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吶吶吶，三句話沒說完，朱曉寧又開始邦邦磕頭，把旅行社的銷售小姑娘都嚇蒙了。

 

朱曉寧的騷操作，引來了圍觀群眾。

 

我則冷靜地用餘光掃視了四周，呵，至少三個帶著專業攝影設備的路人甲隱藏在人群中拍攝。

 

還挺有學習能力，這是跟我學的錄音錄像唄？

 

果然，真正的路人們開始了指指點點，還有人掏出了手機對著我拍。

 

我很清楚朱曉寧的目的，她不就是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讓我迫於輿論壓力，承諾給她大幾十萬麼？

 

想得挺周到。

 

但我不會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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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戲誰不會呀。

 

我清清嗓子走向她：「朱曉寧，我覺得在這裡我有必要把你的名字說出來，讓大家都認識認識。你說你懷孕了，那我要鄭重地跟你說一句，不要臉啊！你爸你媽難道沒有教過你做事情要穿工作服嗎？我兒子是個傻叉，而你還為了他未婚先孕，莫不是怕我那傻叉兒子跑了不要你？他那麼傻叉，你還這麼積極主動，難道說你比他更傻叉？要我說，大街上隨便抓個四條腿的男人，都比我那個智商不到八十的兒子強。雖然你媽和你全家都傻叉，但這一次我要說你媽逼你打胎做得好！打掉了就不會生出低質量人類來禍害社會！趕緊去吧！下一次不要再為傻叉男未婚先孕！」

 

我的發言令吃瓜群眾越發興奮，朱曉寧的臉則被氣得煞白。

 

但她很快定了定神，再次扮演無辜的弱者：「林阿姨，您看不上我和我的家庭我能理解！但是您剛才的那番話實在太傷人！您既不懂愛情，也不懂親情。您玷汙了我和阿峰的愛情，也並不了解阿峰對您是多麼尊重和關心……」

 

因為不想聽朱曉寧惺惺作態的屁話，我直接打斷她：「好好好，既然你那麼喜歡我兒子，我退一步。你倆私奔得了！國內那麼多縣城，一個月花小幾千，就把日子過得美滋滋的家庭多的是。你是愛我那啥都不是的兒子，又不是愛他媽我的錢，應該不會拒絕吧？」

 

到這裡，朱曉寧的臉上終於出現了掩飾不住的慍色，她提高了聲音問我：「你到底是不是林峰他親媽？！」

 

我哈哈大笑：「當然是親媽，親媽才懂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道理。我白手起家養了林峰，就算是為了他好，也不能出錢替他養孩子吧？這樣，我再退一步，隻要你倆肯私奔，去個消費不高的縣城，最開始三個月我給你們出房租，一個月 800 租個兩室一廳，肯定夠了，三個月之後，你倆有手有腳，自己賺嘛，要養孩子，就要用自己賺來的錢嘛。」

 

我這一番缜密邏輯的發言，令朱曉寧張口結舌。

 

但她很快把含淚的臉轉向那幾個錄像設備，豆大的眼淚從她垮掉的臉上滾落，配合著不可置信的嘴型，完美演繹了什麼叫活的傻叉。

 

我本以為此戰已經結束，可就在這時候，林峰居然從不知道哪個角落裡跳了出來。

 

他拉起原本跌坐在地上的朱曉寧，厲聲罵我沒有人味，當街辱罵孕婦，他都為有我這個媽感到羞恥。

 

他還讓朱曉寧不要求我，嚷嚷著大不了他去貸款，也一定湊齊那七十萬，風風光光娶她進門。

 

「從今以後，我就當沒你這個媽，我跟你斷絕母子關系。」

 

林峰說得擲地有聲。

 

我差點沒笑出來，還有這種好事。

 

朱曉寧則順著攝像機的角度，抹著眼淚再次問我：「您真的為了錢那麼絕情嗎？唯一的兒子也要拒之門外？唯一的孫子也不肯要？」

 

林峰估計是被朱曉寧的話擊中心巴，當場痛哭。

 

而我則翻著白眼，跟旅行社銷售說刷卡，當眾刷了 18.8 萬。

 

我還大聲告訴銷售小姑娘，這次旅遊，務必全程都給我安排最高級的服務，我被傻叉弄髒了眼，急需出去好好洗洗眼睛。

 

6

 

我鐵血無情的視頻，很快就在網上火了。

 

網友們都說沒見過我這麼自私涼薄的媽。

 

有人說：就算兒子兒媳婦未婚先孕，她這麼有錢，怎麼就不能施以援手？不配當媽。

 

還有人說：彩禮六七十萬，對普通人家是天價，對她可不是什麼大錢。不配當媽。

 

