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產那天，是結婚四周年紀念日。

 

代琛和新歡約會，消失了一天一夜。

 

我忍受不了丈夫的變心，選擇離婚。

 

代琛卻說我愛的是沈玉樹，從來沒有愛過他。

 

可是代琛，沈玉樹已經S了 6 年了啊……

 

1

 

代琛和周晴出去約會的時候。

 

我因為見了紅，正在醫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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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沒能留住，還請節哀。」

 

醫生說完後離開，留我一個人消化這個噩耗。

 

窗外陽光明媚四射，我卻感受不到絲毫暖意。

 

消毒水的味道不斷地攻擊我的神經。

 

我捂住口鼻跑去衛生間嘔吐，直到把胃吐空。

 

代琛的號碼打不通。

 

我執拗地撥出一遍又一遍，隻換來無數次「請稍後再撥」的提醒。

 

2

 

醒來時，我躺在充滿消毒水味道的病房裡。

 

原來我因為太過激動，當場昏了過去。

 

胸口很悶，小腹隱隱作痛。

 

我掙扎著想起身，發現根本沒有力氣。

 

「阿筠，你感覺怎麼樣？」

 

令人失望的是——

 

陪在我身邊的人不是我的丈夫，而是好友蕭若風。

 

「代琛呢？」

 

「沒能聯系上……」

 

我陷入沉默。

 

記憶翻飛，突然想起大三那年。

 

我因為重度抑鬱，生活不能自理，甚至一度活不下去。

 

代琛的手機 24 小時保持通暢，隻為了我隨時能夠聯系到他。

 

偶爾的兩聲咳嗽都會讓他擔憂不已，更別提有個頭疼腦熱的。

 

代琛無微不至地照顧我的生活。

 

比我自己更關心我的健康。

 

我偷偷斷藥被他發現，他會耐心地哄我。

 

說希望看見我變得和以前一樣健康。

 

我吃不下飯時，他會陪我不吃。

 

直到我願意吃飯，哪怕隻有一口。

 

那絕望的一年裡，我從代琛那裡得到了很多很多關心。

 

很多很多包容，以及很多很多愛。

 

可是現在，他不愛我了。

 

3

 

第一次見到周晴的時候，我就看出代琛對她很不一般。

 

那時周晴剛剛大學畢業，入職代琛的公司不久。

 

第一次參加公司年會，周晴對一切都表現出了好奇。

 

她長著一對梨渦，笑起來清純甜美。

 

說起話來軟軟糯糯的，像隻純潔無害的小兔子。

 

她一出現，就吸引了不少男性的關注。

 

然而面對陌生男性的搭訕，她似乎沒有什麼經驗。

 

頻頻向代琛發出無措的眼神。

 

最後代琛解救了她，將她帶在身邊。

 

我聽見他無奈地說：

 

「你這麼怯場，什麼時候才能獨當一面啊……」

 

女孩不好意思地笑起來：

 

「那就勞煩代總慢慢教我啦！」

 

不知他當時在想什麼，伸手摸了摸女孩的頭發。

 

他們短暫對視後又雙雙轉過頭。

 

周邊散發出曖昧的氛圍。

 

我放下手中代琛為我拿來的紅酒杯。

 

心情難以言表。

 

那時我已懷有身孕，不能飲酒。

 

他一點也不記得了。

 

4

 

那場年會持續到很晚。

 

代琛不放心周晴一個人回家，說要送她。

 

「夜深了，周晴一個女孩子，路上不安全。」

 

「我送她，很快就回來。」

 

我看向周晴，代琛的外套正披在她的身上。

 

尺碼不對，讓她看起來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朋友。

 

那句「非要你去送不可嗎」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因為周晴雙手合十、可憐兮兮地拜託我：

 

「不好意思啊筠姐，我一個人回去實在害怕。」

 

於是，我換上溫婉的笑容，伸手將代琛歪斜了的領帶整理好。

 

「注意安全，我等你。」

 

代琛短暫地擁抱了我。

 

在我鬢邊落下輕輕一個吻後，帶著周晴翩然離去。

 

我坐在會場等代琛回來。

 

心裡盼望著他能想起，今天我並沒有開車。

 

