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當著老公的面，婆婆討好似的說：「臥室裡的桃子聞著真好吃啊。」

 

老公說：「對啊那就是專門給你吃的，我同事老家帶來的，好吃著呢！」

 

婆婆卑微地看了我一眼：「小柔沒發話，我都不敢吃！」

 

我頭也不抬地說：「那現在我發話了，你別吃了！」

 

婆婆一愣，皮笑肉不笑地應著，臉色極其難看。

 

這就是我的綠茶婆婆，最擅長裝嬌弱、扮可憐。

 

1

 

結婚第四年，婆婆終於打入了我的小家庭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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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義上她這次是幫我們應應急，來帶孩子的，但實際上她是另有目的。

 

一是來好好調教調教我，讓我知道怎麼「當個孝順的兒媳婦」。

 

二是摸摸我這個小家的底，盡量幫她小兒子撈一筆。

 

是的，我嫁入了中國婚姻中，難度加倍的家庭模式：我老公是長子，他還有個弟弟。

 

當初辦婚禮的時候，就因為婆婆怠慢我娘家人，鬧得非常不愉快。

 

辦完婚禮，我們小兩口就回到了工作的城市。

 

這些年，隻有我老公史文博在跟他父母聯系，我從沒跟他回過老家。

 

甚至連公婆的微信、電話都沒有。

 

其實這麼過自己的小日子，真的挺爽的。

 

因為婚禮時公婆做事太絕，所以史文博也不敢要求我什麼。

 

再加上婆婆沒有伺候過月子，僅僅在孩子滿月的時候來看了一眼，還提了一大袋餅給我吃。

 

連隻土雞都不舍得帶過來。

 

即使史文博有心緩和我跟公婆的關系，他也開不了口。

 

2

 

我和史文博是校園戀，他是我的學長。

 

我倆談婚論嫁時，他媽表現得確實不盡如人意。

 

當時結婚，我爸媽對史文博是很滿意的，史文博說他家條件不太好，所以我父母在彩禮和房子上都沒做要求。

 

結果卻被婆婆認為，我家是上趕著嫁史文博，她兒子有本事，沒錢沒房就娶到了媳婦。

 

按照當地習俗，婆家的婚宴上，會招待去送親的娘家人。

 

當時送親的娘家人坐了一桌，公公婆婆挨桌敬酒時卻刻意避開了娘家人，兩人不僅沒打招呼，連杯酒都沒敬。

 

我當時找上去問婆婆為什麼這樣，她立馬解釋說：「媽也是第一次操辦這樣的大事，疏忽了。」

 

我氣不過：「你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嗎？誰不知道辦婚禮的時候娘家人是貴客，還能丟在一邊不管嗎？」

 

她理虧，就開始抹眼淚，說自己頭發長見識短，得罪了娘家的貴客。

 

史文博拉著我，不讓我再說下去。

 

老公的嬸子站出來打了圓場，忙拉著她和公公去給我娘家人敬酒。

 

第一次結婚，我也不想鬧得太難看，也就作罷了。

 

但那以後，雙方父母沒有任何來往，逢年過節也不相互問候。

 

直到史文博的外婆去世，婆婆竟然打來電話，支支吾吾地說想讓我父母前去奔喪，說不去的話，她會被其他親戚笑話。

 

我直接搶過電話拒絕了，質問她哪來的臉讓我父母跑這一千多公裡的路？

 

事後，我也沒跟著史文博回去，本來就跟他外婆不熟悉，去不去全看婆婆的為人。

 

自此，我就在她嘴裡落下了不孝的名聲。

 

3

 

這些年，孩子一直是我父母幫忙帶的。

 

但上個月，我父親摔傷了腰，臥床不起了。

 

眼下急需有人來帶我兩歲的兒子米寶。

 

我主張請個阿姨來，家裡安裝監控，隨時可以查看孩子情況。

 

雖然花的錢多點，但好歹是一對一地帶孩子，我能更放心。

 

但史文博不這麼想。

 

在他看來，這是一個修復婆媳關系的絕佳機會。

 

所以他極力向我推薦他媽。

 

