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追在謝宴和身後的第五年，他終於點頭說要娶我。

 

可大婚那日，迎親的十頂大轎卻抬著我踏上了和親之路。

 

這時我才知道，謝宴肯給我好臉色，隻是為了給他的心上人換一條活路。

 

遠嫁多年，等我再次踏上故土的時候。

 

我一身鎧甲，手握長槍，立於馬上。

 

謝宴和卻帶著他的心上人跪在我面前：

 

“求可敦賜條生路。”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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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狄大軍踏破故土都城的那天，我再次見到了謝宴和。

 

他換下了一塵不染的白衣，身上的戰甲破敗不堪，沾滿鮮血。

 

即使已經面對滅國的局面，他也仍舊是那副不能被任何人染指的倨傲神情。

 

拓跋樓的汗血寶馬直逼謝宴和的脖頸。

 

他卻紋絲不動，直直地看向拓跋樓懷裡紅紗覆面的女子。

 

“蕭瑤！家國已破！你怎可與賊為伍，你若還是禹朝公主，就該馬上拔下簪子了結這蠻人！”

 

謝宴和喊的熱血萬分，誰知卻並無一人理他。

 

片刻寂靜後，還有一些北狄士兵嗤笑出聲。

 

謝宴和氣白了臉，再次喊道，“你若沒有膽量S敵，那就快快自盡！”

 

這時一陣北風刮來，恰到好處地刮下女子的面紗。

 

看清她的樣貌後，謝宴和愣在原地。

 

“你不是她？怎麼回事？蕭瑤呢？”

 

“謝大人可是在找我！”我朗聲回他。

 

話音剛落，我身前的北狄騎兵就自覺讓出了一條路。

 

我勒著韁繩從後面出來，在謝宴和震驚的眼神中抬手摘下臉上的半扇面具。

 

撲面而來的寒風高高吹起我的馬尾。

 

我高坐於馬上，淡淡掃過去一個看垃圾的眼神，“久違了，謝大人。”

 

謝宴和從頭到尾地打量著我，視線從我曬黑的臉上移至我身前的鎧甲，最後落到我手握的長槍上。

 

他仿佛被釘在了原地，久久地不能回神。

 

拓跋樓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蕭瑤，你的老熟人沒有認出你啊，快些解決了，不要耽誤我北狄軍士挺進禹都。”

 

“好！”

 

我拿過弓箭，取箭拉弓，尖銳的利箭破空而出，直直地向謝宴和身後飛去。

 

這時謝宴和才如夢初醒，他轉身向後飛奔而去。

 

在他絕望的眼神裡，那支箭停落在蕭樂身前。

 

蕭樂，我的堂姐，謝宴和放在心尖上維護多年的人。

 

五年前，北狄和禹朝在邊境發生摩擦，兩軍對陣，戰爭一觸即發。

 

就在開戰的前一天，北狄突然摁下了刀槍。

 

他們的使者一路南下進京，呈上了想要求娶公主的文書。

 

2

 

就是在那一天，一向對我不耐的謝宴和突然柔了神色。

 

他說，“往日是我年輕氣盛，不願被婚約束了手腳，如今才知道有人始終等我是多麼不易，阿瑤，我們成婚吧。”

 

那時我滿心滿眼都是謝宴和，聽到他認下了我們的婚約，我開心的不知道怎麼才好。

 

他帶著我逛街制衣，帶著我郊遊打獵，他遞給我精致的玉簪，拂下我耳畔的落花。

 

然後我就掉進了他精心編制的網裡。

 

大婚那日，我穿好婚服待嫁，懷裡緊緊握著做給謝宴和的狼毫毛筆。

 

誰知我剛在轎子裡坐好就暈了過去。

 

等再次睜眼時，轎外的黃沙已被北風刮落懷中。

 

“禹都使臣謝宴和，奉旨送公主和親，盼公主與可汗永結秦晉之好，願禹狄永固鄰友之情。”

 

