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醫生說，鐵打的腦子都不經他這麼撞，再有下次，人就沒了。

 

我無比慶幸，他一次又一次逃離鬼門關，再次回到我身邊。

15

 

爸爸得知了今天的事，急急忙忙衝到醫院，看到我沒事，剛松一口氣又想到還有沉卿，再提一口氣。

 

“爸爸，沉卿沒事，就是縫了幾針，現在在休息。”

 

我們站在病房走廊外，我拍著爸爸的背給他順氣。

 

爸爸老淚縱橫地緊緊握住我的手：“還好還好，還好都沒事，你要是出事了，我怎麼跟你媽媽交代。”

 

媽媽在我八歲的時候就生病走了，家族遺傳病，治不好，爸爸因此很自責，覺得是他沒有盡好丈夫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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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擦了擦眼淚，看著病房門滿臉欣慰道：“當初你們結婚前，阿沉找我說，他這輩子一定會把你放在他的生命前，那時候我隻是覺得，他還年輕，但能說出這樣的話，也已經足夠有擔當了。

 

“我從來不擔心他會欺負你，但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他當初說的話，不隻是說說而已，他能做到。”

 

我腦子有一瞬的空白。

 

“當初是他主動提的想跟我結婚嗎？”

 

爸爸一臉茫然，“那不然呢？”

 

爸爸自顧自說：“當初公司出事，那小子二話不說幫公司渡過難關，後來又來跟我想追求你你。

 

“雖然我對他很滿意，但這種事當然是以你意願為主啊，我就說我沒意見，但你答不答應他得自己努力，結果你也不爭氣，剛在一起第二天就跟他領證了。”

 

我腦子已經亂成了漿糊狀。

 

當初我退團後正準備籤約娛樂圈公司，想打電話跟爸爸說一句，萬事有我，結果爸爸跟我說公司已經沒事了，沉卿幫了忙。

 

事情過去沒多久，沉卿就來家裡，跟爸爸在書房說了一上午的話，過後兩個月，他莫名其妙經常來找我，疑似培養感情，兩個月後他就向我告白了。

 

我跟他以前，絕對算不上有多熟悉親密，我肯定不敢相信，他是因為喜歡我才向我求婚，就以為那天是爸爸說了什麼……

 

我竟然誤會了整整一年！

 

這種事絕對不能讓爸爸知道，以爸爸的敏感的情緒，一定得炸……

 

所以我安撫好爸爸的情緒，讓司機先把爸爸送回了家。

 

爸爸走後沒多久，沉卿就醒了。

 

我跟他說了這件事，他沉默片刻，一臉無語地望著我。

 

“唐棠，你到底對我有多大誤解？”

 

我忍不住嘀咕：“誰讓你當時板著張臉，一副不情不願的模樣，而且周圍的人也都這麼說啊，說你是被逼的。”

 

沉卿想起來，但因為腦後還疼著，又躺了回去，咬牙切齒地說：“我哪裡不情願了？我那是緊張到不知道做什麼表情！還有，誰在胡說八道？”

 

我想了想，好像一開始並沒有很多人都說，隻是婚禮那天，嚴祺避開眾人，跟我說了一句這樣似是而非的話。

 

他說：“阿沉欠你家的恩情，也該還完了。”

 

後來我就跟沉卿避嫌，想著以後找到機會就跟他離婚，沒想到傳到外面，就成了沉卿對我冷淡，感情不和睦……

 

沉卿語氣無奈，“你不信我，還不信爸爸嗎？”

 

『我說怎麼剛結婚那會，老婆對我那麼冷淡呢……』

 

我欲言又止，確實是我一葉障目了……

 

爸爸怎麼可能做出逼迫的事，但因為當時很多事情混雜在一起，讓我有些混亂。

 

而且，我隻是不敢相信，沉卿是真的喜歡我罷了。

 

年少偷偷喜歡的人，也喜歡我……

 

16

 

第一次認識葉沉卿，是在學校的優秀畢業生公告欄上，少年是唯一用證件照的人，卻依舊帥得出類拔萃。

 

他是他們那一屆的年紀第一，以全市第一考進了最好的高中。

 

我進校的時候，即使他已經畢業，仍然能聽到前兩屆的學長學姐在談論他。

 

或許是因為這樣有意無意地了解，慢慢地，便不由自主地關注起來。

 

直到初二那年暑假，爸爸突然把他帶回家，跟我說，以後他就是你哥哥。

 

我是後面才知道，葉沉卿的爺爺是爸爸很早以前的恩師，他很小的時候爸媽就意外出世了，爺爺也沒幾年走了，他沒什麼親戚，就被送去了福利院。

 

爸爸是在他資助的那批學生名單裡無意發現的，原先是想收養，但是後來大概是沉卿自己的意願，並沒有達成領養關系。

 

葉沉卿高中住校，高三補課多，他基本不回我家，我見他最多的時候，是那年的寒假。

 

因為過年，我纏著他陪我放煙花。

 

隻不過他隻在家待了不到十天，高三就開學了。

 

而他高中畢業後的整個暑假，都在兼職打工，盡管爸爸給他的生活費根本不需要他做這些，但他也沒有放任自己隻依靠別人。

 

我經常去他打工的地方偷偷看他，後來被他發現，他等我慢吞吞地啃完最後一塊炸雞塊，把我送上出租車，彎下腰對我說：“下次別來了，這種地方，不適合你。”

 

我覺得是他覺得我礙事，耽誤他工作。

 

就像寒假在家的時候，他也會嫌我麻煩，不情不願陪我出去。

 

