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下一秒，侄子直接將筆尖刺入了我媽的左眼。

隨著一聲尖叫，全場亂了套。

我媽的眼睛被扎出了血窟窿，汩汩冒血。

我媽又疼又嚇，慌亂之際還不忘用拳頭打嫂子。

「都怪你這個賤人，非要生下這個孽畜！」

嫂子慌了神，她心疼地抱著哭鬧的侄子。

救護車趕來的時候，我媽還在憤怒地指責著嫂子。

一家人跟著去了醫院，秋浩卻拉著我。

「一起去！你不是醫生嗎？去你們醫院肯定會便宜的。」

還真是我媽的好大兒，到了現在還想著省錢。

我一把甩開了秋浩的手。

「哥哥，我們醫院離這兒有三十多公裡，你不會是想為了省錢讓媽疼死吧？」

我明顯看到了我媽的身子一僵，她用一隻眼看向我哥，眼神裡充滿了震驚。

9

「廢什麼話？家裡哪有那麼多錢？不就是個外傷嗎？忍一忍怎麼了？」

秋浩完全沒有意識到我媽的異常，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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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所謂地聳聳肩，想讓我做冤大頭，沒門。

我衝著我媽的方向喊道。

「媽，這就是你的好兒子，不管你疼不疼，心裡隻有錢，你們都這麼自私，那你們先爭一爭，我就先走了。」

我不管秋浩在後面如何吶喊，我頭也不回。

倒不是心疼我媽，她是自作自受，我是心疼我那六百塊錢，搞得我連飯都沒吃上。

可看向酒店裡的人，都在埋頭苦吃，我也進去吃了。

人性都這麼冷漠，我自然也可以做到啊。

10

我媽到底還是去了離酒店最近的醫院，大概他們在救護車裡吵了很久吧。

好在最近的日子裡他們顧不上找我算賬。

我倒也清闲，每天除了上班做做手術，回家就養寵物花草，過得實在愜意。

我連電話卡都換了，早就退出了家族群。

我是打定主意要跟這家吸血鬼劃清界限的。

看嫂子的朋友圈，她搬回了娘家。

也是，自己的兒子動手傷了我媽，我媽那種潑辣脾氣，不會放過她的。

嫂子發了侄子的周歲照，並配文。

【雖然媽媽眼瞎嫁給人渣，但是媽媽有你就滿足了。】

是啊，挺滿足，等以後會更滿足的。

爸媽找不到，也聯系不到我，也就歇了心。

他們不敢去我單位鬧，畢竟我每個月還是會給他們赡養費。

我早就說過，隻要他們乖乖的，我這個女兒還是能繼續當下去的。

要是他們惹毛了我，我不介意按照最低的赡養費給他們。

有本事就去告我。

我哥沒工作不說，還要啃老，他們是需要我給的赡養費的。

花錢消災嘛，我倒是沒什麼舍不得的。

單位有一個外科醫生跟我表白了，他曾是我醫學院的學長，叫凌川，長得好，家世好，工作認真，算是我們這屆醫學院女生的白月光。

隻是我從小被我媽打壓，她總說我長得不好看，又笨，所以我一直很自卑，覺得配不上凌川。

可那次告白時，凌川看著我的眼睛，認真地說。

「你很優秀，也很好看，我一直很喜歡你，之所以現在才跟你說，是因為我知道你家出了很多糟心的事，往後的日子，我希望成為你的依靠。」

凌川的人品沒的說，又是我一直心裡的白月光，我沒有想著那麼多套路，更沒想著矜持，便同意了。

和凌川結婚的時候，已經是在五年後了，畢竟我們兩個工作都很忙，每天因為手術忙得連軸轉。

我沒有邀請我的爸媽和秋浩。

上一世我死的時候，他們這種親人在我心裡已經死了。

可我沒想到嫂子竟然帶著六歲的侄子闖了進來。

彼時的侄子不知道是吃得太好還是營養過剩，肥胖的身體，個子倒是挺高。

嫂子被侄子撵得滿場子跑，侄子手裡還提著一根鋼管，嫂子遍體鱗傷，她一進門便朝我衝上來，我還看到了嫂子手裡的刀。

被上一世支配的恐懼還是讓我身體下意識抖了抖。

「秋嫚兒，為什麼你這一世不勸我打掉孩子？你是不是就是想讓我死！」

看著刀就要朝我衝來，我腦中一片空白，竟然愣在了原地。

凌川馬上擋在了我的面前，刀刺入了凌川的腹部，鮮血馬上染紅了他的白襯衫。

看著凌川倒地，我心髒一跳，終於反應過來，一腳踢掉了嫂子手裡的刀，抱著他驚慌失措。

嫂子被趕來的保安按在地上，有人報了警。

我按著凌川的傷口，手在顫抖，凌川緩緩抬起手來，撫摸著我的臉。

「這一次，我終於救下你了。」

11

這句話像是一道炸雷。

後來我才知道。