可是他還是讓我失望了。

 

那個寒冷的夜晚，他沒有回來接我。

 

也沒有回家。

 

5

 

住院的第二天傍晚，代琛才得了消息姍姍來遲。

 

此時我的臉上已經恢復了點血色。

 

見我狀態還好，他抓住我的手道歉：

 

「對不起，阿筠……」

 

我原以為，我已經對他失望透頂。

 

沒想到他剛一喊出我的名字，我就潸然淚下。

 

他將我抱在懷中，溫聲安慰：

 

「孩子將來還會有的，別難過了……」

 

我一怔，放聲痛哭起來。

 

男人天生與孩子沒有連接，代琛並不能與我感同身受。

 

他不能理解我失去了什麼。

 

那是一個如果不出意外會在我體內發育生長的胚胎。

 

十個月後，他會被我生下來。

 

成為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人之一。

 

結婚四年來，我沒有一天不期待新生命的到來。

 

可是我隻是短暫地擁有過他，就徹底失去了他。

 

6

 

「嘔……」

 

我推開代琛，趴在床邊劇烈地幹嘔。

 

他的懷中殘留著陌生的香水味。

 

甜膩得令我忍不住作嘔。

 

拂開代琛的手，我怒聲問道：

 

「你去哪兒了？我們的孩子沒了，你究竟跑去哪兒了？！」

 

病房內的氣氛瞬間變得詭異起來。

 

代琛才終於反應過來。

 

我懷孕以來，對氣味異常敏感。

 

難得的，又一次在他臉上看到尷尬的神色。

 

「對不起……我先回去清洗一下再過來。」

 

我突然想起大一時，代琛第一次向我告白時的場景。

 

為了告白，代琛搞得很鄭重。

 

周圍很多人看熱鬧，起哄讓我答應他。

 

然而我並沒有給這個富二代面子，幹脆地拒絕了他。

 

那時他也是這樣，神色尷尬地看了我片刻。

 

很快又微笑著問我喜歡什麼樣的男生。

 

我還記得當時的回答：

 

「……細心體貼的男生。」

 

20 歲不到的代琛，根本不懂什麼是喜歡。

 

他自信滿滿地放出話來：

 

「鄒筠，我會努力變成你喜歡的樣子！」

 

我笑笑沒有回話，目光透過他看向前方。

 

那裡，有人目光溫柔且堅定地回望著我。

 

7

 

我出院那天，本來說好來接我的代琛，又食言了。

 

電話裡的他不停地在道歉，可是已經無所謂了。

 

隻要我還是他的妻子，這種情況就不會是最後一次。

 

其實之前也有過很多次。

 

代琛總是借口加班，實際是和周晴一起過二人世界。

 

我隻是一直裝作不知道而已。

 

和平時一樣，扮演一個合格的妻子。

 

他說工作繁忙，我就貼心地去公司幫他分擔工作。

 

他說晚上有應酬，我就花好幾個小時為他煲湯。

 

他說不想我太辛苦，我就抱著他撒嬌。

 

告訴他這是我作為妻子應該做的。

 

隻是那時我還存有一絲希望——

 

也許他很快就會不喜歡周晴了。

 

可惜我又一次失望了。

 

他不喜歡的不是周晴，是我。

 

他忘記結婚紀念日，拋下我去和周晴花前月下。

 

也忘記我孕期情緒不穩，最是需要丈夫的陪伴。

 

事已至此，我需要一個交代。

 

我想聽他說，鄒筠，我不愛你了。

 

這樣，我選擇離開時就不會再猶豫。

 

8

 

最終還是我發起了這次的談話。

 

「聯系不上你的這一天一夜，我一邊忍受失去孩子的悲傷，一邊擔心你的安危。」

 

「如果你對我還有一點情意，你不會發現不了昨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也不會招呼不打一聲，就帶著周晴出海過二人世界。」

 

代琛的表情終於變得難看起來：

 

「你跟蹤我？！」

 

我被他的話氣得直笑：

 

「原來我在你心裡，已經變成這樣的人了嗎？」

 

9

 

我沒有刻意去查代琛的行蹤。

 

如果出了意外，不管是綁匪還是醫院，總會有人聯系親屬。

 

