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類別:古裝言情
  • 更新時間:2025-04-22
  • 本章字數:4259

 


「這個,可是南邊鎮子上的稀罕物,給你。」


這副德行讓我想起了之前他搶我東西,拽我頭發,打我罵我嘲笑我的事情。


 


不行了中午吃的東西有點多,一想到這些就有點想吐。


 


「你怎麼還不拿?快吃啊。」


 


見我遲遲不回話,這人明顯有些不耐煩,拿過點心就往我嘴裡塞。


 


甜膩的香味配上有些酸腐的氣息燻得我想吐,祝登才卻一點也不懂察言觀色。


 


「你怎麼……」


 


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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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動靜吸引了大家的目光,連在後屋裡吃東西的小桃蕊都跑了出來。


 


她的手裡還端著一盒點心,跟祝登才拿出來的是同一家鋪子,隻不過檔次要高很多。


 


一時間,辱罵聲,慘叫聲,打鬥聲,狗叫聲,等等聲音交織在一起。


 


這下,鋪子裡可徹底成了雞飛狗跳的大雜燴。


 


9


 


有了上次的丟臉,大伯他們明顯收斂了一些。


 


他們在離家裡不遠的地方住下,隔三岔五便上門來打擾一番。


 


一開始,我們還能稍微忍忍,後來就演變成了打罵和驅逐,再到後來打也打累了,罵也沒詞了,便直接放狗出去。


 


小桃蕊的那隻狗很厲害,三下五除二便將他們追出二裡地,幫我們省了大力氣。


 


但遺憾的是,村中的人,並非家家如我們一般,能把灰溜溜回來的人拒之門外。


 


這群信口雌黃的負心漢在回來之後裝得人模狗樣的,給自己編了一副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說,還又是下跪又是磕頭,直說自己錯了。


 


村中的女子大多沒受過這個待遇,一下子被衝昏了頭腦,選擇原諒的不在少數。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我家這幾塊貨便總覺得自己有機會。


 


「她六嬸,你家那個……你就這麼原諒了?」


 


大伯母一邊拍大腿嘆氣,一邊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來送東西的六嬸子。


 


「我沒什麼本事,沒有我家男人,地也種不了,其他也……」


 


「我說六嬸子,你連飢荒都能熬過來,你怕什麼?」


 


大伯母往嘴裡送了一杯酒,拍了拍身邊人的肩膀。


 


但六嬸子隻是搖了搖頭,嘆著氣仰頭望向那塊四四方方的天空。


 


「我沒辦法,桂丫不能沒有爹,而且他說他出去是為了給我們找生計。我雖怨他,但隻要他是為了這個家,也就覺得沒關系了。」


 


「這你也信……」


 


奶奶輕輕咳嗽兩聲,制止了大伯母接下來的話。


 


六嬸子對著我們家的人磕了幾個響頭,將雞蛋留下來,謝過了我們的救命之恩。


 


她離開之後,看著大伯母不解的神情,奶奶搖了搖頭,對著我娘問。


 


「玉娘,你說,六嬸子為何這麼做?」


 


我娘嘆道:「就和那麥穗一樣,就算生來是直挺挺的腰板,時間長了,也會被那些沉甸甸的規訓壓彎了脊梁。」


 


大伯母聽了這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卻還是有些不解地皺著眉。


 


奶奶笑著說了句朽木不可雕,隨後便勸大伯母別再為這些事煩惱。


 


但我卻將這些話聽了進去。


 


其實,飢荒之前,桂丫的爹就對桂丫不好,不僅動輒打罵,還揚言等她到了十四就插個草標賣去其他地方。


 


六嬸子的日子也不好過,他們家算是比較富裕的農戶,我卻從沒見她穿什麼好料子,首飾更是少之又少,身上還時常青一塊紫一塊。


 


「娘,六嬸子真的相信她家男人是為了她們才走的嗎?」


 


「那如果你爹這麼說,你信不信?」


 


我娘一邊在院子裡繡花,一邊看著我笑。


 


思考片刻後,我搖了搖頭。


 


「我不信,若真是為了我們好,又何必偷偷離開,又怎麼會將家中財物衣食盡數帶走?」


 


「是啊,十三歲小娃娃都想明白的事情,她又怎麼會不明白呢?」


 


我娘將手上的衣服在我身上比了比,隨後輕輕拍了拍我的後背,示意我繼續去玩。


 


盯著天上的浮雲看了半晌,我不解地發問。


 


「那為什麼……」


 


「臨江啊,你記得,無論何時都不能丟掉自己的尊嚴和勇氣,人的骨頭一旦彎下去,就很難再支起來了。」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但心裡卻想到別的事情。


 


六嬸子是個好人,桂丫姐也總是給我塞好吃的。


 


如果她們的腰彎下來了,那麼我想幫她們直起來。


 


10


 


