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自食惡果。

正義有可能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所以，父母親手埋下的雷，比我想象得更早，更危險。

這顆雷不僅炸毀了十年後的我，連同現在的我一同炸得體無完膚。

我好像突然就明白，為什麼我能解開那個密碼了。

我記憶中那個溫柔美麗，會在我媽媽酗酒的時候唱童謠哄我的阿姨。

就是許鳶媽媽。

命運弄人。

在此刻，我才終於明白十年後，被許鳶藏起來的那顆奶糖意味著什麼。

是被她壓抑住的洶湧愛意。

將來有權有勢的她，怎麼可能不知道我們的這層關系。

所以，她才一直和我以朋友之名相處。

永遠都不跨過那條界限。

25

我站在江邊，冬天的風，冷入骨髓。

雪越下越大，如鵝毛般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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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出手，一片銀花落入掌心。

前世今生如走馬觀花，一幕幕在我眼前播放。

我立了很久，很久……

久到失去了知覺。

許鳶，上天願意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說明我們的緣，是命定的。

許鳶。

若是正緣，我願與你攜手一生。

若是孽緣，我便同你共赴黃泉。

26

「秦槐！」

我循聲望去。

長街盡頭，暮色茫茫。

許鳶站在那一頭，靜靜地望著我。

我的眼睛漲得不行。

她走向了我，一步又一步。

「我找了你好久，你一個人待在這裡幹什麼？」

我的嗓子啞得幾乎發不出聲：「你怎麼來了？」

「你出門的時候就像被勾了魂一樣。後來我越想越不對勁，所以就出來找你了。」

許鳶把她的圍巾解下，踮起腳尖，系在了我脖子上。

我整個人都溫暖了起來。

我望著她，視線有些模糊。

許鳶，你是我背叛全世界都要在一起的人。

就算會被萬人唾罵。

我還是決定要試一試。

我深吸一口氣，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緩緩開口：「許鳶，你知道為什麼我能解開那個密碼嗎？」

她小鹿般亮盈盈的眼回望著我，沒有回答。

「是因為，那首童謠，就是你媽媽教會我的。」

聽到媽媽兩字，她的眼睛亮了起來。

我繼續說道：「而我的媽媽，就是給你媽媽日記裡的師姐。」

她的瞳孔驟縮，臉色慘白。

過了許久，她都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像是一個提線木偶。

她的反應，意料之中。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直到我們身上都被大雪覆了一層，我緩緩開口：

「回家吧。」

「許鳶，再見了。」

27

今天是我的十七歲生日。

身邊沒有許鳶。

我對著鵝毛大雪許願：

上天啊，我十七歲的生日願望是，許鳶平安健康一輩子。

28

接下去的日子裡，我和許鳶仿佛又退回到了最初的狀態。

我也沒有臉再主動貼上去了。

雖然我依舊每天在她桌上放奶糖，但我再沒看到過她吃，也沒看到她扔。

不過，她還願意跟我坐同桌，已經是好的結果了。

我也不再奢求其他。

很快，冬去春來。

高考將至，時間變得緊張了起來。

這一世，因為我發了瘋般的努力，成績節節攀升。

雖然數學學起來還是吃力。

不過好在我知曉許鳶的習慣，她會把押的大題用紅筆標注出來。

我可以偷看。

她的筆記本也分門別類地整理了各種方法和易錯點，字跡工整，條理清楚。

而且她從不把筆記本帶回家，這讓我輕而易舉就得到了學霸寶典。

我的短板被攻克後，總排名和許鳶越來越近。

木槿花開，盛夏漫漫。

我再次踏進高考考場。

29

高考成績出來後，我全校前百。

但許鳶的成績查不出來。

清北打他電話打不通，直接來學校搶人。

後來，我動了家裡的錢，用保姆張姨的身份，以資助狀元的名義給了許鳶一百萬。

在未來，她會需要這筆錢做啟動資金。

這一世，我不想她再拼了命，用耗竭身體的方式，一點點攢出這筆錢。

我因此被父親打得半個月下不了床

因為我告訴他，這一百萬是被我拿去賭博，被我賭完了。

但終歸是親兒子，他再三警告我不準再賭之後，便放了我自由。

畢業聚餐的那天，我喝了好幾瓶酒。

酒壯慫人膽。

我再次來到了許鳶家樓下。

她下了樓，看到我之後，眼中波光流動，但遲遲沒有說話。

烏雲密布，天空被一道刺眼的光芒撕裂。

我看著這張再熟悉不過的臉，鼻子發酸。

「許鳶，我知道你不能接受我，但沒關系。」

「你讓我把要說的話說完好嗎？」

她見我難過得不行，隻能點了點頭。

「許鳶，在接下去的日子裡，你一定要好好鍛煉身體，千萬不能再每天吃腌菜和豆腐乳了，要加強營養。還有，無論你未來學業和事業多忙，都要好好睡覺！」

「當然，還有最最重要的一件事！你大學畢業以後，每年都要認認真真體檢你的肝！一定要！！」

我越說越急，越說越激動。

可我話還沒說完，又被她打斷了。

「秦槐。」

「嗯？」

「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她的嗓音清冷，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啊？」