他大學後，學校離得遠，他反而回來的比高中要頻繁些。

 

但也隻在小長假，寒暑假他留校鑽研項目，其實我有時候會去他們學校參觀，但從來沒偶遇過他。

 

他每次回家，都會帶些東西，基本都有給我的禮物，我覺得是他迫於人情世故的舉手之勞。

 

高中畢業，我想請他來參加我的成年禮，他沒來。

 

等我考上大學，他邊攻研邊在一家公司合作項目，神龍見首不見尾，而且我練舞也很忙，基本上一年見不到幾次面。

 

比見普通朋友的次數還少。

 

我也隻是偶然能從爸爸那裡聽說，他又完成了多大的項目，用第一桶金投資了什麼公司，後來開了自己公司，公司上市了。

 

他成了本市赫赫有名年輕有為的投資人。

 

他是一飛衝天的龍。

 

而我成了陷於泥沼凋零的花瓣。

 

因舞臺意外致使腳永久性損傷，一度讓我心灰意冷，可不等我有時間悲春傷秋，家裡又傳來重磅。

 

當沉卿把我帶到本市最好的餐廳，突然說喜歡我的時候，我一開始十分茫然無措，然後開始胡思亂想。

 

但聽到他說喜歡我的時候，明知道是假的，心跳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快。

 

我渾渾噩噩的度過了晚餐，現在想起來也不知道是怎麼答應他的。

 

隻是在最後沉卿把我送回家的時候，我突然不過腦地問他：“我們要結婚嗎？”

 

葉沉卿愣了下，眼裡迸射出湛亮的光，但當時我並沒有看懂，“如果你願意。”

 

他說得忐忑。

 

我覺得他把滴水之恩以身相許這種畸形美德發揮了淋漓盡致，還要顧及我的感受。

 

“什麼時候？”我吶吶地問。

 

“隨時。”

 

“那明天？”

 

“明天周五。”

 

周五，民政局上班。

 

所以我第二天就拿著戶口本，跟他去扯證了。

 

結婚證拿回家，我爸看著兩個紅本本，唉聲嘆氣了幾下，然後親自下廚給我們做了一大桌飯菜。

 

現在想想，還真是，稀裡糊塗。

 

17

 

我問葉沉卿從什麼時候喜歡我的，為什麼？

 

他不說。

 

打S也不肯說。

 

我氣得追著他打。

 

最後打著打著就打到床上了……

 

我對這件事耿耿於懷，在上課都在想，想得抓心撓肺。

 

葉沉卿出差了，我這幾天去爸爸那吃飯，結果這天爸爸說要帶我出去吃好吃的。

 

吃就吃吧，還非要我穿得隆重點。

 

然後定的地方還很古怪，竟然在戶外。

 

我打電話給爸爸，“爸，你人呢？”

 

“往前再走點，你往前走就看到了。”

 

我不得不繼續往前走，大概一兩分鍾後，周圍的燈光全部亮了起來。

 

我抬手遮了一下，才看到前面是塊大屏幕。

 

在我看過去的時候，上面很快打出了一行字。

 

“尊敬的唐棠女士，你想知道的，關於葉沉卿的所有心事，都在這裡。”

 

是葉沉卿的剖白。

 

他說，他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是高二的元旦晚會。

 

不是在他們學校，是在我的初中。

 

他被同學拉著，偷偷溜進了我們初中，混進晚會現場。

 

“一中的晚會真的是一如既往的無聊。”

 

我噗嗤一聲，笑了。

 

所謂的元旦晚會，也不會是打著晚會名義的形勢政策課，歌曲和朗誦都是愛國正氣的，除了能光明正大放假摸魚，沒人會真心喜歡看。

 

“你大概不知道，那天舞臺上的你有多耀眼，你一出現，全場的人都安靜了。”

 

“後來跟唐叔叔回家，你躲在叔叔後面，怯生生地喊我哥哥，我想，如果我妹妹能平安出生，大概就跟你一樣大。”

 

“你說過年那時候我對你表現得不耐煩，其實隻是我不知道怎麼跟你想處，你可能沒有發現，我走路都同手同腳。”

 

“我兼職的地方都是油煙，我怕髒了你的白裙子。”

 

“你在校的舞臺我沒錯過，你成年禮的時候我也去了。”

 

“你問我什麼時候喜歡你，我也不知道，在我意識到的時候，我唯一的想法是，我必須做出能讓叔叔認可的事業，我才有資格去追求他的掌上明珠。”

 

“那晚本來隻是告白，沒想到讓你誤會了，當然，我不得不承認，那一天，是我二十幾年來最開心的時候，我終於又可以擁有家了。”

 

“我一直欠你一場正式的求婚……”

 

視頻放到這，一身正裝的沉卿從幕布後走出來，他走到我面前，手裡拿著一枚新的戒指，他單膝跪下。

 

他問：“棠棠，你願意嫁給我嗎？”

 

他緊張地望著我，連聲音都微微顫抖。

 

明明隻是一場可有可無的儀式。

 

我們身邊的好友都在現場，紛紛走了出來，勾肩搭背，含笑地看著我們。

 

既不起哄，也不催促。

 

我欣然伸出手，含淚點頭：“當然，葉先生，我願意。”

 

沉卿將戒指套進我指尖，低頭虔誠地親吻，隨後站起來，緊緊牽住我的手。

 

他帶著我像不遠處的大家走去。

 

隻是走路好像有些順拐了。

 

原來即使他功成名就，也依舊會在我面前，緊張到同手同腳啊。

 

我愛你，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