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藝在旁邊看得臉都黑了。

 

晚上的時候，媽端了杯熱牛奶進我房間來找我。

這是我回這個家後她第一次找我談心。

 

「回來還習慣嗎？」她坐在我的床邊，溫柔地看著我。

 

我小口喝著牛奶，點頭。

 

「我知道顏修回來，你的功勞很大，要不是你從一開始就讓我們了解顏修在做什麼事，說實話，就算他突然跟我們說他賺了幾百上千萬，你爸可能也不能一下子原諒他休學創業的事情。」

 

「你在潛移默化地改變他的想法，」媽笑，「要不是你，他們父子倆還不知道會別扭多久。」

 

這確實是我每天轉發行業新聞的目的。

 

我說，「互相理解才是解決矛盾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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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遲疑了一下，然後說，「那今天我們就敞開了談，媽想知道，對於顏藝，你怎麼想的？」

 

她進來的時候房門沒有關嚴實，留了一個巴掌的門縫兒。?

 

外面有人影晃過，一點粉色的衣角就一直停留在門外沒有離開。

 

我收回目光，「我可以說真心話嗎？」

 

「當然可以。」

 

我說，「讓她走。」

 

11

 

門外的衣角再次晃了一下。

 

媽的表情明顯凝固，但她依舊得體地保持笑容，「可是你們相處得不是挺好的嗎？」

 

樁樁件件被顏藝陷害的事在我腦海中閃過。

 

什麼叫相處得好？

 

不過是我自己躲過去了。

 

否則，現在立功的就是顏藝，是她提出要把我趕走了。

 

「可是，本來就隻有我是你們的親生女兒，她已經享受了你們十幾年的愛，成長的關鍵時期都是你們陪著她，給她最好的生活。這還不夠嗎？」

 

如果上一世的顏藝沒有對我做出那些事情，或許我們還可以和平相處。

 

但是她自私地並沒有放過我，我也不必聖母心發作還讓她留下來。

 

無論如何，她必須走。

 

畢竟是十幾年的相處，媽還是猶豫了。

 

「是爸媽對不起你，你受苦了，這件事，我們還要商量一下再做決定。」

 

媽離開了我的房間後，許久，我的房門被敲響

 

門剛打開，一巴掌就直接朝我臉上呼來。

 

臉上火辣辣一片。

 

顏藝發狠地瞪著我，「你憑什麼說要送我走？我才是在這裡生活了十幾年人！該走的人是你！」

 

我舌尖頂了頂火辣的腮幫子，抬手，也往她臉上扇了一巴掌。

 

顏藝捂著右臉，滿眼震驚地看著我，「你居然敢打我！」

 

「不敢相信？」我抬起右手，「那我再打一次？」

 

顏藝下意識護住腦袋瑟縮起來。

 

我嗤了聲，將手收回。

 

「憑什麼？憑我們身體流動著相同的血液。你享受了十幾年不屬於的幸福生活，你應該因此感激，而不是想方設法鳩佔鵲巢，拎得清嗎？」

 

顏藝還是不服氣，給我放狠話，「那又怎樣，我不可能放過你！就算走，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事情就發生在班級籃球賽後。

 

顏藝是班長，負責管理班費，籃球活動買水的錢由她去付。

 

本來這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可是顏藝在去外面的小超市結算完水費後，回來的那天晚自習，她突然說班費找不到了。

 

副班長問她，「是不是落在外面沒有拿回來？」

 

顏藝一口咬定，「我記得很清楚，我已經拿回來了，就放在抽屜裡。當時你們都在球場邊為男生加油，就隻有簡歡一個人在教室裡睡覺。」

 

「我想著有簡歡在，班費應該沒有人拿，所以就放心出去看比賽，誰想到回來就不見了。」

 

陷害我偷班費的事，還是來了。

 

上一世，她也是這樣，雖然沒有直接點名說我拿了班費，但是句句都提了我的名字。

 

導致最後副班長問我，「簡歡，你有動過班費嗎？」

 

我當然沒有。

 

下午我之所以在教室休息沒有去為班級的籃球賽加油，是因為大姨媽來了身體不舒服。

 

我全程渾渾噩噩睡著，根本就不知道顏藝什麼時候回來過，更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將班費放在抽屜裡。

 

本來班上還是有攝像頭的，但是同學們紛紛投訴有攝像頭太沒有隱私，後來學校就把攝像頭給撤了。

 

所以，導致當時的我怎麼為自己辯解都解釋不清。

 

除非我去將錢找回來。

 

顏藝在放了一波似是而非的煙霧彈了以後，又主動把責任攬下。

 

「沒有證據我們還是不要懷疑簡歡了，說到底班費還是在我的手裡丟的，我自己掏腰包將這部分班費補回來就行了。」

 

