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萬一認識呢,豈不更糟心。
他搖搖頭,努力作出一副成熟醫生看淡生S的模樣,緊跟上導師的步伐。
檔案櫃裡整整齊齊碼了成排的病歷,被取走又放回的那份,輕微斜了一個角,隱約露出標籤上的信息。
【患者姓名:周淮。
【年齡:24 周歲。
【診斷結果:胰腺癌晚期。】
49
落地阿姆斯特丹是在一個清晨,同樣進入夏天,這裡的風吹得人直打寒戰。
「這幾天下雨,氣溫降得厲害。」那個自稱阿南的男生遞給我一件外套,「披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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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機場的這一路,天空陰雲沉沉。我和周聿坐在汽車後排,誰也說不出一句話。
阿南在開車,轉動方向盤的時候,手腕處露出一道文身,左手無名指戴了一枚戒指。
他是個精壯的男生,板寸頭,小麥色皮膚,眉骨處還有一道略淺的疤痕。說話是一副臺灣口音。
沉默的車廂裡,隻有導航響個不停。
「不好意思哦。我來這以後,出門也不多。」
「沒關系。」我輕聲回應,目光尋向身側。
周聿偏頭抵在車窗,看不見表情。我伸出食指探進他的掌心,他沒回頭,隻是無言攏住了我的手。
不安的氣氛,自打看見阿南頹唐地出現在機場大廳,就開始蔓延。
聽他說完「阿淮想親口解釋一切」,我們就跟著上了車。
阿南話很少,整個人浸透在某種無力的疲憊中。
生活幸福的人,不該呈現出這樣的狀態。
風景掠過車窗外,歐洲城區斑斓的色彩,在陰天裡像落了一層灰。積雲壓著教堂的尖頂,鴿子繞著廣場低低徘徊。
我們不遠萬裡而來,似乎正離一個不願面對的真相越來越近。
50
「哈嘍,家人們,想不想我?
「傻站著幹什麼,坐啊。
「怎麼?這就認不出了?」
病床上的人形容枯槁,見到我們,努力擠出一絲活力的樣子。
消失三個多月的周淮,瘦得隻剩一把骨頭,皮膚枯黃毫無血色,頭上戴了一頂線帽,除了聲音外,幾乎叫人不敢相認。
阿南搬來兩把椅子,而後坐到病床邊,握住了周淮的手。
「介紹一下,何仕南,我的丈夫,合法領證的丈夫。」
「你倆的事情,我和阿南念叨過好幾遍了,他熟悉得很。」周淮咧起嘴,露出依舊潔白的牙,「我不在以後,他要是哪天遇上了麻煩,還請你們多費心。」
「什麼叫『不在』?」沉默太久的周聿終於開口。
「病歷呢?治療記錄呢?你看了哪幾個醫生?去了哪些醫院?西醫不行還有中醫,醫生不行就去找更頂尖的專家,我現在就聯系——」
「哥。」周淮出聲,頓了頓,道,「對不起,哥。」
周聿突然背過身,捂住臉蹲了下去。
當生S毫無預兆地橫亙在面前,再強悍的人也無法不被擊潰。
「所以,隻能是荷蘭。」我顫抖著低喃,「既支持同性婚姻合法,也支持安樂S。」
淚眼婆娑間,我模糊看見周淮張開了雙臂,於是跌跌撞撞地撲過去,摟住那副枯瘦得令人心碎的身軀。
「Bingo,瀟瀟。」周淮的聲音飄在耳邊,「真是的,你搶走臺詞,我還說什麼?」
「阿淮,你相信哥哥。」周聿將弟弟的臉貼進懷裡,強忍哭腔,「我會,我會去聯系最好的醫生,不管付出什麼,但請你不要……千萬不要現在就放棄……」
周淮伸手,一下一下替他擦著淚水。
「哥,我相信你,隻是,隻是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你們知道嗎,這個病的病程真他媽快,剛檢查出來的時候就已經轉移了,艹,一點補救的機會都不肯給。
「最開始,我也嚇蒙了。好幾個夜晚,我痛得連入睡都做不到,隻能幹坐在床上,看著天一點點變亮,再一點點變黑,想著,自己還剩下幾個日出日落?」
……
他去醫院談化療方案,問醫生,以他的情況而言,化療真的有效嗎?
醫生說,隻能試試。
周淮笑得很無奈。
在這之前,他獨自去病房裡轉了一圈,看見一個大爺苦苦哀求自己兒子放棄治療,聽一位婦人哭訴丈夫因為化療副作用腦梗偏癱了。
重症區的病床,有時與等S的墳墓無異。
所以,還要繼續治嗎?
治……有的人堅定,有的人搖擺。最茫然的,是那些不幸的病人。
治嗎?
他聽到一張病床上傳來痛苦的呻吟,於是問,需要幫您叫醫生嗎?
