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正鬱悶，雲銜卻突然跑來我的院子。

我現在一不想見他，二不想見大師兄。

 

我隻想趕緊下山，見我那不存在的幾個孩兒。

 

雲銜一臉慌張。

 

「師姐怎會想要離開宗門，難不成是因為仙境之事嗎？」

 

我聲音悶悶的：

 

「我家裡有幾個年幼的孩子。」

 

雲銜當即拆穿：

 

「婦人與少女之間的區別，任誰一眼都看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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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片刻，幹巴巴地說：「撿來的孩子。」

 

雲銜直直看著我，不再言語。

 

顯然他是不信的。

 

院中安靜許久，他說：「師姐不是說過隻喜歡我嗎？」

 

我低著頭，不看他。

 

我記得我隻有第一世的時候對他有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時間太久了，久到我有些記不清。

 

後來的這些次重生，無論雲銜成長得多麼英俊帥氣，我都生不出半點想法。

 

「我隻是想念凡間的好友親朋，我想回去看看，小師弟可以幫我嗎？」

 

我把希望寄託在他的身上，畢竟他是少宗主，所有人都要給他三分薄面。

 

雲銜搖搖頭，從身後拿出一本古籍功法給我。

 

「師姐的所求，雲銜沒有辦法，但師姐若是因為修為發愁，雲銜或許可以指點一二。」

 

雲銜是宗門裡數一數二的天才，希望得到他指點的人數不勝數。

 

我接過來那本古籍之後直勾勾盯著他。

 

雲銜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逃避目光。

 

「怎……怎麼了？」

 

我勾唇一笑，猛地湊上前去，幾乎貼在他身上，說話時唇瓣擦著他的下巴。

 

「師姐是合歡宗餘孽，會的門道與你們這些正道修士截然不同，就算這樣，雲銜也願意指點師姐嗎？」

 

雲銜突然漲紅了臉，說話都開始有顛三倒四：

 

「若是……師姐……我，我不太會……我可以……可以……」

 

可以半天，後面的話也沒說出口。

 

雲銜不敢再看我，轉頭落荒而逃。

 

我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眸子微眯。

 

我好像知道宗主為何不放我離去了。

 

我翻了兩下手中古籍，正打算回去，結果一抬頭，看見大師兄站在不遠處，不知道看這一幕看了多久。

 

大師兄冷笑一聲：

 

「有夫君，有孩兒，還能做出這樣的事，西棠師妹果然與眾不同。」

 

他轉頭離去，聲音分不出喜怒：

 

「不知廉恥。」

 

5

 

那日過後，宗主所謂的過後再議杳無音訊。

 

仙境的事讓師兄弟們心潮澎湃，紛紛議論這次宗門會從仙境裡帶出來什麼。

 

被選中去仙境的隻有寥寥幾人，在一眾天之驕子中，我極為特殊。

 

不少人眼紅。

 

比我優秀卻沒被選的人數不勝數，同門對我的埋怨越發不可收拾。

 

直到宗門因為怨念過盛，在後山成了魔瘴之氣，眾人反應過來，卻已經為時已晚。

 

魔氣已經有了意識，蹿下山去。

 

怨念生魔氣，魔氣一成，或是侵蝕高修為修士，或是引來魔修，厲鬼。

 

山下是個不小的鎮子，若是在宗門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宗門怕是要淪為修仙界的笑柄。

 

當日大半弟子被派下山，我也包含在內。

 

眾人皆以為這陣子我會有所進步，結果一看，我還是煉氣期，幾乎笑掉大牙。

 

小師弟擋在我身前，對那些嘲笑頗為不滿。

 

「我給師姐的那本古籍，師姐可好好練過了？」

 

我跟在雲銜身後，漫不經心地附和著：

 

「練過了，練過了。」

 

大師兄不適時地出聲嗆我：

 

「練過了也廢物一個，還不如回山上去，免得S在山下。」

 

我不言語，也不看他。

 

這次下山是我求來的。

 

我當著一眾長老的面，說著宗門弟子對我如何不滿，這次下山證明實力。

 

宗主再無話堵住我的嘴，隻好放我下來。

 

下山之後詢問鎮上的百姓，沒一會就打探出來情況。

 

