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坐在那兒算什麼本事啊？跳下來才算本事！」

 

老太婆面上有些掛不住，但又不肯動。

 

她身後的消防員在一步步地靠近她。

 

我爸趕緊轉移她的注意力：「你現在下來，我們就帶你去看孫子！

 

「他昨天還叫著想奶奶呢！」

 

老太婆一下就激動了：「哎喲我的乖孫……我也想你啊！」

 

趁她這一恍神，消防員一把拽住了她。

 

她發出S豬一般的號叫，被拖曳回了安全地帶。

 

Advertisement

我爸極為嫌棄地搖搖頭：「這智商真該去跳樓，元元才幾天大？想她？想她滾一邊去兒還差不多！」

 

老太婆被弄下樓的時候全程都在大聲反抗，一直到警察亮出了手銬才終於閉上了嘴。

 

我們一起去了警察局。

 

一問才知道，今天這一出鬧劇，都是因為那天她打人一巴掌的事。

 

當時那個病人，被老太婆打之後又進 ICU 了，家屬S都不願意籤諒解書，於是老太婆就被送進去拘了幾天，還賠了 3 萬塊錢的醫藥費。

 

這事一發生，趙靖好不容易考上的公務員就廢了。

 

老太婆在裡面氣不過，覺得自己虧大發了，想來想去還是得把孫子搶回來。

 

但她又不敢再造次，就想了個這種辦法來惡心我們。

 

這種家務事，警察也隻能口頭教育一下，很快就放我們走了。

 

剛走出警察局，老太婆就叉起腰，惡聲惡氣地吼。

 

「我孫子呢！！」

 

我爸嗤之以鼻：「你孫子什麼你孫子！我女兒生的跟你有半毛錢的關系？」

 

老太婆氣得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一把扯出自己口袋裡的字據。

 

「你們都不認是吧！這不是你白紙黑字寫下來的嗎！你要是不把元元還來！我就去告你！」

 

我媽把舌咂得嘖嘖作響：「國家真應該給你頒個英雄母親獎，感謝你把你兒子的政審搞廢了，否則你們這一家子智商窪地要流入公務員隊伍，那真是人民群眾的滅頂之災！」

 

「好，好好，你們就是不還給我是吧！！我現在再去跳樓！」老太婆又發瘋般地號叫起來。

 

「你去唄，剛剛人家不是說得很清楚，擾亂公共秩序，一樣拘留！」

 

我插了一句嘴：「牢飯原來這麼好吃啊？居然還有人念念不忘？」

 

老太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我們一家人都懶得再鳥她，抬腿就走了。

 

8

 

本來以為這事就算是這麼結束了，結果這個老太婆還不S心。

 

第二天，我爸媽去修店門，我回家來給我姐拿衣服，剛出電梯門，就聽到有人在喊我爸的名字。

 

「老葉，有人在你家門口上吊啊！！」

 

我偷摸在牆根看了一眼，老太婆帶了個小板凳和一截繩子，在我家門外的走廊天花板上敲釘子，一邊敲還一邊比劃長度。

 

我趕緊給我爸媽打電話。

 

我爸冷笑了一聲：「這次學聰明了，來家裡上吊！

 

「你別過去，站一邊等會兒！」

 

他什麼也沒說，就掛了電話。

 

結果沒過多久，老太婆就慌慌張張地走了，東西都沒拿。

 

我爸給我發了條消息：「她以為就她會鬧？」

 

配圖兩根繩子。

 

我急得直亂竄，有一種吃不上熱乎瓜的感覺。

 

等我回到月子中心見到我姐，我才知道我爸媽幹啥去了。

 

他們去了趙靖的公司上吊。

 

帶著大喇叭的那種。

 

趙靖換了 N 個手機給我姐打電話求她快把爸媽帶走。

 

兩個人一唱一和地把他們娘倆的奇葩事跡都給說了一通，那個喇叭聲音大得就差沒把周圍三公裡的猹都吸引過來。

 

說老太婆和她兒子兩個人害得我姐差點沒命，害得小侄子沒命。

 

現在還要害他們住不安心，做生意做不下去。

 

說得那叫一個聲淚俱下。

 

還拐彎抹角地把趙靖考公務員的事給捅了出去。

 

我和我姐在電話裡都能聽到致S量的哭喊。

 

「你們敢跟這種人做同事？哪一天不小心惹到了被害S了都不知道。」

 

「我們過不下去了！真的過不下去了！」

 

說完就把脖子往繩子上套。

 

老太婆可以不要臉面，但她兒子在公司裡還要啊。

 

