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慵懶地看著我，似乎不明白我想說什麼。

「是我那麼多的冷漠，讓你感到無比的失落。」

「不過，一個女人的心，不僅僅渴望得到一個承諾，好了不想再說了……」

炙顏臉色千變萬化，忍耐半晌，還是用他的蛇尾重新將我的嘴巴狠狠塞住。

「那就閉嘴。」

炙顏真的不夠持久。

他的精神也就持續到後半夜，便半暈半睡過去，束著我的尾巴也松了，隻輕輕地覆在我的手腕上。

嘖，看著怪可愛的。

我努力給他最好的環境養胎，胡家被我派人看守得牢牢的，不讓任何人進來。

當然我也明白，那隻雙生蛇黑影來的時候，這些凡人根本沒有任何抵抗之力。

但是，辦事要的就是一個態度。

不做點什麼，等炙顏醒了，我拿什麼邀功？

我卻沒想到，還沒等到炙顏醒來，雙生蛇就來了。

這次他依舊附身在張三的身上。

這讓張三看起來印堂發黑，讓人一看就覺得他像個大冤種。

「飛絮姑娘。」他喊我大名，我一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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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什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不要對我動手哦……」我滿臉防備。

「那天對你動粗，實在是無奈之舉。」黑影忽然用張三幻化出一張漂亮的臉，這張臉跟炙顏竟有幾分相似。

但是區別也很明顯。

黑影眼眸中陰鸷更多些，雖然臉上帶笑看似禮貌，可我卻感覺陰飕飕的。

「我對飛絮姑娘一見鍾情。」他眼神灼灼地看著我。

現在在胡家，我還是幻化成胡萊的模樣。

黑影佔著張三的身體，然後用這種眼神看我，讓我不禁覺得他腦子有點問題。

「你要挖牆腳？」我不喜歡拐彎抹角。

黑影忽然笑了，他點頭：「可以這麼說。」

然後他強行誇我：「你果然很可愛。」

這有什麼可愛的？他果然沒見過什麼世面。

「可是炙顏懷了我的孩子，我不能拋棄他，這是原則。」

我直截了當。

「如果你真的要挖牆腳也可以，但是得有誠意。哪有到別人家空著手來的？」

我瘋狂暗示。

黑影忍俊不禁，他立刻從兜裡掏出一個袋子，裡頭是閃閃發亮的仙草。

「懷仙草，還有療傷用的仙草。」

我接了過來，檢查了一下，沒什麼問題。

「我不知炙顏如何說起我，不過，他一直比我幸運，從小擁有的東西就比我多。」

「作為妖皇，他功績斐然，以後也一定會有能夠匹配他的皇妃出現。」

黑影也瘋狂暗示我。

「他應該生存在陽光下，而我們，是同一種人，飛絮，你好好考慮一下我。」

我蹙眉看著他，總覺得這個蛇茶裡茶氣的，這些話讓我聽著很不爽。

「那你是什麼顏色的蛇啊？」我問。

他有些意外：「黑的。」

「沒有別的顏色嗎？比如五彩斑斓的黑什麼的。」我問。

「沒有。」他神色有些復雜。

「哦。」

我拎著裝滿了仙草的袋子，興致缺缺地轉頭走了。

如果說炙顏是渾身似火、如龍一般的五彩大蛇，那這黑影便是陰暗處匍匐前行的黑蛇。

我審美比較土，還是更喜歡彩色的，報一絲。

回到屋裡，我被嚇了一跳。

炙顏滿身虛汗，衣裳被完全浸湿，他的眼眸卻驚人地亮，眼珠已經妖化成豎瞳，死死地盯著我。

我心中一驚，有種出軌被抓包的感覺。

「我沒有出軌。」

我幹巴巴地解釋。

妻子孕期出軌，那我還是不是人？

炙顏冷笑一聲，背過身去不理我。

我上前去哄他，卻驚愕地發現，他後背有一道可怖的裂痕。

「你你你……你怎麼了！」

我慌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手指輕輕觸碰到他的皮膚，卻發現他現在冷得像冰塊一樣。