錢雖然補回去了，但是這件事對我還是造成了很大影響。

 

在眾多個不好的外號當中，我又被強行冠上了小偷。

 

這一世，同樣的情景再次上演。

 

顏藝似是而非地暗示後，同學們都將目光轉向我。

 

副班長直接問，「簡歡，你有見過班費嗎？」

 

大概是因為我上一次在校運會上為班級爭光，所以這一世副班長的問法客氣了很多。

 

沒有直接將偷班費的罪名扣在我的頭上。

 

我沒見過班費，但是我知道班費在哪裡。

 

還是顏藝親口告訴我的。

 

上一世，在顏藝連夜將我送走的那天晚上，她親口跟我揭開了許多謎題。

 

班費就是其中之一。

 

她說，「其實我就是將班費落在超市那裡了，不過我剛好看到你自己一個人在教室裡，所以……就將計就計逗你一下洛。」

 

「怎麼樣，好玩嗎？」

 

「小偷。」

 

這次，我不會再讓自己背上小偷的罪名。

 

我神情平淡地回副班長的話，「我沒有見過，但顏藝最近的事情多，或許她記不清班費到底有沒有拿回來了，我可以幫她去超市看看。」

 

顏藝的表情微妙地變換了一下。

 

我當時以為她是因為計劃失敗才露出這樣的神情，後來才發現是我錯了。

 

12

 

小超市距離學校有一段距離。

 

我們學校並不處於鬧市，周圍沒什麼店鋪，行人車輛都少。

 

特別是這個時間段，學生都在晚自習，街道上幾乎沒有什麼人。

 

顏藝主動提出陪我，「要不我跟她去吧，現在是晚上，簡歡一個人不安全。」

 

我皺了皺眉，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哪裡奇怪。

 

顏藝很沉默地陪我走了一路。

 

到了超市，發現她裝班費的錢包確實是落在了超市收銀臺。

 

但她沒有狡辯，也沒上演其他戲碼，隻是誠懇的跟老板道謝。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很安靜，直到在走到相對較黑的一段路的時候。

 

她突然停了下來，神情在昏暗的光線裡諱莫如深。「簡歡，你當時說，重來一世，是什麼意思？」

 

我眯眼看著她。

 

「我總覺得奇怪，明明我的計劃安排得很周密，為什麼你卻老是相安無事，就好像，提前知道答案了一樣。」

 

她突然笑，笑聲很尖銳，「所以，你確實是提前知道了你人生的答卷了，是嗎？」

 

「那接下來呢？你能猜到我要做什麼嗎？」

 

我下意識地往後退一步。

 

因為上一世我被她陷害成功了，所以根本就沒有我大晚上跟她去找錢包的事情。

 

我不知道她接下去會做什麼。

 

但直覺告訴我現在的情況很危險。

 

我想跑。

 

身後突然出現兩個流裡流氣的男人，抓住我的肩膀，「妹妹，陪哥哥玩玩？」

 

我的嘴巴被他們捂住，半拖辦拽地拉進附近的S胡同裡。

 

我拼命地掙扎，卻被男人用力扇了一巴掌，「老實點！」

 

頭暈目眩。

 

耳朵裡一陣陣嗡鳴聲。

 

我的衣服被扯爛，上身冰涼一片。

 

顏藝緊跟進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狼狽模樣，「所以說，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一定要趕我走？」

 

「簡歡，今晚就好好享受吧。」

 

13

 

「享受，什麼？」

 

嘶啞的聲音在巷子外響起，飽含了濃烈的失望情緒。

 

是顏修。

 

顏藝楞了一會兒，然後慌了，「哥……你你怎麼來了！」

 

「如果我不來，你要對簡歡做什麼？」

 

「不是這樣的，哥，你聽我，聽我解釋……」

 

她想上去扯顏修胳膊，但是被顏修一把甩開，「不用解釋，我都已經看到了。顏藝，我對你太失望了。」

 

「不是的哥……我……」

 

顏修絲毫不理會她，徑直朝我走來。

 

那兩個男的看到這情況都蒙了，問顏藝，「美女，這男的什麼情況，要不要我們把他打一頓？」

 

顏藝聲音尖銳地吶喊，「滾！都給我滾！」

 

兩個男的罵了聲有病，然後臉色悻悻地離開了。

 

顏修脫下外套披在我的身上，背起我朝巷子外走去。

 

後面的顏藝帶著哭音一直喊他的名字，但他頭也不回。

 

我在上車前看了她一眼。

 

一直哭哭啼啼的顏藝突然愣住。

 

然後發瘋似地對我大喊，「簡歡，你故意的！」

 

我平靜地收回目光。

 

是，我故意的。

 