更有人說：這不就是傳說中沒苦硬吃的典型？明明有錢，卻自己享福，要讓孩子遭罪。不配當媽。

 

對，這些留言最後，就跟流行病一樣，還統一寫了四個字【不配當媽】。

 

而我對著朱曉寧翻白眼、撇嘴的表情，則被做成了各種表情包，在社交軟件裡上蹿下跳。

 

如果這還是上一輩子，我肯定已經被氣S了。

 

但這一輩子，隻要不讓我花錢，什麼都傷害不了我。

 

網上的這些輿論，過不了三天就會被新的狗血事件覆蓋過去。

 

可就在網絡輿論漸漸平息的當口，林峰和朱曉寧，又制造了新的劇情。

 

他倆不知道聽了哪位高人的指點，直接搬進了朱家，開始在最火的直播平臺搞直播，向全網觀眾賣慘，同時帶貨搞錢。

 

鏡頭裡，朱家陳設普通，一眼看上去就是 20 年前的裝修，倆人直播時，朱曉寧那個上高中的弟弟上完廁所不衝，被她媽媽罵的髒話都聽得到。

 

在直播間裡，林峰各種感謝朱家父母對他多好，他終於有了家。

 

同時下一秒就各種數落我在他小時候是怎樣拋棄了三歲的他。甚至為了賣慘，造謠我是因為在外面搞外遇，才引得他爸打我還打他。

 

看著我一手養大的兒子變成這樣，我發現我除了覺得惡心，已經無動於衷。

 

連看三天他們倆的直播，我總結出了他們的套路。

 

每當林峰說到劇情關鍵處，都會讓大家先買點東西，他再繼續講。畢竟——「我現在要掙奶粉錢，感謝大家支持！」

 

朱曉寧則會適時將他的腦袋摟在自己的肚子上，溫柔地說，她不用他養，他們倆一起直播掙錢，賣得好不好不是最重要的，一家人在一起才最重要。世界上這麼多好心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支持他們，她就覺得好幸福。以後他們三個人的小家，就是他最溫暖的的港灣，孩子生出來，她要做個好媽媽，絕對不會讓他和孩子受委屈。

 

往往這時候，他們帶的貨，那些產地不透明的小海鮮就會適時跳到屏幕前，並且瞬間被秒空。

 

在我第一次看到那些小海鮮的時候，我直接就笑了。

 

我兒子背後的高人，據我觀察，應該是他那個一輩子坑蒙拐騙的小叔。

 

我這位前小叔子，年輕的時候就靠著倒賣小海鮮混日子，因為總是以次充好，經常被顧客投訴。

 

在上輩子，前小叔子就曾經找過林峰，說要拉他一起做大生意，以前每次都被我拒絕，估計現在沒了我，他們的合作終於達成了。

 

這下，我想我根本不需要出手，他們很快就會完蛋。

 

果然，不出我所料，在林峰和朱曉寧的直播間人數達到十萬人的當天，他們賣的小海鮮，被網友們集體曝光有嚴重質量問題。

 

省質監局通過官網點評批評了林峰和朱曉寧的直播間，我們省內的主流媒體全部對他們以次充好、沒有嚴格把質量關就銷售的行為做了系列報道。

 

這下林峰和朱曉寧徹底火了，也徹底糊了。

 

經過我的調查，林峰他倆單是支付賠償金，就賠光了半個多月掙來的所有錢，除此以外，還欠款一百多萬。

 

7

 

林峰破產之後第一件事，就是來找我。

 

望著一大早便跪在我家門口的林峰和朱曉寧，我竟然一點都不意外。

 

遇事就找媽，看來朱家人說林峰是媽寶男，倒一點都沒冤枉他。

 

我沒有把他倆拒之門外，主要怕動靜鬧大了，影響鄰居們的日常生活。

 

倆人一進屋，林峰便哭得稀裡哗啦。

 

他說他被他小叔騙了。

 

他帶貨的貨源都是他小叔介紹的。

 

當初他拍著胸脯說廠家是他鐵哥們，質量絕對有保證。

 

現在出了事，廠家隻是個三無小作坊，老板早跑了。

 

小叔也翻臉不認人，說他隻是從中搭個橋，林峰自己識人不清，怪得了誰。

 

「現在才知道，他給我介紹劣質貨源，卻高價賣給我，自己從中抽成。

 

「現在，他把自己推得一幹二淨，我咨詢了律師，根本沒法定他的罪。

 

「我爸也不管我了，他說我整出這麼大事，丟他們家的人，從今以後就當沒我這個兒子。

 

「媽，我現在才知道，天底下隻有你是真心愛我的。我知道我沒臉來求你，但曉寧說了，父母和孩子沒有隔夜仇，隻要我們真心懺悔，您一定願意不計前嫌原諒我對不對？

 