謝宴和的聲音一字一句砸進我的耳中，這時我才發現身上的喜服早就變成了鳳袍。

 

我渾身冰涼，驚慌失措地想要叫出來，告訴他們我不是公主，可是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謝宴和還對我用了啞藥。

 

我的馬車被驅動，徑直向前走去。

 

窗簾被風刮起，我看見了身穿官服的謝宴和。

 

“為什麼？”我隻能比出唇語。

 

“長公主身份尊貴，豈能送去塞外受苦，能代替她是你的福分，一去就能做可汗之妻，你也算是享福了。”

 

送親的使隊決絕而去，我被送進可汗的帳篷。

 

那個可汗老得佝偻了腰，他顫抖著雙手解下我的衣裙，渾濁的雙目露出貪婪的光，衣不蔽體的那刻，他看到了我手裡緊握的毛筆。

 

緊接著他露出了我此生都不會忘記的桀然微笑。

 

要送給謝宴和的新婚禮物，被北狄的老可汗深深地扎入我的身體。

 

他早已沒了行周公之禮的能力。

 

那個夜晚，我被自己做的新婚禮物侵犯了一遍又一遍。

 

最後它沾滿鮮血，被人狠狠踩過。

 

後來，我也被北狄人狠狠地踩在了腳下。

 

3

 

謝宴和關切的聲音打亂我的思緒。

 

他著急地拉過蕭樂，細致又慌張地檢查著她有沒有受傷。

 

我嗤笑一聲，再次拉滿弓箭。

 

這時謝宴和才徹底慌了起來，明明半刻前他還義正言辭地要我自盡。

 

我還以為他真的早已將生S置之度外，沒想到還是那麼喜歡慷他人之慨。

 

謝宴和拉著蕭樂，倏地跪倒在地。

 

“求可敦賜條生路！”

 

謝宴和的聲音不甘又急切，明明是求情，卻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

 

我抬抬眼，將箭矢偏移半寸放飛出去。

 

箭頭扎進謝宴和的左肩，蕭樂尖叫著暈了過去。

 

拓跋樓轉頭看我，“御風！你的箭術退步了。”

 

我騎馬上前，行至謝宴和跟前，他瞳孔猛震，“御風竟然是你！”

 

怎麼不能是我？

 

那個十戰十勝，帶著北狄大軍直挺禹都的將軍就是我蕭瑤。

 

我斜睨他一眼，“謝宴和，你以為誰都像你們一樣喜歡用女人的裙擺解決問題。”

 

“記住了，我不是可汗之妻，我是現如今能決定你滿城生S的御風將軍。”

 

“御風可否屠城？”拓跋樓的聲音再次傳來。

 

我低頭看向謝宴和，“聽聞你謝家一百多人仍在京中？”

 

“我若能以你為騎，便可放他們一馬。”

 

謝宴和咬緊下唇，片刻便有血珠滲出，他並沒有猶豫多久就折斷箭矢，四肢趴地。

 

我揚起馬鞭回復拓跋樓，“屠城不急，王上可知這世上最好的凌虐就是侮辱。”

 

謝宴和表情屈辱地低下頭顱。

 

禹都曾經最尊貴的陌上公子，就這樣馱著我，一步一步向京中走去。

 

他傷口處的鮮血滴落在地，一路蜿蜒，賞心悅目。

 

京城的官眷大多羸弱，半天下來，所有人皆被制服。

 

到了晚間，拓跋樓就如願地坐上了御座。

 

“蕭瑤，你們南方真是潮湿，孤真受不了衣袍湿潤之感，等一切都妥當下來，孤定要遷都。”

 

“那就遷去北地。”我對拓跋樓的決定滿不在意，而是緩緩打量著這座既陌生又熟悉的宮殿。

 

“舊朝的官員你認為該如何處置？”

 

“都留下來，繼續任用。”

 

“都留下來？”

 

“對。”

 

“他們若有二心呢？”

 

“王上，他們怕是活不到有二心的那天，屬於我的凌虐儀式才剛剛開始。”