可是不論是我還是代琛的父母，都沒有收到聯系。

 

我想起以前我沉迷於海釣時，頻頻出海的事。

 

海上信號不好，代琛一聯系不上我就跟我生氣。

 

後來為了他安心，也為了我釣得盡興。

 

在結婚的第二年送了一輛遊艇給我。

 

我覺得他可能是出海了，於是隨手查了監控。

 

好消息是，我猜對了。

 

壞消息是，他和周晴在一起。

 

那天我躺在病床上，自虐一般地盯著監控看。

 

看他們在海風中接吻，如同熱戀中的夫妻。

 

明明不久前，我還委婉地提醒過他。

 

應該和自己的下屬保持距離。

 

當時他臉不紅氣不喘地說：

 

「我和周晴隻是同事而已，阿筠你可不要多想。」

 

我笑了笑沒說話，被他抱在懷中。

 

他一邊吻我，一邊在我耳邊說話，帶著蠱惑的氣息：

 

「阿筠，你在吃醋。我好喜歡……」

 

眼前的代琛和記憶中的代琛重合。

 

似乎哪裡變得不一樣了。

 

我忍不住問出那句在心裡演練了無數次的話：

 

「代琛，你當年究竟為什麼要追我？」

 

10

 

在我問完這個問題後，代琛的表情有一瞬的驚慌。

 

不過他回不回答這個問題都已經無所謂了。

 

不久後，我想知道的都會知道。

 

「我們在一起多年，你應該很了解我。如果你想離婚，我不會糾纏不清……」

 

「你想離婚？」

 

我思考片刻，堅定地點頭：

 

「我要離婚。」

 

代琛平靜地看著我，突然放輕了聲音：

 

「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愛過我？」

 

我一怔，沒想到過了這麼久。

 

他竟然還在耿耿於懷過去的事。

 

「代琛，沈玉樹已經S了六年了。我們結婚已經四年了。

 

「如果我對他念念不忘，又何必跟你結婚？」

 

代琛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半晌說出一句令我意想不到的話：

 

「也許你隻是想報答我……」

 

記憶隨著他的話回到我最艱難的時候。

 

代琛那麼驕傲的一個人，為了能更好地照顧我。

 

研究心理學，學習怎麼陪伴患有抑鬱症的病人。

 

在我企圖吞藥時，哭著求我活下去。

 

毫不誇張地說，是代琛喚醒了我僅有的一點點求生欲，我才活了下來。

 

可是那和我們的感情無關。

 

「不要轉移話題了代琛。我隻是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原則上來說我並不喜歡總是翻舊賬。

 

可是一開口，我才發現原來我的內心藏了那麼多委屈和不甘。

 

我一一細數代琛為了周晴做出的令我失望的事。

 

「我看得出來你對周晴動了真心。我想你應該不會願意讓她離開。」

 

「可我無法再忍受這樣的生活……」

 

11

 

不知道是我的哪句話打動了代琛，他答應和我離婚。

 

手續辦理得很順利。

 

走出民政局時，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蕭若風的電話第一時間打了過來。

 

他先是恭喜我重獲新生，然後語氣有些沉重。

 

「阿筠，有些事我想當面告訴你。」

 

我們約在附近碰面。

 

剛坐上他的車，蕭若風就遞了一個牛皮信封過來。

 

裡面隻有一個 U 盤。

 

點開裡面保存的視頻，代琛的臉赫然出現。

 

視頻顯示的時間是我和代琛結婚那天。

 

不多時，視頻內的代琛舉起酒杯，旁邊是他多年的親友團。

 

有人笑著調侃道：

 

「還是琛哥有本事，這鄒筠說拿下就拿下了！」

 

「當時咱們都不看好琛哥，沒想到最後還真給娶回家了。」

 

「話說回來，鄒筠藏得可真夠深的。居然沒人知道她和沈玉樹在談戀愛。」

 

「沈玉樹，咱們院的風雲人物啊，可惜了……」

 

「可惜什麼！當年琛哥好心援助他治病，結果他還不領情……」

 

「琛哥援助他治病？」

 