那魔氣引來了厲鬼，不少百姓家被襲。

 

走訪的時候還發現不少其他宗門修士，皆是為了這件事過來。

 

一時間鎮上好生熱鬧。

 

雲銜擔憂地看我。

 

「厲鬼兇悍恐怖，師姐可會害怕？」

 

我還不等說話，一道聲音已經打斷我：

 

「有資格入仙境，被宗門賦予厚望的修士，若是就這點能耐，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二師兄一身白袍，說話的時候一股火藥味，眼睛一直盯著雲銜，眼中嫉妒之意幾乎壓制不住。

 

二師兄對大師兄這種勤奮刻苦的人是敬佩仰慕的。

 

對於小師弟這種自帶光環，各種開掛還有些路茶的做作人士是不齒的。

 

二師兄最向往走大師兄的路，所以大師兄厭惡之的人，他也一樣厭惡。

 

罵完我也不忘踩小師弟一腳：

 

「雲銜師弟對師妹這般照顧，莫不是心悅她？師妹模樣著實不錯，像勾人魂魄的女妖精，還有合歡宗的悉心教導，師兄也好奇是什麼滋味。」

 

不少弟子都在，聽見這話有人皺眉，覺得太過。

 

雲銜掌心靈力匯聚，抬手朝著二師兄的面門攻過去。

 

「二師兄向來仙風道骨，想來如今是被魔氣侵蝕了心智才口出汙言穢語，傷害同門，師弟這就為師兄找回道心。」

 

雲銜依舊笑嘻嘻的，然而下手卻是S招。

 

二師兄隻是嘴上能耐，又佔個輩分，實力照現在的雲銜差了十萬八千裡。

 

這一招他用盡全力才隻卸下去四分，剩下六分力盡數攻在身上，頓時被擊出幾步遠，滿臉都是血。

 

雲銜笑著問：「師兄清醒了嗎？」

 

二師兄勃然大怒。

 

大師兄攔住即將還手的二師兄，沉聲道：「東西來了。」

 

眾人轉頭看去，隻見一團黑霧在我們眼前散去。

 

其中厲鬼漸漸顯露身形。

 

瞬時間，我不由瞪大了眼睛，眼中難掩震驚。

 

6

 

「這是……合歡宗的冤魂？！」

 

魔瘴喚醒的冤魂，正是當年慘S的合歡宗眾人。

 

一個個穿著道袍的修士站在我們對面，S時的傷勢仍在身上，讓人忍不住咋舌。

 

已經不是慘烈二字足以形容。

 

為首的宗主雙目飽含滔天怒火，直奔著我等攻過來。

 

「虛偽的烏合之眾，你們怎配苟活於世！」

 

怨氣之重可吞天地。

 

合歡宗宗主生前是修仙界翹楚，他雖然不是什麼正道人士，但也絕非草菅人命的魔修。

 

修士S後成厲鬼的例子少之又少，然而眼下卻盡是修士的冤魂，怕是生前受了天大的委屈。

 

各個宗門的弟子在此聚集，然而天賦再好，也不是他的對手。

 

飛沙走石，天昏地暗。

 

人群中不知誰朝著我喊：

 

「你不是合歡宗宗主私生女，未來少宗主嘛！快來阻止你爹啊！」

 

我本來站在人群之後，結果那人一嗓子把我推向了厲鬼的視線之中。

 

合歡宗宗主一眼看見我。

 

他直奔我而來，然而眼中不是對女兒的懷念，而是滿滿S意！

 

我呼吸一頓，想逃已經來不及。

 

一人擋在我面前攔住這一招，我們一同被掀飛出去。

 

「大師兄！」

 

我趕緊去查看他的傷勢，隻見他吐血不止。

 

他唇齒被血染紅，唇瓣動了動，硬生生對我吐出兩個字：

 

「廢物！」

 

那厲鬼似乎不將我抹S不罷休，再次飛奔而至。

 

小師弟撕心裂肺的呼喊在不遠處響起：

 

「西棠師姐！」

 

一股澎湃靈力毫無預兆擋在身前護住我。

 

我抬頭一看，宗門裡多年不問世事的宗主和幾個長老竟一同御劍而來。

 

