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陪著趙昭川流放邊關，為他毀了容、跛了腳。

 

後來，趙昭川謀反當了皇帝，將曾經折辱他的前朝公主關進地牢。

 

我在皇宮，笑看他們上演宿敵變情人的戲碼。

 

趙昭川總是故意裝喜歡我，來激怒公主。

 

“你狠心將我拋棄的時候，是嫣嫣陪在我身側。”

 

我在門口聽得百無聊賴，摳了摳耳朵。

 

“系統，撮合他們的任務進度如何了？我想回家。”

 

但我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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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紅著眼眶，緊拽著我，神色陰鬱。

 

“嫣嫣，沒有我的允許，你要去哪兒？”

 

1

 

冷宮裡的賀傾城正鬧自S。

 

趙昭川已經半個月沒去看她了。

 

謀反篡位，前朝後宮，有無數事務等著他去處理。

 

趙昭川是篡位的亂臣賊子，也是現在的新皇。賀傾城是前朝公主，曾經和趙昭川退婚。

 

而我是曾經的相府千金，也是書中倒貼的炮灰女配。

 

我陪著趙昭川從流放到謀反，現在成了皇後。

 

雖跟著趙昭川三年，他卻始終沒有碰過我。

 

我知道，他是在為賀傾城守身如玉。

 

系統996猶豫了許久，告訴我：

 

“男主去哄女主，他們一起睡覺了。”

 

我哦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我綁定的就是炮灰女配系統，任務就是推動男女主在一起。

 

現在任務順利，該高興才對。

 

我卻高興不起來。

 

趙昭川真狗啊，說喜歡別人就喜歡別人。

 

次日，趙昭川來看我。

 

就寢時，我瞥見他背上幾道殷紅的痕跡。

 

伸出指尖輕柔地碰了碰，問：“陛下，這是怎麼了？”

 

趙昭川長睫垂下，斂去眸中神色：“被貓兒抓了。”

 

如此拙劣的謊話，哪有貓兒能抓到這裡。

 

明明我和他都心知肚明。

 

但我沒有追問。

 

閉上眼埋進他的懷中，扮演好一個痴心不悔的炮灰。

 

適時將溫熱的淚落在他的肩窩裡。

 

他環抱著我的手好像僵了幾分。

 

宮殿外傳來趙昭川身邊大太監的聲音。

 

“陛下，地牢裡的那位自缢了，剛救下來，人昏迷著呢。”

 

抱著我的人倏然松手，起身，披上外袍。

 

連一個眼神、一句話都沒留給我。

 

寢宮的門被侍衛打開又合上，我身邊被褥溫度逐漸退卻。

 

這樣的夜是很無聊的，不如從前漠北有意思。

 

我召喚系統996，問它還有多久才能離開。

 

996翻了翻任務截止時間，回答：“還有四個月。”

 

我心中嘆息一聲。

 

作為一個盡職盡責的炮灰，我還要堅持站完最後一班崗。

 

2

 

一連好幾天，趙昭川都沒有出現。

 

我懶得走動，就讓人給趙昭川帶去桂花酒釀，刷刷存在感。

 

我的人設是愛慘了趙昭川的戀愛腦，總不能消極怠工。

 

趙昭川喜歡吃甜的，以前在漠北時條件艱苦，做出來的吃食都難以下咽。

 

隻有桂花酒釀簡單好做，他每次都會喝完。

 

一聲悽厲的哭喊聲在遠處響起。

 

“娘娘，求求您救救公主吧！求求您！”

 

一個婢女被人拽著，膝行至我身前，邊磕頭邊哭。

 

我扮演著盡職盡責的皇後角色，問她發生了何事。

 

“陛下要S公主……求求娘娘……”

 

婢女春杏厲聲道：“大膽，賀傾城不過前朝廢人，怎敢稱公主！你們都是吃軟飯的嗎？把她給我趕出去！”

 

那些侍衛與太監仿佛這才反應過來，伸手去拽人。

 

996滴的一聲，提醒我走劇情。

 

——支線任務：見證至S不渝的愛。

 

任務詳情：陸嫣嫣以為趙昭川愛上了自己，常常在賀傾城面前炫耀。

 

這一天，她在婢女的請求下準備去看賀傾城的笑話，卻發現自己才是不被愛的那個……

 

任務獎勵：壽命減三十天

 

好吧，這個任務獎勵讓人很難不心動。

 

我抬手制住了：“還是救人要緊，去看看吧。”

 

還未踏入靜心苑殿門，就聽見賀傾城帶著哭腔的質問。

 

