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身邊的湯哲似乎輕笑了一聲，他的腳步頓了頓，聲音裡蘊了一絲無奈：

“那麼，能通過我的好友申請了嗎？”

 

“我可是一周前就申請加你為好友了——畢竟咱們是搭檔，競賽之前也需要多多聯系磨合才好，不是嗎？”

 

裴景妍面上有一瞬間的尷尬，她不常看社交軟件，養病的一周更是忙著傷心魏啟明的事，也就更沒注意社交軟件上的信息了。

 

校長和陳老師剛從會議室出來，看到二人乖乖巧巧地坐在辦公室等人，滿意得不得了，照舊好好叮囑了一番後，陳老師卻是難得地在裴景妍面前板起了一張臉。

 

“你們尖子一班，那個魏啟明，他最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看看他這次的月考成績，這都跌出尖子班水平了！景妍啊，我知道你和他青梅竹馬，彼此也熟悉，你也勸他多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少在異性關系上下心思！”

 

是了，畢竟是就連校長和領導層都十分關注的尖子班，魏啟明和顧淼又絲毫沒有掩飾的意思，老師們又怎麼能看不出來呢？

 

不過是想著，尖子班的人總該有些分寸，也想著給他們留幾分面子，才沒把這事攤到明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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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景妍的略帶了幾分尷尬應下，拿起桌上被勾劃的成績單，看著魏啟明那跌落許多的名次，不動聲色地擰了擰眉。

 

魏啟明怎會短短一段時間就退步成這樣呢？

 

以往，魏啟明的成績雖說算不上優秀，可在裴景妍的輔導下，也是能穩在尖子一班的中遊水平。

 

前段時間忙於競賽，加上腿傷休養的時間，至多也不過大半個月的時間，魏啟明就算再怎麼退步，也不該是這樣的水平啊。

 

她皺起眉思索著，絲毫沒注意到身邊的湯哲，那驟然冷肅下來的眼神。

 

......

 

“...你做過的試題和模擬卷我都看過了，思維邏輯很優秀，可是在解題方法上有些繁瑣。”

 

“我整理了一份針對這種問題的資料，如果你不嫌棄......”

 

裴景妍皺著眉一瘸一拐地走著，本是滿心想著魏啟明的事，可湯哲的話卻讓她瞬間回過神來。

 

她在某一瞬間有些輕微的不服氣，畢竟二人也算得上是棋逢對手、勢均力敵，如今卻被他這樣明白地點明弱項，一時間竟有些臉紅。

 

可裴景妍並不是固步自封的蠢貨，她很快調整好自己的心態，矜傲地抬了抬下顎，隨即轉頭看向身邊面帶笑意的湯哲。

 

“謝謝你的資料和建議——哦對，順便說一句，你做競賽題的思維模式有些太S板了，等我看完你的資料，也會禮尚往來送你一份的。”

 

湯哲愣了愣，隨機失笑地點了點頭，目送裴景妍走進班級，眉眼間還帶著幾分難得的、發自真心的愉悅笑意。

 

原來...她也在關注他嗎？

 

第五章

 

裴景妍不是個喜歡拖延的人，幾乎是在剛一放學時就攔下了急著走的魏啟明，她忽略一旁顧淼那敵視的眼神，輕聲說道：

 

“魏啟明，我們談談。”

 

顧淼不服氣似的哼了一聲，拉住了魏啟明的衣擺就要往教室外走，卻被她的一句話釘在了原地：

 

“顧淼同學，我建議你還是去陳老師辦公室一趟。”

 

裴景妍盯著顧淼漸漸紅了的一雙眼，語氣波瀾不驚：

 

“你競賽課多次缺席的事情，陳老師已經知道了。”

 

“我什麼時候......”