重生的不止我一個人。

準確地來說，我重生的機會是凌川求來的。

我撕心裂肺地吶喊著，慌亂撥打著救護車，凌川被眾人抬進了救護車裡。

而嫂子被警察帶走，故意傷害罪，判了五年。

我哥和嫂子已經離婚了。

起初侄子是判給嫂子的，但是現在沒人養了，侄子隻能重新回到我爸媽那兒。

我現在還沒空管那麼多，專心在醫院照顧凌川。

凌川福大命大，手術也是我親自操刀，保住了命，沒什麼大礙。

凌川睜眼的時候，我激動地抱住了他。

「嘶……老婆，你碰到傷口了。」

凌川被疼得龇牙咧嘴，語氣仍舊溫柔。

那一刻，我才明白，原來被愛是這種感覺，原來……我也是值得被愛的。

很快凌川便出院了，我媽打來了電話。

說侄子將我爸推下了樓，我爸癱瘓了，而我哥則是被侄子拿刀捅了十幾刀，當場斃命。

我媽臉被劃花了，要不是她跑得快，都要被侄子殺了，讓我救救她。

我冷笑。

還真是天道好輪回。

我將電話掛斷。

上一世他們冷眼旁觀嫂子殺死我，這一世我自然也能。

12

五年的時間很快便到了，嫂子被放了出來，她一出獄便找上了我。

看樣子嫂子的精神狀況比上一世好多了，她跟我面對面坐著，略帶自嘲。

「你是不是很恨我？坐牢那麼久我才恍然大悟，從一開始錯的人就不是你，而是你那個家，在婆家，隻有你是對我最好的人。」

看到嫂子這樣，我才想起來，其實一開始，嫂子也是一個文文靜靜的女孩子。

她剛剛來我家的時候，看到我被我爸媽重男輕女地對待，為此感到不忿，也曾站出來保護過我，替我說過話。

她說。

「同樣都是孩子，為什麼你們要這麼對嫚兒？」

我承認我感動到了，所以日後不論嫂子做了多少過分的事，我都念在那一點點的好，一次次地原諒她。

但可惜，人心易變。

在嫂子視角裡，或許她總是沒錯的，或許是因為我哥的沒出息，讓嫂子不得不為自己的利益著想。

而我，便是那個無私奉獻的利益。

也或許，在我那樣的家庭裡，他們那麼對我，潛移默化地，讓嫂子對我改變了態度。

我隻是淡笑。

「我爸癱瘓了, 我哥死了，我媽每天不僅要照顧我爸，還得防止你兒子傷害她，她把你兒子關在了房間裡, 這樣的結果，是你想要的嗎？」

嫂子沉默了，她忽然抬頭，無奈一笑。

「秋嫚兒, 上一世我對你不起，我還對你的老公做出那種事，我罪該萬死。

「幸虧你們都沒事, 因果既然因我而起，也應該我親自解決。」

嫂子起身離開了, 我看著咖啡杯上漂浮著一層泡沫, 大概猜到了她要做什麼。

也許正如她所說, 因果由她而起，也該由她而落。

13

我還是想親眼看看, 嫂子是如何報仇的。

我就站在門外，看著嫂子一刀一刀捅死了我媽。

我媽絕望地看著我，朝我伸出手，希望我救她。

這讓我想起上一世, 我也是這般看著我媽的，可是我媽不僅不管，還補刀。

既然我媽能做出袖手旁觀的事兒來，我自然也能。

嫂子冷靜地將刀扔在地上。

緩緩走到侄子面前。

許是常年營養不良, 侄子瘦弱得像根柴火。

嫂子打開籠子, 撫摸著侄子的頭，嘴裡呢喃著。

「兒子，媽媽來了, 對不起，媽媽不該讓你來這個世界。」

侄子似乎冷靜了不少，竟依賴地靠在了嫂子的肩膀上。

嫂子忽然上手，掐住了侄子的脖子，她手上的力度越來越大。

我第一次跟爸媽想法一樣，勸她去流掉孩子。

「往我」嫂子落淚了, 她死死閉上眼, 手裡的力度卻不減半分。

侄子的臉憋得通紅，開始掙扎, 撲騰, 嫂子沒有放手，很快，侄子沒了氣息。

嫂子起身, 臉上無奈。

「兒子，媽媽不放心留你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

說罷，嫂子從樓上一躍而下。

至於我爸, 躺在客廳的床上目睹了一切, 瞬間呼吸急促, 很快便沒了動靜。

我環顧了房間一圈，落下淚來。

幼時，我們一家也是和諧過的。

隻要不觸及利益, 大家都是可以和平共處的。

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在門外呆立良久。

我打了報警電話。

警方很快捋清了前因後果。

客廳裡的監控拍得很清晰。

前因後果清晰明了。

我還算是受害人。

畢竟全家除了我，死得一個都不剩了。

我冷靜地辦了全家的葬禮。

凌川一直陪著我。

他對我說。

「以後有我陪著你。」

我點頭。

往後，都是好日子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