連保潔大媽都湊在那裡吃瓜，全公司就差沒沸騰了。

 

老太婆接到兒子電話就火速往他公司趕，而我爸媽也火速奔赴下一個戰場。

 

他們去了趙靖弟弟趙昱的學校。

 

趙昱比趙靖小不少，他爸媽老來又得一個兒子，寵得無法無天，我們全家人都超討厭他。

 

趙昱在學校裡整天拽得二五八萬吆五喝六的。

 

我爸媽一去上吊，拽哥的臉皮就被按在地上摩擦。

 

最巧合的是，聽說那天他打算給他們學校的校花表白。

 

什麼都準備好了，結果這青春洋溢的一刻就被我爸一嗓子「沒天理啊」給硬扼S在了搖籃裡。

 

老太婆後面去學校的時候，被趙昱抄起書包就砸得摔了個屁股墩。

 

趙靖看不下去，又罵了他兩句，然後趙昱就發瘋了。

 

一家人打成了一團。

 

我爸媽又打算走，想去老太婆他們村裡。

 

最後是被趙靖跪著抱著他們大腿不讓走，哭著求著讓他們收手。

 

他們才打算好好說話。

 

最後的結局就是，他們不鬧事了。

 

而趙靖和我姐離婚，孩子歸我姐。

 

期間老太婆多次想阻撓這事，還想比誰不要臉。

 

但我爸媽直接就拿起大喇叭循環播放。

 

趙靖到底還是年輕一點，受不了這種被架在火上烤的痛苦，最後捂著他媽的嘴硬是同意了。

 

我爸媽回來的時候頗有些大勝歸來的得意。

 

「這叫什麼？這就叫師夷長技以制夷！」

 

9

 

去登記離婚的那天，趙靖整個人蔫頭耷腦。

 

他大概沒想過自己會因為他媽走到了妻離子散砸飯碗的地步。

 

他皺巴著一張臉，哀求道：「老婆……咱能不離嗎？

 

「我讓我媽回去鄉下去，以後就我們和娃三個人好好過日子，行嗎？」

 

我姐異常冷漠：「滾。」

 

?我一下就爽了，開啟戰鬥模式：

 

「汽車撞牆你知道拐了，大鼻涕到嘴你知道甩了！我姐懷孕的時候你是S了還是昏了？看現在把你委屈的！

 

「你把我姐害成這樣我家沒把你拿去沉塘都算大度，你還想不離婚？我看你是除了不想S什麼都敢想！」

 

趙靖不敢說話了，乖乖去做了登記，一邊寫名字一邊在那嘎嘎抹眼淚。

 

之後的一個月裡，我姐去給孩子辦了出生證明和戶口。

 

小侄子跟了她的姓，叫葉元。

 

她撫摸著紙上的名字，突然感慨：

 

「以前我還覺得跟誰姓不都一樣嗎，現在想想，男人在這個過程裡除了最開始的爽那二十秒之外，還參與了什麼？

 

「懷孕的時候是不管的，疼了難受了都是我一個人承擔的，生育的風險跟他是一點關系都沒有的，生出來娃是不養的奶是不喂的，但姓是要隨他的戶口要是落他名下的。

 

「憑什麼？

 

「這可是我生的孩子。」

 

領離婚證那天，老太婆也在場。

 

她恨我家恨得咬牙切齒，等我們拿著紅本子出來，立刻堵住了我們。

 

「婚都離了！孩子也歸你們了！那我兒子那八萬八的彩禮得還回來的吧！」

 

我姐很淡定：「可以啊，那把婚房裝修的那六十萬也還來給我們吧。」

 

老太婆臉都綠了：「憑什麼還給你！那是我兒子的房子！」

 

「不還也行。」

 

我姐直接把裝彩禮的那張銀行卡一掌拍在老太婆胸前，然後招呼我：「走，搬家去。」

 

我直接大笑。

 

我爸媽火速搖來了一群人，烏泱泱地往趙靖家走。

 

所有能抬走的家具都抬了個幹淨，老太婆拼命攔，但我爸找的四個壯漢立馬就把她圍在牆角裡了。

 

趙靖縮在一邊像個鹌鹑，老太婆罵完我們家又罵他不爭氣，在門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最後房間空了，我姐又放話了：「砸！」

 

「哈哈哈！娘們要戰鬥！」

 

我就等這會兒了，抄起鐵榔頭，把剩下拿不走的全砸了個幹淨。

 

一群人來，一群人走，留下一間毛坯，痛快離去。

 

10

 

從那之後，我家和他家也就沒什麼關系了。

 

本來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什麼交集了，但沒想到才過來半年多，我就又和他們重逢了。