我約我爹見了一面。


 


他以為我要重新接納他,我也沒著急否認,將他約到了村裡最有名的餛飩攤。


 


「臨江,當年……」


 


「爹,你們去南方究竟做了什麼?是種地?還是做生意?」


 


提到這件事,他的模樣明顯有些窘迫。


 


但隨著我探究的目光,他還是羞紅了臉,猶猶豫豫地開口。


 


「當年,我們……聽了村長的,去了南邊的絨花鎮。他借口替我們安頓,收了我們的財物,又找來一些……一些人伺候,這麼渾渾噩噩地待了一段時間,等我們反應過來時,身上的錢財已經被卷走了。」


 


「所以你們怎麼過的?」


 


我爹嘆了口氣,隨後痛苦又無奈地望向天幕。


 


「先是被店家拉著做苦工,後來又輾轉了一些其他的地方,直到前段時間,才堪堪還清了債,回來見你們。」


 


見我不說話,我爹的眼神也有些閃躲。


 


在我喝完碗裡最後一滴餛飩湯之後,我滿足地舔了舔嘴唇,隨後望向了面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我爹。


 


「爹,你綁住我的那天,我做了個很長的夢,夢裡我們一家回到了以前,沒有飢荒也沒有什麼鉤心鬥角,隻有你在院子裡,雖然窩窩囊囊的,但總是喜歡逗著我笑。」


 


「臨江……」


 


「但是後來,我就沒夢到過了。」


 


我擦了擦手,在桌子上放了幾枚銅錢,隨後站起身來,環抱雙臂,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爹。


 


「我一開始是恨您的,恨得巴不得手刃您。但後來,就沒那麼恨了。直到您再次出現在我面前,我才明白,原來從始至終我對您的感情隻有一種,就是失望。」


 


聽見我的話,我爹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眼神中也閃過了幾絲淚花。


 


「臨江,爹對不起你和你娘。」


 


「這話,剛回來的那天你就該說。」


 


我沒再多說,對著近乎崩潰的我爹笑了笑,轉身離去。


 


身後,我爹疲憊的聲音緩緩傳來。


 


「你和你娘,要好些生活。還有,若你要找村長,可以問問三陽鎮的商人,他應該是去了那裡。」


 


「嗯,多謝。」


 


11


 


我跟家人說了我的發現和計劃。


 


一開始,她們紛紛陷入了沉默,害得我有些擔憂。


 


但隨即,奶奶就帶頭鼓起了掌。


 


很快,卷款逃跑的村長便被人從三陽鎮抓了回來。


 


罪魁禍首被押到了眼前,被騙走身家的男人們格外憤怒,似乎都巴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奶奶端坐在村裡集會的主座上,下面跪著被五花大綁的村長。


 


與那些瘦了又憔悴了不少的人不同,村長與之前相比好像還圓潤了不少,由此可見,他這段時間過得真的很快活。


 


「徐婆婆,你既綁了他,便快些交給官府,還我們一個公道啊!」


 


「是啊!」


 


「這個挨千刀的騙子!」


 


人群中的喧鬧聲越來越大,村長的臉色也越來越青。


 


奶奶將手中的錘往銅鑼上敲了一聲,隨後四周便安靜了下來。


 


「官自然是要見的,隻是還有一件事要問清楚。不知各位是否同意?」


 


「同意!」


 


「當然同意!」


 


「快些問!」


 


眼見男人們紛紛點頭稱是,奶奶的眉頭輕輕揚了揚,隨後便嗤笑一聲,清了清嗓子開始問話。


 


「魯大海,你身為清水村的村長,當年面對飢荒不思對策,反而以恩惠要挾,大肆斂財,鼓動村民拋棄老弱婦孺,你可知罪?」


 


「知……我知……」


 


「那我便要問問你,當年用何理由誘騙村人離鄉,又是如何讓他們被困他鄉的?」


 


這話一出,周圍本來還在嘰嘰喳喳的人群立刻安靜下來。


 


我掃了一眼,大部分男人的臉上都閃過了幾絲不自然,甚至有些人的嘴唇都開始泛白。


 


「我……我……」


 


「快說,你多坦白,帶你見官之後,我也好看在同村相識的份兒上為你求情。」


 


「我當年借著去鎮上發財的名義找村中的人要了啟程路費,提前與賭場妓院打點好,等他們去了便將人安排在那裡,靠享樂麻痺他們,然後我偷偷帶著錢離開……」


 


「胡說!」


 


奶奶對他怒目而視,嚇得這人直接打了個哆嗦。


 


「我村中的男人都是個頂個的老實人,如何會被娼妓蒙蔽?定是你信口胡說,宛娘,按村規給他……」


 


「我沒有!我沒有啊翠雲妹子,他們當時去的就是數百裡外絨花鎮上的清風樓,你若不信派人去問問就知道,我真的沒有說謊啊……」


 