「妖氣被這小家伙吸ƭū́₎走，如今我太虛弱，導致蛻皮期提前了。」

炙顏聲音沙啞：「我可能會失控，你走開。」

「不行，這時候如果黑影來害你怎麼辦？」

我堅定地抱住了他，化作藤蔓，緩緩地將他全身都裹住，用身體給他保暖。

「辛苦了，孩兒他娘。」

炙顏氣息不穩，眼眸泛紅。

「你這麼弱，還敢在蛻皮期招惹我？不要命了？」

「我們菟絲花，很耐折的，雖然看起來弱，要弄死沒那麼容易。」

炙顏呼吸一窒，反過來將我死死纏住。

我們糾纏在一起，就像是最合拍的戀人。

半晌，我打破了這個和諧的氣氛。

「炙顏，你是不是喜歡我？」

「信不信我在喜歡上你之前就弄死你。」

炙顏咬牙在我耳邊說。

「你多少有點不可愛，還是你弟弟好，喜歡就勇敢地跟我表白。」

我開玩笑的。

炙顏陷入了沉默，我感覺到他的身體開始繃緊，氣息開始不穩，原本已經平穩下來的情緒瀕臨失控。

我趕緊掏出剛剛黑影給的仙草跟他邀功。

「別生氣，剛剛是逗你的，這是從你弟那裡薅來的。」

炙顏一尾巴將那些仙草通通拍碎了。

我心中暗道可惜，可是炙顏已經開始有些發瘋的徵兆。

細細一想，黑影那茶裡茶氣的性格，炙顏這個小傲嬌哪裡是他的對手，平時肯定盡吃啞巴虧。

也不知道被悄摸聲地搶走了多少東西。

這個貌美如花的可憐大花蛇，想想真是惹人憐啊。

還好遇到了孩子他爹我。

「你別生氣呀。」

我撫慰他的情緒。

「彩色的蛇蛇更好看。」

我用藤蔓束住他的腦袋，悶頭親上去。

大蛇滯住了。

然後他反過來把我纏住，抵死一樣不放開我。

08

蛻皮期終於平穩渡過，炙顏的妖力也在逐漸恢復。

他本身就是妖界最強，隻是他懷的這孩子頗有幾分菟絲花偷家的功力，總是趁炙顏不注意瘋狂的簡他的妖氣，讓他差點身體虧空。

再加上黑影的對峙，炙顏壓力相當大。

還好有我在。

我雖然妖氣低微，但是力挽狂瀾，將他從危險邊緣拉了回來。

救了他好幾次，這樣等生了蛋，總不至於被他弄死吧……

我本以為可以一直在人間苟到炙顏平安生蛋的時候。

卻沒想到黑影見我沒有跟他的意思，居然開始作妖。

他請來一個和尚，和尚手中拿著一個缽盂，來到胡府門口，大喊胡府裡面藏著一個萬年蛇妖。

我安撫了炙顏，幻化成胡萊出門，對付那個和尚。

那和尚肉體凡胎，隻有芝麻粒般大的法力。

可是他身側的張三卻不容小覷。

和尚看著我，痛心疾首地說：

「施主，你家宅子裡妖氣衝天，你也是印堂發黑、妖孽纏身，你即將迎娶的美人，是條蛇啊！」

我一臉平淡地看著他。

「所以呢？」

和尚愣住了，張了張嘴，愣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我就是喜歡美人蛇啊，你有意見？」