「當年琛哥私下查到沈玉樹得了腦瘤，知道他家的經濟情況可能負擔不起，就想給他一筆錢，條件是和鄒筠分手。」

 

「代琛你可真缺德……」

 

代琛始終沒有說話，這時才舉起酒杯。

 

「以後就該叫她嫂子了！」

 

12

 

視頻在一陣清脆的碰杯聲中結束。

 

我渾身顫抖著，久久沒能說話。

 

沈玉樹的突然S亡，一直是我心中揮之不去的陰霾。

 

我始終以為，他的S是因為無法忍受病痛的折磨造成的。

 

可是此時我才意識到，真相可能並沒有那麼簡單。

 

代琛甚至比我更早知道沈玉樹生病的事。

 

第一次，我對他的S產生了懷疑。

 

「我始終不肯相信，沈玉樹會因為生病選擇輕生。所有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查詢真相。好在終於有了眉目。」

 

蕭若風神色復雜地開口。「之前你和代琛結了婚，我一直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你。現在你們離婚了，我才敢放心去做些什麼……」

 

「接下來我會針對代琛採取行動。希望你不要心軟……」

 

我陷入巨大的痛苦中，掩面而泣。

 

最終我還是無法做出選擇。

 

蕭若風表示理解，畢竟我和代琛幾年的夫妻，總是有些感情的。

 

「阿筠你記住，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

 

13

 

回去之後，我叫來搬家公司。

 

帶著屬於我自己的財產和衣物離開。

 

在蕭若風的建議下，我乘上前往海城的飛機。

 

時隔多年，故人入夢來。

 

還是 16 歲時的模樣。

 

明明最是溫和的人，卻偏偏有著一雙最倔強的眼睛。

 

後來，我在海城遇見一個年輕人。

 

他坐在我回家要經過的路邊，渾身被淋得湿透。

 

我走到他的跟前，將傘往他的方向傾斜。

 

同時也看清了他仰起的臉。

 

那是一張和沈玉樹相似的臉。

 

我的心受到極大的衝擊，片刻的失神之後，我重新打量他。

 

可是為什麼，他的眼神那麼S寂。

 

讓我想起當年快要活不下去的自己。

 

神使鬼差地，我向他發出邀請。

 

「要不要跟我回家？」

 

他的臉上露出意外的神色。

 

「為什麼？」

 

「大概是因為……不想你S在這裡吧。」

 

於是我海城的家中，多了一個無家可歸的、像小狗一樣的年輕人。

 

14

 

海城的生活很舒適，我和賀知州也很快熟稔起來。

 

一開始，他並不肯告訴我他的姓名。

 

在我不解地追問下，他才語氣溫和地解釋道：

 

「因為有了名字就會生出感情。」

 

「分別的時候，會不舍會難過。」

 

「倒不如一開始就不知道比較好。」

 

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我不由地多看了他兩眼。

 

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實在讓人忍不住想要逗弄一番。

 

「撿到你的那天，你可憐巴巴的，像一隻無家可歸的小狗。」

 

「那就叫你小狗吧。」

 

「……你喜歡就好。」

 

「好的，小狗。」

 

雖然他嘴上說著我喜歡就好，但是當我第三次叫他小狗時，他還是報上了姓名：

 

「賀知州。」

 

我露出得逞般的微笑，衝他伸出右手。

 

「鄒筠。」

 

15

 

自從流產之後，我經常做噩夢。

 

沈玉樹出現在夢中已經成了日常。

 

每天我仿佛看電影一般，看他在我編織的夢境中一天天長大。

 

可是突然某一天，他從樓上一躍而下。

 

我哭叫著驚醒過來。

 

回應我的卻隻有寂靜的黑夜。

 

第二天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

 

賀知州已經準備好早飯在等我。

 

看著我哭得紅腫的雙眼，什麼也沒說。

 

默默地遞過一塊燙好的毛巾和一個棕色小瓶。

 

我一邊熱敷雙眼，一邊好奇地問是什麼？

 

「是有助於睡眠的精油。」

 

我露出不好意思的笑：

 

「抱歉，昨晚吵到你了。」

 

「真的沒事嗎？昨晚聽見你哭得很悲傷……」

 

我頓了頓，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