幾人身穿白袍，仙風道骨地站在那，像是一記定心丸落在我們這些弟子心中。

 

「妖孽休要放肆，這次本座定要你魂飛魄散，再不能禍害人間！」

 

修士們竊竊私語，語氣難掩激動。

 

「得救了！今日竟然還能看見元嬰修士動手！」

 

「聚靈宗宗主可是當今修仙界裡最有機會飛升仙界之人！」

 

一聲聲議論裡崇拜和向往幾乎溢出來。

 

厲鬼不甘示弱。

 

那張蒼白的臉上此刻神情近乎猙獰。

 

幾位長老下了S招，打算速戰速決。

 

或許是因為有怨氣加持，兩邊過了近百招仍未看不出勝負。

 

厲鬼雙目猩紅地怒瞪宗主。

 

「合歡宗不偷不搶，隻是修煉法子與你等不同，何來邪修之說？倒是你，為了將本座尋來的頂好爐鼎佔為己有，對我等大開S戒，讓我等背負罪名！你枉為修士！」

 

一語激起千層浪。

 

當年宗主就是以討伐魔修的罪名大開S戒的。

 

原本合歡宗隻是讓人唾棄，卻並無什麼罪名，後來人一S，數不勝數的罪名也出來了，讓百姓唾罵。

 

宗主出招越發心急，想讓人閉嘴。

 

可那份急躁，無疑暴露了他的內心。

 

厲鬼仍在放肆大笑，似乎要將這些年的一切都一吐為快。

 

「那丫頭是極陰之體，是本座在人牙子手裡買來的，看她受苦，倒不如給她個身份留在身邊，卻未曾想惹來S身之禍。」

 

「那丫頭還是完璧之身，你這畜生是打算給你兒子留到突破金丹的時候用嗎？」

 

一句又一句，讓眾人視線在我與厲鬼身上來回徘徊。

 

宗主嘶吼一聲：

 

「閉嘴！休要胡言亂語！」

 

是不是胡言亂語，聰明人心裡都自有思量。

 

宗主到底有備而來，最終合力將那些厲鬼誅S在此。

 

煙消雲散，天色破曉。

 

今日之事必然會傳開，那些修士看我的眼神已經變了。

 

極陰之體乃是天選的修仙爐鼎。

 

達不到多高的修為，又生來貌美。

 

毫無威脅的玩物。

 

沒有人不想將其佔為己有。

 

大師兄似是厭惡地一把推開我，看我的眼神如同在看令人作嘔的蛆蟲。

 

「你哪來的那麼大能耐，媚俗的廢物。」

 

我背對著眾人，身子稍稍前傾，附在他耳邊戲謔地低語：

 

「師妹已經不是廢物了，極陰之體在仙道難成大器，倒是至陰至煞的鬼道與師妹極其契合，不過幾日，師妹就能招來大乘修士的冤魂，這種天賦世間罕見。」

 

大師兄眼底一閃而過的錯愕並未逃過我的眼。

 

我忍不住輕笑。

 

「快誇誇我，十三哥哥。」

 

7

 

回去的路上，大師兄一聲不吭，隻留給我一個背影。

 

宗門裡好幾道視線在我身上徘徊，想湊近，卻又礙於大師兄之前那鄙夷的話，止步不前。

 

我是大師兄嫌棄的垃圾，他們總不能上趕著撿垃圾。

 

雲銜這會兒也開始不黏著我，像是避嫌一樣。

 

回到宗門之後，一脫離所有人視線，雲銜立馬又湊到我身邊。

 

「厲鬼最喜挑撥離間，師姐莫要被那些話騙了。」

 

他唇瓣微抿，明顯有些緊張。

 

剛剛招來那些厲鬼花費了不少力氣，我臉色有些泛白，然而這副模樣落在他眼裡就成了廢物師姐被厲鬼嚇到了。

 

我淡淡一笑，表情有些苦澀。

 

「我這一輩子漂泊，記事起就是在人牙子手裡，是宗主給了我一個安穩之地，我對宗門感激不盡，怎可能被鬼怪騙去。」

 

我的話說完，雲銜的神色才稍稍好看些。

 

他深深地看我一眼，朝我揮手。

 

「師姐早些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