在我提出 n 種方案之後，他還是不放棄，始終問：「要不先讓我媽過來試試？」

 

「行，試試就試試。」

 

見我答應了，史文博顯得十分高興。

 

我知道如果不讓婆婆過來帶帶孩子，很難堵得住他的嘴。

 

我也知道，我婆婆來帶孩子，必定會作妖。

 

如果婆婆借著給我帶孩子這事，跑來拿捏我，那我就要一次性解決她，讓她不敢再折騰我們。

 

4

 

果然，婆婆從一下火車就在作妖。

 

史文博說，他在火車站看到婆婆時，心裡也咯噔一下。

 

她打扮得花枝招展，腳踩高跟鞋，除了一個巴掌大的小皮包，一件行李都沒帶。

 

史文博問：「你的行李呢？」

 

婆婆笑盈盈地說：「哎呀，媽來得太著急了，沒顧得上收拾行李。」

 

史文博不好再說什麼，他心裡也清楚這是借口，畢竟三天前他就給婆婆說了買火車票的事。

 

三天，夠收拾一火車皮的行李了吧。

 

到了小區門口，我婆婆非要買點水果，史文博覺得壓根沒必要。

 

但我婆婆卻說：「我要是空著手進你們家門，小柔會不高興的！」

 

然後她就買了兩斤梨，提進了我家。

 

我看著婆婆一件行李都沒帶，再看看史文博無奈的表情，心裡已經大概明白了。

 

我忍不住感慨，白瞎了史文博的這番努力，婆婆還是不爭氣呀。

 

吃了晚飯，史文博提議大家下樓轉轉，也好讓婆婆熟悉一下小區的環境。

 

可讓婆婆逮著機會了。

 

她立馬搶著推遛娃車，出門剛走了兩步，就崴了腳。

 

「哎呀，媽穿的這個鞋不行，推小車不好走路呀，別把孩子給摔了。」

 

「那你到底咋想的，你來帶娃還穿高跟鞋！」史文博抱怨道。

 

「我不是沒想到嘛，你不用管，我穿小柔的舊鞋就行。」

 

我 34 的腳，婆婆 37 的腳。

 

我不想計較這麼多，隻要她能把孩子帶好就行。

 

「算了，我的鞋你也穿不進去，我給你重新買一雙。」

 

一聽要買新鞋給她，婆婆立馬眉開眼笑。

 

「那你買雙便宜的就行啊，別買太貴的。」

 

我沒再吭聲，史文博估計也覺得婆婆的算計太明顯，一路上沒再有過好臉色。

 

5

 

晚上我從網上給婆婆挑了兩雙鞋，讓史文博挑一下哪雙好看。

 

結果史文博不耐煩地說：「你看著買就行，我無所謂。」

 

他當然無所謂了，婆婆不帶行李來帶娃的目的太明顯了，史文博也覺得臉上掛不住。

 

我沒拿去給婆婆挑，買鞋這事兒，我隻需要史文博記著我的情就行。

 

隨手一點，我給婆婆買了雙最普通的老人鞋，她那麼愛打扮、愛時髦，穿著這鞋肯定不喜歡。

 

不喜歡就對了。

 

也不能怪我對婆婆有敵意，畢竟結婚的時候她沒少挑我的刺、找我的麻煩。

 

奈何那時候我就是個戀愛腦，覺得我嫁的是史文博這個人，又不是嫁給史文博他媽，結婚了各過各的就行。

 

事實證明，結婚後流的淚，全都是戀愛時腦子進的水。

 

不過我這人，自己哭三聲，也得讓別人陪兩聲。

 

孩子從小沒和婆婆待過，生分得很。

 

為了讓孩子適應一下，我向單位請了三天假。

 

就是這三天，再次讓我見識到了婆婆精湛的演技。

 

6

 

一天三頓飯是必須吃的。

 

婆婆不愛做飯，或者說婆婆不愛給我做飯。

 

不管我買啥菜，婆婆都是嬌滴滴地說：「哎呀，這個菜咋炒啊。」

 

「你就隨便炒唄，我吃飯不挑。」

 