 

學期結束後，我開始進入醫院規培。

 

一天晚上，我跟著帶教在急診值班，突然收到了一個心衰病人。

 

我一看，這不是那個老太婆嗎？

 

老太婆進氣多出氣少，咳嗽不止，粉紅色的痰咳得嘴邊到處都是。

 

雖然她該S，但是醫生還是要履行職責，我們趕緊把她送進搶救室。

 

帶教去搶救了，我就出來問病史。

 

送她來的是趙靖，我戴著大口罩，他沒認出我來，我一問怎麼回事，他說他媽喝了母豬尿。

 

我差點沒背過氣去。

 

我問為什麼要喝母豬尿，他說：「我媽最近老是咳嗽，像是熱咳。她去問了個土方，說是母豬尿下火，連喝三天對這個很管用，就喝了。」

 

我整個無語凝噎，他媽這個咳嗽是心衰前兆，而且剛剛我看他媽的杵狀指很明顯，估計已經咳很久了。

 

這麼久都不去醫院看，還喝什麼母豬尿！

 

算了，認知決定命運。

 

他媽送來得還算及時，當天在急診的正好還有一個心內的醫生，所以很快就救回來了。

 

我還以為都到了這個地步了，他媽應該會怕S，在醫院乖乖地治療。

 

結果才剛有好轉, 能下地了, 他媽就迫不及待地要出院了。

 

她扒著護士把所有的費用都算了一通, 然後就揪著為什麼做了那麼多次心電圖不放，說醫院就是想搶她的錢, 還跑到心內科室把醫生罵了一通，說人家是庸醫。

 

醫院火速就給她辦了出院, 恭送這尊大神。

 

收拾東西的時候，她又在病房和護士炫耀說自己找了一個很厲害的醫生來給看病。

 

護士不想搭理她，就問她兒子怎麼還不過來接她。

 

結果老太婆更得意了, 說：「我兒子去接醫生去了！

 

「就是因為像你們這樣的醫院不敢承認他的醫術高明，就抱團排擠他！把人家搞成了老賴！他坐不了高鐵, 所以我兒子開車去接他了！

 

「但沒關系, 反正真正的好醫生是會口耳相傳的！」

 

一套說辭，瞬間就傳遍了醫院, 把我們所有人都震驚了。

 

那個所謂的神醫很快就來了，護士在旁邊聽了一耳朵，他把我們醫院貶得一無是處，最後說是要放血治療。

 

她告訴我們的時候，我都懷疑這是不是個獸醫啊？宰豬牛之前也要放血吧？

 

然後他們就出院了。

 

我們全都衷心地祈禱他們別再來了, 來一趟, 人人都要折壽三年。

 

但祈禱完全沒有應驗, 因為沒過兩天, 他媽就又送進來了。

 

這次是送進了太平間。

 

那個江湖騙子真的給他媽放血了。

 

但老太婆本來就心衰，再放血就直接把人放進地府去了。

 

120 出了，但是還沒到人就沒了。

 

於是急診都沒進, 直送太平間。

 

就這明明白白的和我們醫院沒關系, 趙靖居然沒去找那個江湖騙子算賬，而是找我們醫院的麻煩。

 

不知道他怎麼想的，帶著村裡的人來醫院鬧事, 說是第一次進我們醫院把他媽給治壞了。

 

那些人啥也不懂，把一臺血管造影 X 線機給砸壞了。

 

老天爺，這臺機器一千多萬。

 

好了, 這下全都一起被抓了。

 

趙靖是帶頭鬧事的人, 不僅要賠錢, 還要坐牢。

 

我們全院上下都隻覺得他活該。

 

我姐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正在逗坐在地上的元元。

 

她笑了笑：「真是因果不爽啊。」

 

小侄子已經會發出一些簡單的音節叫媽媽了。

 

「趙靖他媽把我電話卡拔了，不讓我去醫院，非要燉花膠給我喝，說是她們那兒的土方，女人生完孩子出血都喝這個。

 

「那因」我姐隻是伸出手, 結果他顫顫巍巍地自己站了起來。

 

我們都驚喜極了，他往前跨了兩步，然後就「啪嘰」一聲摔了。

 

小嬰兒的哭聲一下就響了起來。

 

姐姐趕緊把他抱起來安撫，我媽也拿著個玩具逗他。

 

家裡鬧哄哄的, 可每個人的臉上都很幸福。

 

我看著他們，心裡很高興。

 

我們一家人，未來一定都會過得很好。

 

因為大家都有勇氣和那些不好的人和事說再見。

 

那也會被生活獎勵新的開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