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宋樾是天子，有誰的面子和尊嚴能大過天子呢？

她以為自己是主角，實際不過是天子眼中微不足道的跳梁小醜。

 

宋樾這會兒估計也被裴明歌的愚蠢氣得不輕，否則也不會如此迅速地廢去她的妃位。

 

聽我說完原委，佩蘭很是佩服，紫菱卻有些擔心，“如此一來，侯爺夫人怕是又要讓您幫她了。”

 

幫裴明歌？

 

我嗤笑，她也配。

 

他們可算錯了，我從來沒有想過幫侯府，抑或是幫裴明歌。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他們鋪好前往地獄贖罪的道路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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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明歌被禁足前點名道姓要我去見她。

 

我欣然前往。

 

她憋著一肚子氣，一見到我便罵了起來，“賤人，這都是你故意的是不是？陛下如今這般厭惡我，都是你這個賤人在挑唆！”

 

我不怒反笑，“嫡姐這麼說真是讓我傷心，妹妹給你機會，可惜你不中用啊。”

 

“我呸！”裴明歌恨恨道，“裴明嫵，你別得意！我才是這個世界的大女主，沒有宋樾我一樣可以活得很好，隻要是見過我的男人都會臣服在我的石榴裙下，你算個什麼東西，給我提鞋都不配！”

 

我皺了皺眉，裴明歌是得了失心瘋嗎？這般口不擇言。

 

裴明歌見我不說話，面上有些得意，“害怕了吧？我是侯府嫡女，生來就高人一等，區區野雞也敢同鳳凰爭輝？你這輩子也隻能做個被困在宮裡的可憐蟲罷了！”

 

“困？”

 

我不禁好笑，若說這皇宮是牢籠，可它也是金碧輝煌，錦衣玉食。

 

裴明歌這樣的世家女子，若離了家族的庇護，在這世道裡隻會被啃得骨頭渣都不剩。

 

我看她真是瘋了。

 

我轉身欲走。

 

裴明歌仍是在叫嚷，“你就看著我是怎麼逆風翻盤，狠狠打你們這些人的臉！”

 

【10】

 

裴明歌失寵，一向偏心她的父親罕見地沉默了。

 

大夫人仍是理所當然地催促我幫裴明歌復寵，還威脅若是不然，定讓我好看。

 

殊不知，這些信件統統都被宋樾看在眼裡。

 

一邊是惡毒的侯府主母，一邊是純潔柔弱的小白花，任誰都知道該怎麼選。

 

先前我便說過，宋樾的生母是一介嫔妃，也曾遭過後宮的迫害，他自然會更偏愛我些。

 

更何況，我身份低微，也從不在他面前像別的嫔妃那樣求父兄官位，他寵著我更放心。

 

於是，在幾次朝堂之上宋樾申饬父親治家不嚴後，他終於悟出了一些。

 

裴明歌如今解了禁足，卻再不得寵愛。

 

而宋樾晉了我的位份，讓我和裴明歌平起平坐，還盛寵不斷。

 

父親頭一回在信中對我關心備至，讓我多在宋樾面前美言，說大哥看上了兵部侍郎一職，讓我幫著運作。

 

我捧著信件放聲大笑。

 

果然，血脈親情什麼的，在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我提筆在紙上寫下一行大字：請父親查明當年真相。

 

我倒要看看，為了榮華富貴，這個男人究竟能做到什麼地步。

 

得了消息的裴明歌怒氣衝衝地來找我，“裴明嫵，你什麼意思？你娘和弟弟S了是他們運氣不好，你別在這兒像條瘋狗一樣揪著不放！”

 

信是我寫給父親的，她在這裡如此失態是為什麼呢？

 

我幽幽一笑，“嫡姐，你這樣真的很像做賊心虛。”

 

裴明歌面上一僵，“關我什麼事？隻是母親對你那麼好，你竟然懷疑她，你這是不孝！”

 

“我有說過是誰做的嗎？”我輕笑。

 

大夫人這麼快就坐不住了，可是她卻不知道自己的女兒竟是這般沒有腦子。

 

裴明歌自覺失言，臉色一白，卻硬是強撐著說：“誰知道你安的什麼心，別以為裴家就你一個得寵的女兒，我裴明歌早晚會讓你哭著來求我！”

 

“皇上！”我驚喜地朝著裴明歌身後喊道。

 

裴明歌身形一軟，瞬間癱軟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

 

還是佩蘭最先笑了出來。

 

裴明歌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站起身子便要來打她，佩蘭也不慣著，往前一推就將裴明歌推倒在地。

 

“你這個賤婢！”裴明歌不可置信地尖叫。

 

我擋在佩蘭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裴明歌，“嫡姐，我勸你還是先不要擔心大夫人，你自己又能好到哪裡去呢？”

 

裴明歌的眼中閃過一抹心虛，不過她料定自己做得天衣無縫，又立即鎮定下來。“你別以為陛下寵著你就可以無法無天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誰能笑到最後才是贏家。”