那人毫無生氣的眼睛覷開一條縫,氣若遊絲:「醫生?算了,你行行好,給我一把刀吧。」
當然,病房裡也有積極樂觀的人。周淮卻清楚知道自己不屬於那個群類。
越來越明顯的痛感,每分每秒都在侵蝕他的意志力。
似是宿命一般,那天,有人爬上了住院部的天臺,一躍而下。
尖叫聲四起,醫生拉上了診室的窗簾。
「這種情況發生得多嗎?」他問。
「在醫院裡,其實比較少。」醫生回答,「我們一般有防護措施的。」
周淮看向那道遮住視線的百葉簾:「您怎麼評價他們?」
醫生抬起頭,深重的目光從鏡片後透出。
「周先生,我從醫多年,知道我們無法去評價一個人如何選擇自己的結局。」
周淮點點頭:「謝謝您,治療的事情,我要再考慮一下。」
……
「這就是我為自己選擇的結局,趁著清醒,有尊嚴地S去。」
說完這些話後,周淮體力不支地歪倒進阿南懷裡。
無言的沉寂,像巨石壓在每個人心頭。
艱難平復著情緒,周聿看向弟弟,問:「所以,什麼時候?」
「明天,一早。」周淮笑得很虛弱,「還好,你們來得及時。」
「好了瀟瀟,該哭累了吧,坐好,我最近在看一本很喜歡的書,想念一段話給你們聽。
「……世界越來越美了,我獨自一人,卻很自在。
「我別無所求,隻想被陽光曬透。
「我渴望成熟,準備好S去,準備好重生。」
他合上書,病房門恰好被敲響。
「啊,是醫生,他們要在前一天,我清醒的狀態下,再次確認我的決定。」
他在阿南的攙扶下努力坐正,對我們道,「接下來的時間,我想和阿南待在一起。你們先去休息,記住明天,要穿得好看。」
51
夏季的荷蘭,白晝無比漫長。
一直到晚上 10 點,太陽才肯姍姍落下。
我和周聿站在運河邊,看水面倒映著晚霞餘暉,和岸邊星星點點的燈火,身心陷入了情緒劇烈起伏後的平靜。
「他要求保密是對的。」周聿開口道,「父母不能眼看著孩子離去。」
我挽住他的胳膊,任憑思緒被晚風拉扯,忽然覺得該說點什麼轉移注意力的事情。
「欸,周聿?」我拉拉他的衣袖,「其實一開始,我的貓叫球球。你知道後來為什麼改名嗎?」
「為什麼?」
「因為她總把屋子裡弄得一團亂,所以我改叫她 Scarlett,斯嘉麗,亂『室』佳人。」
我們同時笑了起來,然後不約而同地抱住彼此。
「謝謝。」他將臉埋進我的長發。
風聲嗚咽。夜幕在一瞬間落下,萬家燈火裡,夕陽已經遠去,等待著下一次重新升起。
52
周淮,向來是個很有儀式感的人。
他將人生最後的告別儀式,選在了一處位於海灘綠洲的,風景絕美的獨立小屋。
來的這一路,我將看到的野花每種採了一朵,最後扎成一束,送到周淮手裡。
他高興接下,一如既往地嬉皮笑臉:「謝謝啊,前未婚妻。」
一身西裝的何仕南,替同樣正裝的周淮整理好領結,然後調整坐姿,讓他的頭靠在自己肩膀。
他們的手牽在一起,兩隻對戒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當地醫護上前詢問了幾句,周淮點點頭,表示自己準備好了。
接著,醫護遞給他一小杯藥劑。
周淮做了次深呼吸,環視向在場的每一個人。
「抱歉哥,又讓你承擔了很多,以後爸媽隻能靠你了。
「瀟瀟,要一直開心哦。
「阿南,這世界很美,你再替我好好看看。」
他舉起藥劑,像舉起一杯美酒。
「那麼各位,我要開始遠行嘍!」
言畢,仰頭吞下,將空杯扔到一邊。
「好苦啊。」
何仕南抱著他,在他額間落下一吻。
「乖,不會再苦了。」
周淮微笑著閉上眼睛,漸漸睡去。
醫護再次上前確認的時候,我一步一步走出了小屋。
今天是個好天氣,晴空萬裡,綠洲如一片世外桃源。
海水藍得透亮,像巨大無邊的寶石。白鷗飛翔,鳥鳴聲傳得很遠,很遠。
我抬起頭,看見林蔭遮映的藍天,一輪豔陽灑下光芒,溫柔平等地包裹住世間萬物。
在周淮的世界裡,它將永遠,不再墜落。
53
阿南包了一艘遊艇,帶著我和周聿駛出海港。
他說,周淮還有最後一樁心願。
耳畔風聲獵獵,城市輪廓在身後消失之後,大海就是一座沒有實牆的迷宮。
遊艇速度慢下來時,阿南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銀行卡。
「這是周淮賣掉房子車子以後的所有存款,你們拿回去。」
周聿說:「你是他的愛人,該由你收著。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去旅行,當個旅拍攝影師。」
「有需要幫忙的地方,隨時找我。」
「謝謝,我能照顧好自己。」
船停了下來,隨著波濤一晃一晃。
阿南從背包裡取出一隻玻璃瓶,瓶身透明,裡面塞了一張特殊處理過的防水紙,上面用中英文分別寫了一小段話:【你好,我叫周淮,享年 24 歲,正在旅行。如果你碰巧撿到我,麻煩拍一張照片發送到以下郵箱,告訴我的家人我到過哪裡。】
「倒是挺有想法的。」周聿評價道。
阿南跳上甲板,舉起瓶子親吻了一下,然後铆足勁,奮力向遠處拋去。
玻璃瓶在空中劃出一道閃亮的拋物線,最後傳回「撲通」的落水聲。
朝著那個方向,阿南高喊:「周淮,一路順利!」
「再見!」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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