「哎呀，我炒的菜文博都不愛吃。」

 

「不愛吃？那他是喝西北風長這麼大的嗎？」

 

說實話，我也不想讓婆婆炒菜，她做啥菜都是一個味道。

 

我自己做飯速度也很快，有和她拉扯的工夫，一個菜都能出鍋了。

 

但是，這種拉扯是必須的。

 

如果我爽快地去做飯，在婆婆眼裡，就是我人傻好欺負。

 

因為我在家，所以這三天基本不用婆婆做什麼家務。

 

婆婆就躺在沙發上玩手機，刷短視頻。時不時還借口手機沒電了，去臥室充會兒電。

 

米寶則乖巧地在圍欄裡玩耍，偶爾要媽媽抱抱。

 

但婆婆有自己神奇的生物鍾。

 

史文博下班前一小時，她會開始到處搜羅髒衣服，然後放進洗衣機。

 

提前洗完了都不會拿出來晾。

 

一等到史文博回家，婆婆立馬會從晾衣架上取下頭一天曬幹的衣服，再忙著從洗衣機裡掏出洗好的衣服，一件件晾上去。

 

且得一陣兒忙活呢。

 

每次晾曬完衣服，婆婆就有意無意地喊累。

 

「小小個家，一天活兒還不少呢。

 

「我這真是老了，一到晚上就腰酸背痛。」

 

……

 

史文博不明就裡，覺得婆婆來確實能發揮一定的作用。

 

「你看吧，我媽來確實能給你幫不少忙呢！」

 

「不是幫我，是幫你。孩子長這麼大，你家人第一次出手幫忙，之前可都是靠我父母帶的。」

 

史文博一愣。

 

「對對對，幫我幫我。」

 

7

 

三天假期很快就結束了。

 

正式把孩子交給婆婆前，我買了一根加長的手機充電器，當著史文博的面給了婆婆。

 

「媽，我看你愛玩手機，總是回臥室充電也不方便，這個充電器的線夠長，你躺在沙發上就能充電了。

 

「還有這個眼藥水，是緩解眼睛疲勞的，你看手機久了眼睛肯定不舒服，試試這個，好用得很。」

 

婆婆臉上白一陣紅一陣，看了她兒子一眼，立馬解釋道：「我就這兩天玩玩手機，你不在家我肯定得帶孩子的，顧不上玩的。」

 

「媽，你少看點手機，米寶正是好動的時候，別讓他磕著碰著了。」史文博開口勸婆婆。

 

「好好，我知道。」婆婆忙不迭地應著。

 

因為家裡沒提前安裝監控，親奶奶來了，我也不好再要求裝，就隻能回家多觀察孩子的情況。

 

很快問題就來了。

 

婆婆獨自帶了三天孩子，米寶就紅屁屁了。

 

我和史文博下班回家，看到米寶的尿不湿鼓鼓囊囊的，都快墜到地上了。

 

我解開尿不湿，發現孩子的屁股起了好多尿疹，又紅又痒，米寶急著用手去撓。

 

米寶從小幾乎沒有紅屁屁過。

 

但婆婆帶了三天，就變成了這樣。

 

我忍不住抱怨：「媽，我不是說了米寶的尿不湿得勤換嘛，你看看他屁股捂成啥樣了！」

 

「我聽說這尿不湿一片得好幾塊錢呢，就沒急著換唄。

 

「我還不是為了給你省錢，文博掙錢也不容易。」

 

婆婆一肚子委屈。

 

我「啪」地把手裡的尿不湿摔在地上。

 

「我掙的錢不比史文博少，我倆掙錢就是給孩子花的，省下來幹嘛，省下來貼補你小兒子嗎？」

 

我知道婆婆總是用各種理由問大兒子要錢，貼補她小兒子。

 

說完我瞪了史文博一眼，抱著孩子進了臥室。

 

史文博三十二歲時才當上爸爸，他對米寶非常疼愛。

 

可他並沒有再數落婆婆，而是進了臥室，開始勸說我：「你別生氣了，媽也是好意，她是米寶的親奶奶，還能故意害孩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