 

裴明歌的眼裡暗暗浮現出恨意，她頭也不回地，驕傲地放了狠話就走。

 

想起近來我派去監視裴明歌的人傳回的消息，我微微眯了眯眼睛。

 

【11】

 

不知是不是裴明歌暗地裡受了誰人指點，竟真的不再執著於和後宮女子爭寵。

 

在御花園偶遇宋樾時，裴明歌站在檐下，一身紅衣似火，眉眼淡漠。

 

一聲參見陛下後，便不再糾纏匆匆離去。

 

如此，竟讓宋樾多了幾分探究。

 

宋樾終於想起她來，傳她侍寢，裴明歌破天荒地以身子不適為由推拒了。

 

紫菱很是不解，“娘娘，就算她是為了欲擒故縱，目的都達到了，何必再繼續裝？就不怕惹惱了陛下？”

 

我吹了吹茶水的浮末，“誰知道呢？可能是她終於長腦子了吧。”

 

裴明歌的確是聰明了一些，不過她的膽子同樣也很大。

 

前不久，霖國送來一位質子，裴明歌不知通過何種渠道和這位質子搭上了線。

 

二人志趣相投，談天說地，以摯友的名義相稱。

 

這倒像是裴明歌一貫的作風。

 

和男子交往時，裴明歌總會自詡為對方的好兄弟，顯出自己和別的女子不同。

 

裴明歌總是說：“誰說男女之間沒有純友誼，心是髒的，看什麼都是髒的，我們隻是互相平等，互相欣賞。”

 

在這個世道與男子交往過甚，還大言不慚說是互相欣賞。

 

裴明歌還是嫌自己活得太長了。

 

她一心找S，我不妨就成全她。

 

那日午後，我正在宋樾身邊伴駕，賢妃突然派人來請宋樾。

 

來人低聲稟報了幾句，宋樾的臉色瞬間黑得嚇人。

 

賢妃撞破了裴明歌和霖國質子的奸情，當場就把兩人拿下。

 

等趕到的時候，二人衣衫不整，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裴明歌的臉色早已變得慘白。

 

可面對宋樾時，她仍是一副倔強的模樣，“臣妾是被陷害的，臣妾隻是喝了一杯酒，然後便不省人事了，還望陛下明鑑。”

 

楚楚可憐卻又蒼白倔強的樣子，的確讓人心生不忍。

 

如果不是她眾目睽睽被人發現偷情的話。

 

就算她真的是被陷害的，也注定逃不過一S。

 

宋樾沒有說話，而賢妃卻在此時呈上她剛剛在裴明歌宮中搜到的信件證物。

 

裴明歌的目光觸及到這些信件時，陡然變得驚恐起來。

 

“不，不，這是臣妾和質子談論詩詞歌賦的信件，絕對沒有私情啊陛下！”

 

有人不屑地嗤笑了一聲。

 

宋樾的目光慢悠悠地從信上掃過，甚至都沒有拿起來看一眼，“陷害你？”

 

裴明歌縮了縮脖子，用近乎祈求的眼神看著宋樾。

 

宋樾語氣平靜，“好啊，孤的嫔妃中竟有如此才女，孤真是小看你了。”

 

殿內靜得可怕。

 

裴明歌的聲音裡竟帶了些哭腔，“陛下，你隻寵著裴明嫵這個賤人，忘了和臣妾的誓言，若是你厭惡了臣妾，就放臣妾離開吧。”

 

她甚至還未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宋樾面色沉靜，周遭沒有一個人敢說話，看裴明歌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S人。

 

“說下去。”宋樾的語氣裡是毫不掩飾的S意。

 

裴明歌倔強地抬著頭，似乎隻是拿對待情侶間鬧脾氣的態度在對待這件事。

 

“臣妾隻是和質子志趣相投，相互欣賞，絕對沒有半分男女之情，陛下若不信，可以看看這些信件，臣妾真的是清白的！”

 

看信？

 

宋樾輕輕笑了一下，和他國質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通書信，裴明歌居然還敢說沒有任何私情？

 

當他是S的嗎？

 

宋樾隨手指向裴明歌身邊的男人，“凌遲處S，再將肉塊送給霖國國君。”

 

裴明歌瞪大了眼睛。

 

因為她終於意識到，下一個就該輪到她了。

 

“不陛下，臣妾絕對沒有背叛你啊，臣妾，臣妾隻是想用這種方法挽留你的心，今日之事是有人陷害，陛下，臣妾知錯了，臣妾再也不敢了！”

 

裴明歌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直接聽不見了。

 

【12】

 

就當質子要被帶下去的時候，賢妃提議搜宮，連皇帝的女人都敢染指，莫不是有異心？

 

宋樾自然同意。

 

我看著賢妃溫柔大方的樣子，更直觀地明白了佛口蛇心的含義。

 

