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一直不知道她還有個日記本。

我站在她的身後，看著她一頁一頁的翻閱過她親手寫下的日記。

 

像是在讀過去的她。

 

200x 年，2 月 7 日，晴

 

周言答應了我的追求，我感覺自己要幸福的暈了過去。

 

200x 年，3 月 4 日，陰

 

今天下了雨，周言為了給我買我愛吃的腸粉，跑了兩條街，淋了一身的雨，他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呢？

 

200x 年，12 月 18 日，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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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和周言結婚。

 

200x 年，12 月 31 日，多雲

 

周言新年快樂，我許願永遠能在你身邊。

 

201x 年，5 月 5 日，陰

 

我和爸爸說想要和周結婚，他堅決地反對，我說是因為周言沒錢嗎？我爸說不是，他說現在不適合結婚，等我畢業了要帶我出國，我覺得我爸很奇怪。

 

201x 年，5 月 20 日，晴

 

我和周言結婚了，我們偷偷領了證，我現在成了他的老婆了，周言每天工作好辛苦，心疼他，不過他也要養我嘛。

 

201x 年，7 月 7 日雨

 

和周言吵架了，他冰激凌的第一口居然不是給我吃哼。

 

201x 年，12 月 2 日晴

 

我爸發現了我和周言結婚了，周言居然當著我爸的面拿出了車和房子的鑰匙，天啊，他怎麼這麼厲害，我爸最後還是心軟祝福我們了。

 

201x 年，3 月 1 日，晴

 

我有了寶寶，周言高興得一晚上沒睡著，我也是。

 

201x 年，11 月 2 日雨

 

前兩天我出了車禍，住院了。

 

201x 年，11 月 28 日雨

 

孩子沒保住，我的孩子沒有了。

 

201x 年，1 月 8 日多雲

 

我發現我好像病了，我聯系了一位心理醫生，他是我大學時談的男朋友。

 

201x 年，3 月 8 日，雨

 

妙妙上幼兒園了，我的寶寶表現得好棒。

 

201x 年，4 月 5 日，晴

 

周言出軌了，他愛上別人了，那個女人還有了孩子。

 

201x 年，6 月 5 日多雲

 

周言將那個女人的孩子接回了家裡，我恨她。

 

201x 年，7 月 8 日雨

 

那個女人生的小賤人，把我推在地上，我的孩子流產了。

 

201x 年，9 月 2 日多雲

 

妙妙一年級了，今天期末考了 100 分呢。

 

201x 年，12 月 3 日，雨

 

那個賤女人和她生的孩子搶走了周言對我的愛，我好絕望。

 

201x 年，……，……

 

9.

 

我愣住了。

 

卻又清楚了一切。

 

原來在喬杏兒記憶的世界，我們的孩子在那場車禍裡就已經沒有了。

 

甚至後來，她記憶錯亂到，以為是妙妙害S了我們的孩子。

 

難怪她後來那麼恨她。

 

我驀地想到喬杏兒的父親曾和我說過的話。

 

「周言，杏兒現在還不適合結婚，她很有可能遺傳她母親的病情，我們需要去趟國外…….」

 

我當時以為喬杏兒的父親是嫌我沒錢，不放心將自己的女兒交在我手裡，所以才編排了這麼一出借口。

 

後知後覺的我才意識到，當時他其實就已經在提醒我了。

 

喬杏兒遺傳了她的母親在精神史方面的疾病。

 

類似臆想症，被害妄想症這種……

 

隻是當時我並沒有放在心上。

 

如今看完喬杏兒的筆記，很明顯她也曾意識到自己的精神狀況出了問題。

 

可我身為她的丈夫竟卻毫無察覺。

 

甚至到後來，她徹底變得和以前大相徑庭，我以為她不愛我了，不愛自己的孩子了。

 

卻沒想到，她已經生病了很久了。

 

我沉默的想著，當時我在幹嘛呢？我在陪客戶應酬，每天喝的爛醉回到家，連一句對她的關心都沒有。

 

喬杏兒不喜歡我出去應酬，不喜歡我去出差。

 

在一次我疲憊的回家後，她從我衣服上發現一根女人的頭發時，為此我們還大吵了一架。

 

因為我根本不知道那根頭發是從哪來的。

 

可喬杏兒卻不相信我，非要和我爭出一個高下。

 

我當時氣急了，脫口而出了一句，「你天天闲著沒事幹嗎？難道我不需要賺錢不需要養你和妙妙嗎？你就不能理解理解我，每天和個神經病一樣揣測我，你不累我都累了！」

 

當時看到她眸裡的星光瞬間黯淡下去時，我頓時後悔了。

 

我知道我說錯話了。

 

可覆水難收，我知道自己還是深深的傷害了她。

 

自那以後，我們的話便也就越來越少了。

 

盡管我怎麼想彌補她，她內心對我早就生出了隔閡。

 

直至呂澤回國。

 

我當初以為她是對她的前男友念念不忘才加了他的聯系方式。

 

卻沒想到，呂澤其實是她的心理醫生。

 

我突然意識到，如果那段時間我沒有和喬杏兒頻繁的吵架，如果我能讓讓她，她的病情是不是會沒這麼來勢洶湧。

 

我是不是還有時間去發現她的不對勁，然後及時挽回這場悲劇。

 

她也不會假象出一個不存在的小三，也不會將妙妙假想成我和小三生的孩子，那樣她就不會到後來連自己的孩子都認不出。

 

妙妙也不會遭受那麼多親生母親對自己的精神暴力。

 

她應該也會不理解吧。

 

為什麼爸爸媽媽不相愛了呢？

 

為什麼曾經那麼愛她的媽媽開始討厭她了呢？

 

所以SS妙妙的不僅有生病的喬杏兒。

 

還有我這個爸爸。

 

喬杏兒在看完日記本後，就一直呆呆地坐在地上，眼神空洞且呆滯。

 

半夜，她又開始翻找我們曾經拍的結婚照。

 

一張一張，她從臥室擺到了客廳。

 

像是要拼命的記下這些場景。

 

我的心彷佛被人狠狠地剜下了一塊，原來沒有五感的魂魄，也能感知到疼痛。

 

就這樣，喬杏兒將自己關在了家裡整整三天，

 

不吃不喝。

 

我一度擔心她會撐不下去，焦急地在房子內飄來飄去，可我早已不屬於這個世界。

 

什麼也不能為她做。

 

直至，最後一日我見她出了門。

 

我忙不迭地跟在了她的身後。

 

她去了呂澤的診所。

 

在看到她往包裡塞了一把水果刀時，我的內心突然湧上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10.