 

顧淼還欲為自己辯駁幾句，可看著裴景妍的神情一時間也不敢多說，隻是自顧自的紅了眼眶。

 

魏啟明低下頭，看著顧淼紅紅的眼眶，眉目間滿是疼惜，輕聲哄了顧淼幾句，好容易將她勸走，轉臉卻深深皺起眉，看向裴景妍的眼裡滿是不滿。

 

“景妍，有什麼話你可以直接和我說的。”

 

“沒必要特意為難顧淼她一個女孩子吧？”

 

裴景妍翻看試題卷的手指頓了頓，眼底的平靜驟然被打破，她抬眼看著魏啟明，聲音裡帶了一絲連自己都不曾察覺的難以置信：

 

“你以為是我告的狀，是我...故意為難她？”

 

她的心口堵了一口氣似的難受，看著魏啟明臉上的神情，一時間隻覺得心寒。

 

裴景妍在心底嘲笑著自己，看吧，他並不領你的情。

 

看吧，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青梅竹馬。

 

相識數十年，她以為魏啟明就算不再喜歡她了，也至少不會如此惡劣地猜忌她。

 

可現實卻狠狠地擊碎了她僅存的一點微末的幻想。

 

眼眶裡酸澀不已，裴景妍垂下細密的睫羽，掩住將墜的淚珠。

 

“我沒有故意為難她，魏啟明。”

 

裴景妍的聲音裡有些茫然的無措，魏啟明一時有些心軟，可想到顧淼和他說過的那些事，便瞬間硬了心腸。

 

“好了，我沒那麼多時間，你到底有什麼事快點說。”

 

桌上的成績總表在魏啟明那一欄被紅筆重重勾畫過，魏啟明冷眼掃過，愈發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裴景妍，你再喜歡盯著我的成績，可再怎麼樣，也要有個限度吧？”

 

“我知道你成績好天資高，看不起我們這些普通人——可我們現在已經不是搭檔了。”

 

“拜託，你又不是我媽，一直盯著我有什麼意義？”

 

他站起身，身後的椅子在地面上劃出刺耳的噪音，借著身高的優勢，魏啟明的聲音裡有著不加掩飾的優越感。

 

“你這樣的女生，真的是....很不討人喜歡。”

 

“還不如多學學淼淼——溫柔體貼，哪裡像你，整天硬邦邦得像根木頭。”

 

魏啟明還想著開口多說幾句，可顧淼帶著哭腔的聲音卻在瞬間讓他慌了神，他不顧裴景妍的阻攔，飛快地向外衝去。

 

裴景妍被他這用力一推，險些直直地栽倒在地，幸而她反應夠快才沒讓骨折未愈的腳再次受傷，隻是手臂上被破了一道口子，疼的她倒吸一口涼氣。

 

可她甚至來不及仔細檢查自己的傷口，對於魏啟明多年的了解讓她在心底暗道一聲不好，果不其然，她忍著疼痛挪到辦公室時，見到的就是眼前這堪稱荒誕的一幕。

 

陳老師氣得臉紅脖子粗，而她對面的魏啟明此刻正SS護著身後的顧淼，滿臉的義憤填膺。

 

“陳老師，您怎麼能不分青紅皂白地隨意指責學生作弊呢？！！”

 

第六章

 

陳老師年紀大了，又有心髒病，冷不丁被魏啟明一頂，氣得上氣不接下氣。

 

好在魏啟明一心想著“英雄救美”，倒也沒多說什麼其他的荒唐話，隻是扯上顧淼便轉頭走了。

 

“造孽啊！這兩個好歹都是尖子班的學生....怎麼就糊塗到.....唉...”

 

裴景妍張了張口，一時竟有些語塞。

 

顧淼在月考中作弊的事兒是板上釘釘，甚至是陳老師親自在考場抓到的。

 

可顧及著顧淼的顏面和她家裡的情況，陳老師沒當面揭穿，隻是想著事後把她的考試成績作廢，想著再好好教育她幾句就算完。

 

可沒想到，顧淼非但S不承認自己作弊的事情，還大哭著吵嚷，還沒等陳老師反應過來，魏啟明就已經衝進了辦公室指著她鼻子罵了。

 

“陳老師，我替他們向您道歉。”

 

“競賽在即，大概是他們壓力太大了....您先消消氣，別氣壞了身體。”

 

陳老師嘆了口氣，看向裴景妍的目光裡有驕傲和憐惜：

 

“你也別太辛苦，身體重要，如果難受了就來找我批假，別強撐著，知道嗎？”

 

......