“你恨我悔婚，不也另娶了他人！”

 

趙昭川聲音帶著怒意卻仍似玉石琅然。

 

“若不是你棄我如撇履，我又怎會另尋他人？”

 

我步伐停住。

 

沒意思，吵了半個時辰還啰裡吧嗦地打口水仗。

 

拖慢我的任務進程。

 

守在門口的太監見了我，連忙跪地請安。

 

一句參見皇後娘娘，裡面劍拔弩張、針鋒相對的曖昧氛圍瞬間熄火。

 

3

 

我百無聊賴推開門。

 

裡面一片狼藉。

 

賀傾城被趙昭川掐住喉嚨，一雙眼含著恨與淚瞪我。

 

趙昭川知道我來了，卻並未回頭。

 

“敢那樣看嫣嫣，把你眼睛挖出來。”

 

我縮在袖中的手握成了拳。

 

狗男人，故意裝作喜歡我的樣子，來激怒賀傾城。

 

賀傾城眼淚楚楚可憐地滑落。

 

“趙昭川，你竟為了她如此對我……”

 

我抿緊了唇，開始代入角色。

 

趙昭川是恣意的將軍獨子，賀傾城是嬌縱的長公主。

 

他們兩個青梅竹馬，本就天生一對。

 

如今公主落魄失意，小將軍榮登大寶，重續前緣也是理所應當。

 

我是故事中的醜角，隻配在見不得光的角落。

 

還好我是任務者，隻是任務者。

 

角落裡的狼藉之間，撒了一碗小湯圓。

 

桂花酒釀的香味縈繞。

 

那是我做給趙昭川吃的湯圓。

 

我的一顆真心，被棄之如敝履。

 

我蹲在地上，長裙委地，將青瓷碗的碎片拾起。

 

趙昭川的眸中閃過心虛，他放開賀傾城，過來握住我的手。

 

“抱歉，嫣嫣，下次我親自做給你吃。”

 

我想起以前漠北的時候，趙昭川也會為我下廚做好吃的打牙祭。

 

趙昭川呼吸似是一頓，指腹在我眼尾點了點。

 

糟糕，入戲太深，真的哭了。

 

趙昭川放低了聲哄人的時候顯得很溫柔：“別哭……”

 

一旁被忽視了的賀傾城紅著眼瞪我，目光最終還是落在了趙昭川身上，愛恨交加，我見猶憐。

 

4

 

趙昭川和賀傾城的婚事，是早早就定下的。

 

我穿過來時，適逢青梅竹馬的二人鬧了別扭。

 

身為公主的伴讀，理所應當被拿來撒氣。

 

於是我在賀傾城的默許下，被幾位世家小姐推入水中。

 

有侍衛要跳下來救我，卻被賀傾城攔住。

 

她說女子名節大過天，寧願S也不能被男子所救。

 

我在水裡掙扎撲騰，漸漸沒了力氣。

 

即使是做任務，S亡的恐懼還是一瞬淹沒了我。

 

忽然，有人破水而來，將我託起。

 

我拼了命呼吸著新鮮空氣，一轉頭看到了趙昭川。

 

他神情溫和，安撫著問我：“還好嗎？別害怕。”

 

那一刻，所有的事物都失去了顏色，唯獨趙昭川的臉清晰明朗。

 

經此一事，賀傾城大發雷霆。

 

她從來驕傲，不能忍受自己的所有物接觸卑賤之人。

 

自那之後，賀傾城便視趙昭川如無物。

 

後來，因趙家手握兵權，引得先帝猜忌。

 

降旨抄家，嫡系一脈秋後問斬，其餘男丁流放，女人入奴籍。

 

賀傾城立刻斬斷了跟趙昭川的婚約，落井下石。

 

我送趙昭川至外城時。

 

昔日任性恣意的小將軍如今滿身蕭然，金光落在他身上，也隻顯得孤寂。

 

他始終望城牆的方向。

 

我有點心軟了：“公主擔心你，去皇上求情被關了禁閉。”

 

這是我第一次在任務之外撒謊，也許算是一個善意的謊言。

 

而一個女人的倒霉，是從心疼男人開始的。

 

一天後，我獨自出城了，我要去找趙昭川。

 

5

 

我女扮男裝，自願和趙昭川一起被流放。

 

對於我來講，那三年還挺快樂的。

 

在外流放的某個晚上，我們在一座破廟歇腳。

 

一群衣不蔽體的流民盯上了我們。

 

趙昭川察覺不對，想要拉著我往外走，卻被他們堵住去路。

 

隨行的衙役見勢不對，早扔下東西跑了。

 