 

拓跋樓的笑聲爽朗地傳遍大殿，“蕭瑤，你真是孤御下最狡黠的狼。”

 

4

 

拓跋樓登基為帝的第二天，我在朝堂上重新與故人們相遇。

 

昔日的禹朝皇帝，我的父親賢王，此時都頗為規矩地跪於殿中。

 

拓跋樓蹺著二郎腿斜倚在龍椅上。

 

“前朝遺孽，朕本欲處S，奈何臨安王上書要留下你們，既然如此，朕就給你們闲散官職，這條最後的生路還望你們珍惜。”

 

原本以為自己S期將至，沒想到還能活下來，所有人眼中都浮上慶幸。

 

拓跋樓抬手指指我，“救命恩人就在那裡，你們還不速速給她磕一個？”

 

這時他們才看見立於一側的我。

 

我的父親頓時漲紅了臉，“逆子！君父皆在此，你居然讓我們跪你！”

 

聞言，我馬上大步走過去，抽出袖中的馬鞭狠狠甩向他的臉。

 

“我的君坐於殿上，我的父早在五年前我就隻當他S了，你再敢與我攀扯親戚，我真的會把你們都拖出去喂狼。”

 

我的言語取悅了拓跋樓，他挑著眉揚了揚手，數多暗衛就拉著弓箭站了出來。

 

“你們磕不磕，不磕頭不如都直接上路吧。”

 

看見寒光利箭，這些人才知道怕，他們不情不願地面向我，以頭捶地，邦邦作響。

 

我看向我昔日的叔叔，禹朝的皇帝蕭楊，“你寵愛女兒，讓我代嫁，今日可悔？”

 

我又問他身側的蕭致，我的父親，“你為了權勢，送親骨肉去S，今日可悔？”

 

蕭楊懦弱，不敢說話。

 

蕭致則隻想生啖我血肉，“早知今日，你出生那日我就該摔S你。”

 

我大笑出聲，明明已經帶著恨活了這麼多年，此刻眼角的淚水卻仍沒出息地掉落，“比起你們做的，我如今已經很仁慈了。”

 

“以後同朝為官，你們要看的臉色還多著呢。”

 

我抬抬手，就有軍士將他們帶了出去。

 

眾人都散去，我不由得軟下身子癱坐在地。

 

謝宴和當年的迷藥劑量很猛，以至於我每月都會有幾天在情緒激動時全身無力。

 

拓跋樓見狀，忙起身過來，在他要抱起我的那刻，我推開他的手。

 

“陛下忘了，你答應過我的，我們此生隻為君臣。”

 

拓跋樓直起身子，聲音中帶上不悅，“朕知道，你隻願做御風。”

 

5

 

拓跋樓穩坐龍椅後，境內已無仗可打。

 

我徹底闲了下來，每天除了吃飯練槍外就是帶著自己養的兩匹狼亂轉。

 

帶著它們去圍場打獵的時候，我在門口遇見了謝宴和與蕭樂。

 

蕭樂嬌蠻地昂著頭，“你們憑什麼不讓我們進去，這裡是禹朝的圍場，我是禹朝的公主，你們有什麼資格攔著我。”

 

她的話逗得我噗嗤笑出聲來。

 

聽到動靜，她馬上轉過頭來，充滿敵意地看我。

 

“你笑什麼笑！”

 

“本王笑你亡國公主苟且偷生，居然還有膽量來這裡擺譜。”

 

我將拴狼的繩子遞給隨從，笑著走過去拍拍蕭樂的臉。

 

“你可別再做什麼公主夢了，現在你什麼都不是，懂了嗎？”

 

我的眼神掃過謝宴和：“身為馬倌，不去圍場喂馬，杵在門口做什麼？”

 

謝宴和的臉紅一陣青一陣，不甘裡夾雜著屈辱，精彩極了。

 

“神氣什麼？千人跨萬人騎的東西，以為自己多高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