

　　腥紅的能量在前肢纏結環繞。

　　她在手爪附近化出鐮刀似的巨刃，直直『插』向最近的一個生物。

　　子彈從身側尖嘯著掠過，她微微歪頭，感受著氣流的律動。

　　能量刀刃撕裂空氣，劃起一道腥紅的弧光。

　　——刺入那個生物的防護服。

　　蘇琳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

　　那一瞬間，仿佛被一把冰刀刺入沸水之中，她手上積聚的能量刀刃，直接融化解離。

　　在接觸到防護服的瞬間，它就變成一片離散的紅光，漫無目的地遊走在那些聚合材料的表面，像是某種滑稽無害的夜光塗漆。

　　蘇琳：“………………”

　　這些衣服居然能吸收死淵的能量！

　　她心中湧出無數髒話。

　　完全始料不及的事發生之後，她的思緒難免有一瞬間的空白。

　　哪怕身本能地有退出戰鬥狀態，還是難免受一點影響。

　　於是她被流彈擊中。

　　蘇琳：“。”

　　她不太想描述半條手臂被炸得粉碎是什麼感覺。

　　她的第一個想是，幸好不是戴著光腦的那條胳膊。

　　然後是感謝死淵的無數場戰鬥，讓她能習慣各種重傷。

　　也感謝覺醒狀態，讓她對疼痛的感受度降到最低，甚至一度麻木。

　　所以無論是精神上，還是生理上，她能承受。

　　甚至，這種傷痛化作一種難以描述的刺激。

　　讓她病態地感到亢奮、陷入癲狂。

　　然而同時她又知道，她現在不能放任這種感覺支配自己，因這不是死淵一對一的競技場。

　　剛才那一槍，直接打碎她的手臂。

　　假如換成腦袋呢？

　　身後不斷傳高高低低的呼喊。

　　“θ#$抓*^&……”

　　“&※祭品#§@○……”

　　她忍受著強烈的殺戮和撕咬欲望，轉身奔向茫茫夜『色』之中。

　　一個又一個的能量彈在空中炸開。

　　泥土花草瞬間化烏有、地面被轟出無數坑洞，四周彌漫著嗆人的熱浪，溫度隨之升高。

　　蘇琳在蒼茫曠野上狂奔。

　　缺一條胳膊，速度難免受一點影響。

　　更何況後面那兩伙人一直窮追不舍。

　　是的，他完全停止對槍，在她逃跑之後還死死追在後面。

　　蘇琳倒是比他跑得快一些，但也很難迅速將他甩開。

　　在這一望無際的大平原上，視野極開闊。

　　那些金『色』草葉縱然濃密茂盛，最高也堪堪及膝，根本無徹底遮掩身形。

　　追兵緊隨其後。

　　他身上的衣服，還不僅僅是維生裝置，似乎還是某種動力裝甲。

　　那些人飛在低空中，腳上的推進器發出隆隆轟鳴聲，在夜『色』劃出一道道燦爛的火光。

　　蘇琳無奈能繼續奔跑。

　　最初她稍稍失衡，哪怕速度很快，也總有些踉跄。

　　然而跑著跑著，卻好像朦朧中找到某種感覺，身開始漸漸變得平穩。

　　她一邊狂奔一邊微微側過頭，視野因高速移動而模糊拉長的景象，竟莫名漸漸變得清晰。

　　那些蒼白的能量彈飆『射』而，擊穿空氣發出輕微的破空聲。

　　蘇琳到那些能量彈泛光的邊緣，像是籠罩著一層七彩的光輪。

　　每種顏『色』清晰可辨。

　　她也到空氣中遊『蕩』的塵埃，有些映著黯淡的星光，有些又沉墜在陰影。

　　然後，她開始捕捉到整個世界每一個變化的細節。

　　那些長草在風中搖曳，葉尖戰慄晃動的弧度、花穗上緩慢劃墜的夜『露』——

　　她的視野似乎稍微矮一些，但是範圍大幅變寬，眼中所捕捉到的景象變得更多。

　　甚至不需要側過頭，就可以到左右兩邊飛的流彈。

　　她感受到自己的左臂。

　　準確地說，是左前腿。

　　她叼著光腦，在茫茫原野上放肆地奔跑著，四條長腿騰空而起，跳躍時輕盈得宛如飛翔。

　　狂風吹面而，草葉紛紛歪倒傾斜，破碎的紫紅花絮在空中飄飛，又被一道黑影撞得支離破碎。

　　蘇琳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第80章

　　追兵們依然沒有放棄, 卻漸漸被拉開了距離，隻能勉強遠遠綴在她身後。

　　蘇琳雖然是不管不顧地向跑。

　　周圍還時不時有流彈落下，數次都緊貼著身體。

　　——這些打槍的人也有點預判意識，知道高速打移動目標稍稍抬槍。

　　很久很久以後, 夜晚結束了。

　　日光降臨在平原上方, 星穹裡鋪開淺金『色』的雲層, 仿佛海浪般翻卷而來。

　　旭日在遙遠的群山峰巒線上緩緩升起，天地間一片晴朗。

　　蘇琳放慢了腳步, 仰頭看這恢弘壯闊的景象。

　　恍惚間, 她憶起顏真真曾經說過的，關於高級覺醒狀態——

　　其他的暫時不論，是完成這種狀態的標志，就是覺醒者完完全全的變形，褪去所有屬於人類的特徵。

　　“對於哺『乳』綱來說, 就是完全獸化。”

　　“對於你來說，就是變成一隻狗。”

　　顏真真一臉認真地說，“你想要獸化的那一瞬間, 忘記自己是人。”

　　“是，在你完成獸化之後, 請保持理智，記得自己是人。”

　　方的地勢變低, 銀鏈似的河流穿過金黃沃野, 掠過低矮的金『色』灌木叢，環繞一座建築高低錯落、停泊大大小小飛船的微型城市。

　　外面還有一圈淡藍『色』能量壁障。

　　蘇琳：“。”

　　她不會跑到敵人的宿舍了吧。

　　她完成獸化的那一刻，其實腦子什麼都沒想，也沒去刻意調整自己的心態，隻是被求生欲所支配。

　　或許正是這樣, 無形中符合了那些原始的野獸天『性』。

　　遠離了追兵之後，在獸化中的快樂和亢奮感漸漸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