話音落下,人群中已經傳出了微微的啜泣聲。


 


事到如今,先前那些被花言巧語蒙蔽自欺欺人的女人,也沒辦法繼續做夢,紛紛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目光,看向自己身邊的人。


 


人群中,我還掃到了我的父親和幾位叔叔伯伯。


 


他們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卻還是強打著精神,梗著脖子不肯認錯。


 


奶奶環視周遭一圈,昂首朗聲:


 


「各位,我徐翠雲沒什麼本事,但這個冬天咱們是怎麼熬過來的大家心裡也有數。


 


「我自認為有些功勞,所以在這鬥膽勸告一句:遇人不淑並非稀罕事,從古到今這種負心漢多如牛毛。


 


「但若你將這種人留在枕邊,誰能保證下一次他們會不會做出同樣的事?今天是金銀細軟,明日!便有可能是你和孩子的身家性命!」


 


圍觀的人群聽見奶奶的話,紛紛動搖。


 


有幾個刺頭想出言反駁,卻被站在高臺上的奶奶用眼神嚇退。


 


她身旁的弓箭也不是擺設。


 


「老太婆我言盡於此,各位的日子是過給自己的,別為一時的逃避和安心,毀了自己的後半輩子。」


 


12


 


村長魯大海被丟進了大牢。


 


村中不能沒有村長。


 


新到任的縣令大人不是個迂腐的。


 


聽說奶奶的事跡後, 他又親自去看了看我家的鋪子, 豎著手指頭說我們一家是女中豪傑,巾幗英雄。


 


三嬸子高興地攤了好幾個芝麻羊肉餅,非要人家回去的時候揣上。


 


縣令大人推脫不掉,紅著臉收下了。


 


沒過多久,奶奶就被封為清水村的新村長。


 


許是這個任命給了大家勇氣,或許是之前的宣告有些醍醐灌頂。


 


漸漸地, 村中女子先後往奶奶這裡遞上了一封又一封休書。


 


那些被休棄的男人面子上掛不住, 甚至有些想動手恐嚇。


 


但當年在山上拉弓打獵的女子們,卻自發組了一支護衛隊, 把想動手的男人痛打一頓丟出了村外。


 


時間長了, 村子裡被休棄的男人也不再敢造次, 灰溜溜滾出了清水村。


 


聽說, 他們在方圓幾裡可著勁地宣傳, 說我們這是寡婦村、悍婦村。


 


我看著大家臉上的笑,覺得這不算詆毀。


 


後來,我大伯他們也還是S皮賴臉地來了幾次。


 


家裡的生意蒸蒸日上,奶奶還成了村長。


 


這幾個拋妻棄女的負心漢,可是眼紅得不得了。


 


說理說不過, 他們幾個靈機一動,開始打起了感情牌。


 


甚至為此不惜將我堂哥祝登才弄病,送到大伯母跟前想求她心軟。


 


要我說,人沒事的時候還是要少作惡,不然指不定什麼時候就遭報應了。


 


可爺爺卻舍不得。


 


「「我」「我的雪兒究竟去了哪裡?」


 


雪兒是大伯母的女兒。


 


大伯他們沒有說話,也不敢說話。


 


因為我們都知道, 雪兒姐十四歲那年就被大伯父高價賣去了青樓。


 


聽說不到一個月就暴屍荒野了。


 


這事情還是大伯母醉酒闲聊時跟我們說的。


 


她說,這事大伯父和祝登才都清楚,卻還是心安理得地花著自己家人的血肉錢。


 


大伯母說,從他們無動於衷地賣掉雪兒姐開始,他們就注定不能是一家人了。


 


後來大伯幾個還是想了很多損招,我們雖然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但時間長了也有點煩。


 


終於, 在幾個人撒潑打滾賴在家門口不走的時候, 我爹趕到, 忍不住吼了出來。


 


眾人都沒見過這個窩囊廢發火的模樣,一時之間愣在了原地。


 


他對著全家磕了個頭, 又向我娘道了個歉。


 


他承諾,會帶著大伯他們離開清水村,永遠不會再來打擾我們。


 


我娘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他的確兌現了自己的承諾, 從那天起, 我們再也沒見過那些討厭的人。


 


隻是我娘偶爾會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禮物或者書信。


 


今天來的是沁芳苑的胭脂,還挺貴的。


 


我拿過去之後, 她淡淡地瞥了一眼, 抽了塊帕子墊在手上, 拎起來就連著手帕一起丟到了火盆裡。


 


「臨江,快跨個火盆。


 


「咱們馬上就得去鎮上,吃你三嬸子和楊縣令的訂婚席了。


 


「以後啊, 這種來路不明的東西不要亂拿,晦氣得很。」


 


我應了一聲。


 


「好咧,娘。」


 


本文完


 

暢讀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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