感覺事情不對勁的時候，我並沒有忽略這個感受，而是選擇將計就計。

 

在一邊順著她，讓她以為我已經落入她圈套的同時，我跟顏修分享了實時定位，拜託他來接我。

 

所以，顏修現在趕到了，並且親眼目睹了顏藝的惡劣行為。

 

這下，顏藝無論如何，都要離開顏家了。

 

顏修帶我去做了一整套的身體檢查，確認沒什麼事後才帶我回家。

 

回到家已經接近凌晨。

 

顏修還是堅持要叫爸媽出來客廳開小會。

 

他絲毫不管顏藝在旁邊哭得多梨花帶雨，不帶任何感情的將今天在巷子裡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如果不是我及時的找到簡歡，她已經被——。」

 

顏修咬緊後槽牙，憤怒的將這些話吐出來。

 

我被撕爛的衣服還沒來得及換，最直接的證據擺在她們面前。

 

客廳陷入長久的沉默。

 

如果換做以前，他們一定會毫無條件地偏向顏藝，讓我原諒她。

 

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們已經逐漸將我納入這個家庭，真正將我當作女兒看待。

 

媽細碎的抽噎聲漸漸響起，「都是我的女兒，小藝，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顏藝撲通一下從沙發上往下滑，跪在媽的面前，

 

「媽，我知道錯了……我就是害怕，害怕你們會把我送走，所以我才, 我才……」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媽扭過頭去，並未理她。

 

顏藝又跪著滑到爸的面前, 聲淚俱下地懺悔，「爸，我真的知道錯了, 你原諒我好不好？」

 

爸已經氣到胸口劇烈起伏，一巴掌拍在茶幾上，「你怎麼能做出這種混賬事！」

 

顏藝嚇得身體一哆嗦，臉色慘白地流著淚。

 

「簡歡才是受害者, 我們任何人都沒有權利替她做決定。」顏修面無表情地說, 「這件事怎麼解決, 由簡歡說了算。」

 

全家的目光都投向我。

 

我說，「我不會原諒她。」

 

我拿出手機，將裡面所有的視頻證據發到家庭群。

 

「這是她試圖陷害我霸凌她時我錄下來的。」

 

「這是她偷偷在我鞋子裡放圖釘的時候我錄下來的。」

 

「這是她上次將班費落在水店，卻試圖陷害我是小偷的證據。」

 

「……」

 

「顏藝一直從未接納過我, 她一直想趕我走。」

 

顏藝徹底崩不住了，直接衝上來想要劃花我的臉。

 

「是你, 你早就計劃好了！你想讓我走！」

 

「顏藝！」

 

「小藝！」

 

「你還要胡鬧到什麼時候！」

 

三個人同時過來抓住顏藝。

 

鬧劇收尾。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已經整齊地在餐桌前坐好。

 

包括顏藝。

 

但她一臉憔悴, 人頹唐地坐在位置上, 毫無精神氣。

 

等我坐下後, 爸開口，「高考過後, 就把顏藝送走。」

 

14

 

高考過後才送走，已經是對顏藝最大的照顧。

 

上一世，她也是這樣，在我回到顏家的第一天，送給我了一個從樓梯滾落的見面禮。

 

「（後」但顏藝根本不領情, 她選擇自我糟踐。

 

她開始無休止地曠課，多次被記過，被請家長。

 

爸媽也找過她談話。

 

但她隻會哭，隻會大叫, 「你們不是不要我了嗎，憑什麼管我！」

 

後來她被停課在家反省。

 

但她依舊不思悔改。

 

喝酒泡夜店。

 

顏藝試圖通過糟踐自己方法，讓家裡人心疼。

 

但是，前提是她還被愛，才有人心疼。

 

可是她這樣做隻會消耗人的情緒，讓他們對她更加厭煩。

 

顏藝最後沒有去參加高考。

 

但這與我無關。

 

高考結束那天晚上, 我給她叫了車。

 

顏藝的眼神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剐，「你就這麼著急送我走嗎？連一個晚上都不讓我待！」

 

「是你曾經沒有放過我。」

 

我說, 「顏藝, 有一個女生，她本來就已經替你受了十幾年的苦, 她不過是想回來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可是，你非要趕她走，搶奪她所有的東西。」

 

「這次，她的東西, 你該悉數奉還了。」

 

15

 

顏藝走了, 回到了那個賭鬼父親的家。

 

但是第一天她就受不了，直接逃離了那個家。

 

後來她曾經回來問爸媽要過很多次錢，爸媽念在以往相處的感情上都給了。

 

到最後才發現，她之所以那麼需要錢, 是因為被混混男朋友拉下水，碰了不該碰的東西。

 

後來在一次警察緝毒行動中，她因為吸毒被抓入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