我愣住了，臉上突如其來的溫軟讓我大腦宕機了幾秒。

反應過來後的我，緊緊地將她擁入懷中。

豆大的雨點落了下來。

很快，雨幕如織，大雨滂沱。

「秦槐，下雨了。」

她軟糯的聲音就在耳側，我看著氤氲水汽之下的城市，感覺好像在做夢。

雨越下越大。

可我怎麼都不願意松開。

因為我是花了好大的力氣，花完了這輩子的運氣，才得以和你如此完整地相擁。

30

十年後……

我的父母還是一樣的結局。

這十年期間，不管我怎麼勸說，都沒有改變我母親酗酒的事實。

為了不讓更多的人因為我的母親而受到傷害。

我毅然選擇了舉報。

可我舉報了一次又一次，次次石沉大海。

直到我父親發現了花了他那麼多錢去擺平這些事情的罪魁禍首竟然是我的時候。

他差點把我打死。

我這才知道，在權勢和資本面前，我是有多天真。

錢不僅能讓鬼推磨，也能讓人變成鬼。

當然，我也沒有改變我父親越走越偏的道路。

這倒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畢竟最後的最後，我都沒有看到他痛心疾首的悔恨，我隻看到了他願賭服輸的從容。

所以無論重來多少世，我都改不了這既定的結局。

許鳶也還是得了癌症。

但好在這次發現的早。

再加上這十年期間，她每天在我的監督下, 認真鍛煉，早睡早起。

她的身體抗住了切除部分肝髒的手術。

因為身體素質好，她恢復得也很快。

不過醫生說，會有復發的可能。

所以要規律生活，保持心情愉悅。

讓她開心嘛, 這我最在行了。

31

許鳶，命運的苦難把你推到了懸崖邊緣。

那麼就讓我陪你在這懸崖邊坐下來，共賞流嵐霧靄，從此生死相依。

【全文完】

許鳶番外

1

其實我稱秦槐為奶糖哥這件事。

是因為那次迎新晚會。

初見秦槐。

他身襲一身白色西裝拿著話筒走上了臺。

像顆巨大的大白兔奶糖。

他身姿欣長，展眉微笑，清雋動人。

原本吵吵鬧鬧的禮堂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抹白色身影上。

他優雅從容地說著晚會致辭。

一字一句，仿佛天籟之音。

我看得出了神。

那一刻, 我以為我看到了真正的王子。

而當時往臺上望的我，就像是陰溝裡的老鼠, 妄圖窺探著這世界最美好的事物。

那天的我, 就好像吃了奶糖一樣，心裡甜甜的。

我整個青春期為數不多開心的日子，是他給的。

後來，我才從同學們的口中知道，原來他是真王子。

我以為這一輩子，我們都不會有任何交集。

沒想到的是, 他主動靠近了。

他被女友逼著來我碗裡夾菜。

可我的碗裡，隻有食堂免費的腌制菜。

那瞬間，我的自卑無處遁形。

我知道, 他嫌棄我的菜, 因為那不是他們上等人吃的。

也幸好, 他沒有吃，因為王子怎麼能吃這樣的東西呢。

也許是他一時興起吧, 臨走前，他竟然給了我一顆奶糖。

2

可正是他的一時興起，卻泛起了我一生的漣漪。

再相見的時候。

曾經高高在上的王子，竟然在賣紅薯。

他灰頭土臉的, 默默聽著昔日好友對他的嘲笑。

看他過成這樣。

我的心, 莫名堵得慌。

那時候，我已經知曉了他父母的事情。

我也知道，當年給我母親和妹妹做手術的無德醫生, 就是他的母親。

可後來我就想清楚了。

我的父親曾把所有怨恨全部推到我身上。

這種窒息感, 我親身經歷。

那我為何又要讓歷史再次重演在他的身上呢？

我把他帶回了家，和他像朋友一樣地相處著。

我壓抑著自己對他的洶湧愛意。

因為我害怕會嚇到他。

在後來我們的相處過程中, 我感受到了生命的溫暖。

事業成功後的我。

世界是盛大的, 燦爛的,

身邊的富豪朋友們紛紛符合叫好。

「秦如」可無論世界是怎樣的。

我, 永遠都是個局外人。

就像浮萍, 亦像孤魂。

直到他的再次出現, 我才有了踏實的感覺。

他讓我見到了溫暖與陽光，有了活在這世上的理由。

他是我的歸途。

3

我本想在雲霧消散之際，讓所有人知道我愛你。

可上天, 沒讓我等到那一天。

如果能重來一世。

秦槐，你能不能，早點來到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