 

呂澤在見到喬杏兒後，就將她攬在了懷裡。

 

我甚至想，如果他能在我走後，對喬杏兒好，那我也就放心了。

 

可在呂澤看不到的地方，喬杏兒全程面無表情。

 

之後，我看到呂澤讓喬杏兒坐在了座位上。

 

他簡單的詢問了幾個喬杏兒精神狀態的問題後，便掏出了一塊古樸的鍾表。

 

就連眼神也開始變得充滿蠱惑，「杏兒，看著我，閉上眼睛。」

 

喬杏兒的眼神逐漸變得迷離。

 

之後，我看到她緊緊攥了一把自己的包。

 

「周言在得知你被綁架時，轉頭去海邊救了那個女人，他根本不在意你的S活，他隻愛那個女人……」

 

「周言不愛你，他出軌了，隻有呂澤才是一直陪在你身邊的人，這個世界上隻有他對你才是真心的」

 

「你要怎麼做？和他結婚對不對，將你們家名下的所有財產都送給他做為報答……」

 

在意識到喬杏兒一直在被呂澤深度催眠，而呂澤隻是為了得到她的財產，故意加快她病情的惡化的速度時，我瘋了一樣將一拳一拳抡在他的身上，大喊道，「杏兒，杏兒……不要相信他，醒一醒！醒一醒！」

 

可我卻隻能眼睜睜的看到，我卵足全身力氣揮出的拳頭像棉花一般穿過呂澤的身體, 對他沒有造成一絲影響。

 

我絕望地哀嚎著，巨大的挫敗感湧上心頭。

 

驀地，一直緊閉著雙眼的喬杏兒驟然掀開了眼皮，她臉上沒什麼血色，愈發顯得那雙眼眸漆黑，深不見底的漆黑。

 

呂澤愣了住，不可置信的呢喃出聲，「怎麼可能你居然……」

 

下一秒，他的胸口處就被插上了一柄鋒利的匕首。

 

他睜大了眼睛低頭向自己的胸口處看去, 喬杏兒面露狠意, 用力地攪動手上的那把匕首，呂澤痛苦著求饒, 可她手上的勁兒卻沒有一絲松懈。

 

如同地獄裡走出的羅剎，冰冷無情。

 

「呂澤你害了我的妙妙還有阿言, 我要你償命。」

 

我紅著眼睛，掩面嚎啕大哭。

 

她知道了。

 

她發現了一切的真相。

 

呂澤為了得到喬家的財產, 利用自己心理咨詢師的身份刻意接近了她，在取得她的信任之後, 用催眠的方式一次一次的向她灌輸我出軌不愛她的思想。

 

喬杏兒的病情加速了惡化, 記憶也開始錯亂。

 

她忘記了妙妙是我和她的孩子, 也忘記了我一直很愛她的事實。

 

甚至，她有時會將呂澤錯認成了我。

 

而我當時卻以為她出軌了。

 

最後，我們的矛盾越來越深，直至後來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

 

呂澤成功地讓我們站在了對立面。

 

更甚至在我溺斃而亡前, 他曾用喬杏兒的手機給我發了短信, 又假造出了她跳海自S的場景，讓我相信。

 

同時又催眠喬杏兒，讓她的腦海裡假想出一種她被綁架，而我卻奮不顧身的跳海去救別的女人的場景。

 

我好恨自己，一直沒有發現她的反常。

 

沒有早日識破呂澤的陰謀。

 

沒有能力去阻止這場悲劇的發生。

 

11.

 

喬杏兒SS了呂澤後, 獨自一人來到了海邊。

 

她穿了一身潔白的長裙, 手中帶著我們的婚戒，溫柔的面龐如同我第一次見她時那樣。

 

「抱歉，這次我們沒能救下她。」

 

「-作」她的唇邊一直掛著一抹微笑，更像是一種解脫。

 

「妙妙，阿言我來找你們了。」

 

12.

 

精神病醫院內。

 

喬正楊得知了自己女兒身S的消息, 如同一棵枯敗的S樹, 渾濁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自己的腳尖。

 

不知多久，他看了一眼, 身旁滿頭白發，卻依舊在自言自語的妻子。

 

沉重的出聲，「阿月, 我們的孩子走了。」

 

妻子笑彎了眉眼處的褶皺, 「她去摘星星啦！」

 

喬正楊愣了一下，遂後扯出一抹笑容。

 

「是啊, 我們的杏杏去摘星星了。」

 

老太太激動地大喊, 引來不少護士的注意，「摘星星，摘星星！」

 

他縱容的寵溺著。

 

曾有人問他值得嗎，半輩子都守著一個陰晴不定的瘋子。

 

其實到底值不值得他也不知道, 他隻是覺得能像這樣陪著她就已經很幸福了。

 

大多數她都像一個孩子，隻是脾氣壞了點，記性差了點罷了。

 

沒關系反正他有耐心。

 

替她打敗夢中的壞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