「媽，我現在隻有你了，求求你救救我，不然我隻能去坐牢了。

 

「曉寧肚子裡還懷著我的孩子，您也不希望孩子將來有個坐牢的爸爸對不對？」

 

被林峰用渴慕的眼神看著，說實話，我有點想吐。

 

更惡心的是，朱曉寧也不打算放過我。

 

她紅著眼眶，柔弱又可憐：「媽，我們商量了，我們倆結婚，不要彩禮。從今以後，我就當我隻有您一個親媽，將來一定好好孝順您。

 

「我和林峰結婚後，也不搬出去住，我們就住在您身邊，咱們一家人，把日子過好了，比什麼都強。」

 

想到上輩子我跟他倆住在一起之後的遭遇，她這個藍圖畫得讓我害怕。

 

我急忙讓他倆打住：「看到你倆這麼相親相愛，我也就放心了。我相信憑你們倆彼此之間的愛，什麼風雨都能克服，何況破產坐牢這點小事。」

 

林峰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媽，你這是啥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不願意填你這個無底洞。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早就跟我斷絕母子關系了。你憑什麼覺得，你來哭一哭，我就願意給你掏這 100 多萬。我看上去很像冤大頭嗎？」

 

朱曉寧猛地站起來，質問我：「你是他媽，你憑什麼不管他。你就他這一個兒子, 你不管他，就不怕自己將來老了沒人養老？！」

 

我簡直要笑了，怪不得前世今生朱曉寧都這麼大底氣，敢情是認為我指著林峰養老？！

 

我冷笑：「你知道 100 多萬, 我能住多好的養老院嗎？」

 

朱曉寧一下子愣住，我的答案好像超出了她的理解範疇。

 

「怎麼會呢, 怎麼會有你這種女人, 我媽為了我弟弟, S都願意的呀。

 

「你根本不配當媽！」

 

時隔兩世，再次聽到這句，不配當媽, 我就心知不妙。

 

果然原本還在呆愣的林峰, 聽到這句話，突然向我衝了過來。

 

他使勁卡住我的脖子, 臉上因為暴怒猙獰而青筋畢現。

 

我拼命掙扎, 卻根本掙脫不開一個成年男子的力氣。

 

「我爸說得沒錯, 你就是賤命坯子。

 

「既然你不讓我好過，那你也別活了。

 

「你就我這一個兒子，你S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曾經，林峰的爸爸，我的前夫，也是這樣掐我脖子的。

 

窒息感如潮水向我湧來。

 

眼前的林峰, 隔著漫長的歲月，仿佛與他爸的臉重合了。

 

但是這一次，我已經不是原來那個被家暴便隻會無助哭泣的我了。

 

我掏出放在口袋裡的防狼噴霧，對著林峰一陣猛噴。

 

在他鬼哭狼嚎的間隙裡, 摸到身後的一個花瓶, 照著他的後腦勺便來了一下。

 

林峰不知道，早在重生之後，我便已經養成了隨身攜帶防狼噴霧的習慣。

 

這輩子，我絕不再給任何人傷害我的機會。

 

林峰滿頭滿臉的血倒下了。

 

聲稱對林峰不離不棄的朱曉寧毫不猶豫地丟下他，一個人尖叫著跑出了我的家。

 

兩口子靠S工資生活，竟然還生了二胎兒子。

 

「不而」朱曉寧報了警，聲稱我要S了林峰。

 

警察很快來了。

 

因為我家有攝像頭，清晰完整地記錄下了林峰整個犯罪經過。

 

連他那句「你S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也被錄得清清楚楚。

 

他以故意S人未遂罪被起訴了。

 

他的律師找過我，試圖勸我出具諒解書。

 

「他畢竟是你唯一的兒子。」

 

我當然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我問律師：「你聽過那句話嗎？我的胯下, 絕不生出刺向我的尖刀。我現在隻後悔, 當初把他生在世上。」

 

律師無言以對，默默離開了。

 

因為我拒絕出具諒解書，也不願意幫他還錢。

 

林峰數罪並罰, 被判了有期徒刑 15 年。

 

朱曉寧毫不留情地打了他的孩子，要跟他割席。

 

可惜直播帶貨辦公司的時候，林峰為了顯示對朱曉寧的愛情，請朱曉寧當了公司法人。

 

現在朱曉寧想一人獨美, 林峰根本不給她機會。

 

兩人狗咬狗後，朱曉寧也被判了 8 年。

 

與此同時，互聯網上還有很多人在蛐蛐我對唯一的兒子都如此心狠，等著看我下場。

 

而我已經在飛往法國的飛機上。

 

不管別人怎麼說, 我終於擺脫了那個噩夢一般的名字，往後餘生，皆是豔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