“把你們的吃的都交出來。”

 

幾個男人湧上前，餓狼一樣的眼神毫不掩飾地上下掃動。

 

“喲，還有個這麼漂亮的小公子。”

 

趙昭川臉沉了下來。

 

我捏了捏趙昭川的手，兀自鎮定對他們道：

 

“幹糧和銀錢都在衙役身上，你們現在去追還能拿到。”

 

“沒有東西，那就拿人來抵。”

 

那幾個男人的話愈發露骨。

 

“長的這麼好看，說不定比女人還帶勁。”

 

我在想著要不要求系統幫忙，就看見趙昭川一拳打在了那混混的臉上。

 

那個男人重重砸在地上，像是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一偏頭，吐出一口血水和兩顆牙。

 

場面一下子就失控了。

 

那群流民有十幾二十人之多，趙昭川又被鐵鏈鎖著。

 

就算他再怎麼厲害也是寡不敵眾。

 

更何況，趙昭川還要分心護著我。

 

我被他護在身後，一根木棍直直衝著我的腦袋砸來。

 

趙昭川轉身抱住了我。

 

那木棍狠狠打在他背上，趙昭川悶哼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我驚慌不已，粘稠溫熱的血蜿蜒落在我的手上。

 

滾燙得嚇人。

 

我渾身發顫，趙昭川卻硬扯出一個笑。

 

“沒事……嫣嫣……沒事……”

 

眼淚洶湧而出，我將以前存下的一張保命卡跟系統做了交易。

 

終於趕走了那群流民。

 

6

 

趙昭川被送到醫館的時候，大夫說他被打斷了三根肋骨。

 

我守了趙昭川一夜。

 

天快亮的時候，我拿起匕首，用力在臉上劃了三下。

 

好像沒有很疼。

 

那之後，我也曾對趙昭川表白過心意。

 

那天星河夜懸，我醉意朦朧。

 

“趙昭川，我好像喜歡你。”

 

趙昭川的眼清澈如水，輕輕地嗯了一聲。

 

“趙昭川，你要說你也喜歡我。”

 

我擰眉，不甚滿意他的回答。

 

他沉默許久，我也盯著他看了許久。

 

直至我快睡著時，趙昭川最終道：“喜歡的。”

 

遲來的答案我其實已經不想聽了。

 

他猶豫不決就是最好的回應。

 

或許他也有點喜歡我了，可他還是念念不忘拋棄過他的賀傾城。

 

一個算計愛的穿越者小心翼翼地試探著捧出真心給他。

 

可他卻棄如敝履。

 

所以當996滴的一聲，提示我任務進度條已達95。

 

還剩下七天時間，我就可以回家的時候。

 

996問我：“宿主，還剩一點時間，不打算跟趙昭川告別嗎？畢竟這麼多年的感情。”

 

我收拾起滿地的湯圓跟陶瓷碎片，最後扔進渣鬥。

 

“不必了，就當喂了狗吧。”

 

但我沒想到——

 

裡頭的趙昭川聞言，身軀僵硬，瞬間紅了眼眶。

 

7

 

小湯圓事件的後續補償是趙昭川陪我去夜市。

 

和趙昭川一起去夜市沒什麼好玩的，而且我還得假裝很高興。

 

尹國民風開放，對女子的禁令也不多。

 

所以我戴著面紗和趙昭川一起，也不顯得突兀。

 

長街燈火通明，人流如織。

 

趙昭川很自然地牽我的手，我隱忍著自己不把他甩開。

 

一想到他用手摸過賀傾城，現在又來牽我，我就渾身發毛。

 

這完全就是對我的酷刑。

 

我其實也不太適應走在外面，我臉上那三道疤，就算用面紗遮了，仍是引人注目。

 

以前漠北時小孩看到了我的臉，哇的一聲哭出來了。

 

一想到這我便興致缺缺，想早些回去，趙昭川的步伐忽然頓住，目光落在賣燈籠的攤販那裡。

 

“洛京的花燈比漠北的要精致許多，”他頓了一下，長睫落下一片陰影，問道：“還喜歡兔子花燈嗎？”

 

“我有過一盞，不要別的了。”

 

趙昭川伸去拿花燈的手停在半空中。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帝王此時看著我的眼神有點迷茫，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他或許覺得我在暗諷他變心。

 

其實並不是。

 

趙昭川做錯了什麼呢？他隻是想和自己的白月光在一起罷了、

 

但他想追憶美好曾經，我隻覺得惡心。

 

我喜歡的是為了給我帶回兔子花燈，去攤販那裡幫了一夜工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