裴明歌與質子通書信的消息她一早便得知，所以主動找上門來要和我聯手。

 

她負責給裴明歌下催情藥，我負責把宋樾引過去。

 

可賢妃真正的目的卻不隻是裴明歌。

 

若不是我早有準備，今日就是她為我和裴明歌做下的S局。

 

果然，侍衛從質子宮中搜出來一張畫像。

 

還未展開，質子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大聲求饒，“陛下，是她主動送來畫像勾引臣，否則臣豈敢覬覦陛下的女人！”

 

質子看不懂我朝的畫，隻是覺得畫中女子與裴明歌有幾分相似，便以為畫是裴明歌送來的。

 

賢妃的嘴角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隨著畫卷緩緩展開，賢妃也隨之出聲，“呀，這不是嫵嫔……裴明歌？怎麼會這樣！”

 

後半句賢妃竟破音了，引得宋樾側目。

 

我雖與裴明歌生得像，可這畫中女子的眼角有一顆痣，分明就是裴明歌。

 

那質子也愣住了。

 

他飛快地看向賢妃，“賢妃娘娘，不是這樣的，這不是你最初給我送來的那一副！”

 

“住嘴！”賢妃一向平和的臉上出現了龜裂，仿佛瞬間老了十歲。

 

她便是再蠢也明白，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她低估了我留有後手。

 

有些事情，隻要漏了一絲縫隙，就再也瞞不住了。

 

真正與霖國有勾結的其實是她。

 

太後為了心愛的小兒子能登上皇位，不惜與霖國勾結想要暗害宋樾。

 

賢妃便她送進宮的棋子。

 

隻是宋樾一直寵著我，讓賢妃沒有機會下手，才想出了這一石二鳥之計。

 

真是一場好戲。

 

“賢妃，太後。”

 

宋樾額上青筋跳動，似是已經忍耐到了極限，“還有地上這兩個，打入S牢，聽候發落。”

 

這一次，宋樾再次讓天下人見證了少年天子的雷霆手段。

 

質子被處以極刑，太後一族被滿門抄斬。

 

寧安侯府也被連累，被削去爵位，而這一切，都拜裴明歌所賜。

 

父親終於知道害怕了，迫切地希望我向宋樾進言收回成命。

 

而這一次，我的回信依舊是那幾個字。

 

查明當年我娘和弟弟身S的真相。

 

他終於不再猶豫，狠心灌了大夫人一杯毒酒，砍下她的頭顱，派人送到我的手中。

 

他還說，會將我娘扶正，讓我娘入族譜。

 

我看著大夫人的頭顱發笑，原來大仇得報的感覺就是這樣。

 

不過我不會讓寧安侯府好過。

 

他明知道誰是S了我娘的兇手，可為了利益，他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那麼如今，我也可以為了自己的榮寵，和寧安侯府劃清界限。

 

為了嘉獎我大義滅親，宋樾封我為貴妃。

 

我帶著大夫人的頭顱去冷宮見裴明歌。

 

宋樾覺得S了她難解心頭之恨，便廢了她的四肢，讓她在冷宮自生自滅。

 

如今再見，她已經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不成人樣了。

 

可看到我時，她的眼中仍是迸發出強烈的恨意，“裴明嫵，S了你，我要S了你！”

 

我隨手將裝著大夫人頭顱的盒子扔到她的面前，她恐懼得連連後退，不住地嘔吐。

 

“害怕嗎？父親親手S的。”

 

她絕望地哭嚎，“你會遭報應的，你們都會遭報應的。”

 

“報應？”我冷笑，“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裴明歌神智不清，不斷地重復著什麼大女主雲雲，“不應該啊，應該所有男人都會愛我啊，你們都是用來襯託我的配角，到底是哪裡不對啊……”

 

我冷眼看她，來日方長，裴明歌注定會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正當我要離開時，裴明歌卻突然叫住了我。

 

她滿身汙穢，艱難地爬過來，匍匐在我腳邊，看上去滑稽可笑。

 

“阿嫵，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跟你爭了，你帶我出冷宮好不好？我們還是好姐妹。”

 

為了活命，人果然是沒有底線的。

 

她已廢了四肢，我輕輕從她手裡抽了出來，笑意吟吟，“嫡姐，這不是你自己選的嗎？”

 

裴明歌拼命搖頭，“不是的阿嫵，那是我不懂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真的知道錯了。”

 

你不是錯了，而是怕了。

 

後宮可不是什麼成就你大女主的地方，這裡隻有勾心鬥角，你S我活。

 

我輕巧地從裴明歌手中抽出華麗的裙擺，“姐姐，你是大女主，可以靠自己頑強地活下去，好嗎？”

 

我隻是個俗人，我想成為人上人。

 

父親，嫡姐，賢妃，太後，乃至皇帝都是我的墊腳石。

 

這後宮，就是我的戰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