「你有愛好歧視嗎？我不偷不搶跟萬年蛇妖兩情相悅，礙著你了？」

「單身狗看我們有對象的人不爽是吧？」

和尚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跟幻燈片似的。

他結結巴巴地說：「不是，你這真是胡來……啊？」

正當和尚懷疑人生的時候，我卻見黑影忽然動手，駕馭了和尚手裡的缽盂朝我打來。

偷襲啊！

我知道這和尚沒什麼本事，但是他這缽盂倒是個真法器，有兩下子。

我趕緊施法抵擋，這時卻心中一咯噔。

中計了。

果然，那和尚見我用妖力，兩眼發光，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大喇叭似的吼起來。

「原來你才是妖物！」

黑影在一旁動手幫忙，我踏馬哪裡打得過這倆，罵罵咧咧地被收進了缽盂裡。

就不該來這狗屎的人間！

法海和黑影款張三準備當著百姓的面當眾燒死我。

我被綁在火刑架上，像個英勇就義的英雄。

行刑前，黑影冷笑著走上前來，給我做最後的思想工作。

「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你看，你遇到危險，炙顏隻會自保，到現在都不露面。」

「你痴心錯付了，飛絮。」

我挑眉看著他。

「你懂個屁，知道什麼叫薪火相傳嗎？炙顏肚子裡有我的孩子，這個孩子是真的有皇位要繼承的。」

黑影的笑容尬在了臉上。

「我不像你，到現在還沒對象。」

「哦，不對，你沒有身體，生不了孩子。」

黑影直接被我說破防了，他咬牙大吼道：

「此等妖孽，罪不容誅，行刑！」

我有點緊張。

我是花妖，最怕的就是火，黑影真的很會拿捏我。

火把被百姓點燃，胡家爹娘在下面哭成了淚人。

不會吧，不會吧，一般這種時候要有人來救了吧！

火舌舔舐著我的衣裳，我臉都嚇白了。

再不來我真的要死了啊！

忽然！

冷不丁有哗啦啦的大水聲傳來。

滔天的水兜頭澆下來，百姓們慌亂地四處奔走。

水漫刑場，氣勢恢宏。

漫天的大水中，炙顏如神仙般揮動蛇尾，用法術將一波又一波的水澆在人們的腦袋上。

我被淋成了落湯雞老半天，他才終於想起來，用尾巴將我從水裡撈了出來，拴在了他的身邊。

「你好帥啊。」

我不由得感慨。

炙顏耳根有點發紅，他沒理我，卯足了勁跟黑影對抗。

下面的百姓大喊大叫，驚慌失措。

他們說：「那條大蛇一定吃了很多人，不然他的肚子怎麼那麼鼓。」

「太可怕了，喪心病狂。」

「這種禍害一定要燒死。」

我敢肯定炙顏一定聽到了這些話。

但是他無動於衷，隻專心對付黑影，心理素質特別好。

他忍得了，我可忍不了。

我朝著下面的凡人百姓大聲喊。

「他肚子大是懷了我的孩子！怎麼了不服啊！」

「不服上來跟我打一架啊！」

「凡人這麼難吃，吃了會拉肚子的，你們不要太自戀好吧！」

因為太激動，我都喊破了音。

炙顏卻黑了臉。

他水漫江南，然後把我帶走，在當地留下了一段傳說。

有人寫了話本《大蛇和她的小嬌夫》，廣為流傳。

我很久以後才反應過來。

許仙竟是我自己？

09

我跟著炙顏回到妖界，卻發現炙顏不在的這段時間裡，黑影瘋狂拱火，居然拱出了一幫反叛軍，在妖界隨意肆虐，佔領了炙顏的妖皇殿。

「這可怎麼辦，你還能打嗎？」

我擔憂地看著炙顏。

炙顏喘了口氣。

「這些反叛軍本身就是我引蛇出洞、故意放任的，一切都在我的安排之中。」

那就好，我松了口氣。

「但是我快生了，兩個時辰之內。」

「……」

我差點給他跪下。

最後沒辦法，我隻能悄悄把他帶到了我的老家。

這裡是我待過的最安全的地方，在山崖的夾縫間，花花草草最難生存的地方，有一棵崖間松。

我一直小心翼翼地薅它的營養，它對我視而不見，似乎並不在乎我的存在。

久而久之，我在這兒也扎了根，直到後來化了形，才想著再次回到花妖聚集的地方碰碰運氣，看能不能被接納。

結果還是被排斥了。

他們看不起我弱雞的樣子。

我隻能將自己的心裹起來，避免這些同類的傷害。

炙顏看著崖間松樹根裡緊巴巴的一塊地方，露出了嫌棄的神情。

我卻將他直接塞了進去。

因為裡面別有洞天。

崖間有個洞，裡面有糾纏的藤蔓和花葉編制的花床，那是我最用心布置的床。

我覺得這裡是我的家，唯一能容納我的地方。

沒想到，這裡卻陰差陽錯成了炙顏的產房。

「你帶回來個什麼玩意兒？」崖間松還未化形，這是它第一次跟我主動搭話。

「妖皇。」

我說。

崖間松一哆嗦。

炙顏卻看了一眼崖間松，蹙眉帶著些酸意問。

「你們一直住在一起？」

「嗯嗯。」我點頭。

崖間松危機意識很強，感覺到不對勁，松針都開始抖起來。

「它男的女的？」

炙顏又問我。

「我女的。」崖間松尖叫搶答。

「雖然我還沒化形，但我肯定化形成女人，妖皇殿下放心！」

炙顏身上的殺氣淡了些，終於布下結界生產，順便將崖間松也裹了進去。

我屏住呼吸，化為藤蔓，在結界外，又以身做了一層結界。

炙顏開始生產，他眼眸死死盯著我，當我以為他要罵我的時候，他卻忽然用有史以來最溫柔的語氣開口。

「飛絮，一會兒要是有危險，別管我，自己跑。」

我心中深處，似乎有什麼藤蔓碎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