 

老小區裡總會有幾處荒蕪的地點是孩子們的樂園，魏啟明和裴景妍兩個人年幼時一旦被家長們訓斥就會賭氣似的躲到那個荒廢的涼亭裡，久而久之，那也成了二人的秘密基地。

 

裴景妍自問了解魏啟明，她撐著拐杖艱難地繞過樹叢，尋到了那處涼亭時，卻看見了兩個相互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到底是受了傷，雖然小心，可行動遠不及往日輕便，走動的動靜還是驚動了涼亭裡的二人。

 

“......你來了。”

 

魏啟明驚覺自己這話太過熟稔，唯恐自己的心上人吃醋，忙換了一副冷漠的語調。

 

連日來的失望早已讓裴景妍麻木不已，可當她真正看見歪在他懷裡的顧淼，心還是不受控制地痛了一瞬。

 

她其實是想來和他好好談談——以往數十年都是這樣，在魏啟明難過的時候，都是裴景妍一次次在此處找到他，細心地照料他的情緒。

 

可......

 

裴景妍的目光落在顧淼露出的脖頸上，那裡是點點曖昧的紅痕，魏啟明的臉上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尷尬和窘迫，微微抬腳，高大的身軀擋住了她的視線。

 

“有什麼事嗎？”

 

顧淼倒是落落大方地站起身，走到了裴景妍面前，一雙微微上挑的狐狸眼裡雖是在笑，可卻盛滿了被打擾的不悅和敵意。

 

裴景妍艱難地扯起唇角，露出一個比苦還難看的笑來。

 

她忽然隻覺得疲倦。

 

以往，她不僅抓著自己的學業，還要抽出時間輔導魏啟明，忙得像是連軸轉的陀螺，不敢停歇片刻。

 

可現在，魏啟明有了自己的新搭檔，過去那點不切實際的幻想和情誼早已被這段時間裡魏啟明的忽略和惡言消磨到分毫不剩。

 

她想，自己或許早該放手。

 

從此以後，二人隻做普通的同學便好。

 

“這是你們的搭檔申請書，老師已經批準同意了。”

 

“我隻是來送這個的。”

 

薄薄的紙張被她放在顧淼手中，裴景妍最後一次認真看了一眼自己曾經的青梅竹馬，在心底默默地與他道了別。

 

他們終究不是一路人。

 

魏啟明的眉心微微皺起，他看著裴景妍毫不留戀，轉身離去的背影，隻覺得心頭空蕩蕩的，甚至有些沒由來的恐慌。

 

可身後的顧淼開始不依不饒地發起脾氣來，魏啟明忙著轉身去哄她，一時也忽略掉了心頭的那點異常。

 

以往鬧了別扭，自己主動低個頭不也就好了嗎？——裴景妍那麼好脾氣的一個人，他們又從小一起長大，想來這次也不會有事...吧？

 

第七章

 

競賽的日期逐漸逼近，裴景妍也越發忙碌起來。

 

作為最受期待的一對搭檔，她和湯哲待在一起的時間一天多過一天。

 

為了贏下湯哲，她忙的就連午飯都沒去吃，一個人埋頭在教室裡苦思。

 

裴景妍咬著筆頭，腹中的飢餓和解不出題的焦躁讓她心煩意亂，她索性關上了書，正準備去食堂隨意買些東西果腹，卻不想被一道熟悉的聲音喊住。

 

“景妍，你看看這道題，能不能教一下我？”

 

是魏啟明，好幾天都沒和他說一句話的魏啟明。

 

裴景妍剛站起身，一陣眩暈襲來，險些讓她站立不穩，她好不容易站穩身子，捏了捏眉心，順手將自己桌上的卷子遞給了魏啟明。

 

“步驟很清楚，你大概也能看懂。”

 

魏啟明似是愣了一下，他沒想到裴景妍會直接把答案給他——往日裴景妍耐心給他講題時，他想直接要答案都不行，非得等她講明白思路，搞得他煩不勝煩。

 

可魏啟明這回不是想要答案的，他不過是想借著這個機會緩和一下和裴景妍的關系——他都主動遞臺階了，怎麼裴景妍還僵著呢？

 

裴景妍的胃空落落地難受，她正準備往外走，卻被魏啟明拉住了手腕。

 

“行了，別再和我鬧脾氣。”

 

“你最近壓力大，我不和你計較......”

 

裴景妍真的無力解釋，她甩開魏啟明的手，剛想開口，身後卻傳來一道滿含著怒氣的尖銳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