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個下午我倆都在會議室敲定合同的具體事宜，直到下班才結束。

就在我以為他要走的時候，他忽然提出晚上一起吃頓飯。

 

“就當慶祝我們把合同搞定了唄，說到底咱倆都是打工的，這個項目結束了不得慶祝一下？”

 

“北巷有家牛排店，去不去？”

 

他說得很自然，我不好拒絕，於是隻好答應下來，半開玩笑道：

 

“行，那說好了，我請客，就當報答你昨天的救命之恩了。”

 

他笑了笑，隨後從兜裡掏出鑰匙晃了晃：

 

“正好我有車，咱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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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跟著他出了公司上了他的車。

 

坐上去的那刻，洋甘菊香水的味道撲面而來。

 

我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酒吧裡跟他對視的那一眼，一時間心跳加速，莫名地有點上了賊船的感覺。

 

幸好公司距離餐館不算遠，也就十幾分鍾就到了。

 

我率先下車，呼吸到新鮮空氣的那一刻才感覺腦子清醒了。

 

到了餐館，我們點了兩份牛排，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工作的事，氣氛倒也還算不錯。

 

直到孟楠突然開口問道：“那個廖司，跟你是什麼關系？”

 

我的笑僵在臉上，他看了我一眼，又道：

 

“如果不方便說的話也沒關系的！”

 

說著，為了不讓我尷尬，他率先拿起叉子吃起牛排來。

 

我也插了一塊送進嘴裡，這家牛排出了名的好吃，可此刻在嘴裡卻顯得索然無味。

 

片刻，我嘆了口氣，緩緩道：

 

“其實也不是不能說。”

 

10.

 

我把和廖司的事跟孟楠說了。

 

他的表情從惋惜到遺憾到震驚再到憤怒，最後眉頭皺得緊緊地，問了一句：

 

“你說那個女的叫什麼名字？林雨薇？”

 

我點了點，喝了口紅酒，剛要說什麼，就聽身後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皎皎？你怎麼在這？”

 

我渾身一震，絲毫不敢想這麼戲劇性的一幕會在我身上發生。

 

而對面的孟楠已經把視線落在我的身後，臉色不太好看：

 

“就是他們？”

 

說話間，廖司和林雨薇已經走到近前，他沉著臉看看我又看看孟楠，眸中情緒復雜看不分明，半晌，伸出手來拉我：

 

“你怎麼能隨便跟別人出來吃飯？他是不是就是那個男人？你們什麼關系？”

 

“不用你管。”

 

我冷淡地抽回胳膊，掃了一眼林雨薇。

 

她一臉不悅地看著我，好像下一秒我就要把廖司從他手中搶走了。

 

廖司的臉色更加難看，他皺了皺眉，聲音涼涼的：

 

“我知道你恨我，但也不用隨便找一個人來氣我，皎皎，我的苦衷你是知道的！”

 

他此話一出，我還沒說什麼呢，林雨薇先炸了。

 

她一把將手從廖司的胳膊中抽出來，大聲喊道：

 

“什麼苦衷？跟我結婚是你的苦衷？我就知道今天你帶我來這裡吃牛排不懷好意，就是想見何皎皎一面是吧？”

 

說著，她又看向我，眼中的刻薄顯而易見：“你現在滿意了吧？廖司跟我結婚五年，抽屜裡還放著你的照片，你是不是很得意？”

 

“哼，好一對苦命鴛鴦呀，一個忍氣吞聲像傻逼一樣被騙了五年，一個身在曹營心在漢，現在你倆好不容易碰面了，下一步是不是要S灰復燃破鏡重圓？”

 

她聲音越來越高，絲毫不顧周圍的人已經朝我們這邊看過來。

 

我眯起眼睛，冷冷地看向她：“你有病吧？沒有人要和你搶男人，我惡心還來不及呢，你們能不能別在我面前晃悠？”

 

她掃了一眼孟楠，陰陽怪氣地嗤笑一聲：“是嗎？哦也對，你現在有新歡了是吧？”

 

“我告訴你，你打我的兩記耳光和我到現在還記得呢！你別想……”

 

【廖司那個傻逼啊，騙騙就信了，我怎麼可能會因為一場手術切除子宮？不過是嫌他煩找個理由分手罷了。】

 

林雨薇的話還沒說完，突然傳來一道極不和諧的聲音，那聲音正是她的。

 

我們一起朝聲音源頭看去，視線落在了對面孟楠舉著的手機上。

 

屏幕上播放著的錄音長達十分鍾，林雨薇頓時臉色蒼白，震驚的呆愣在原地。

 

錄音還在播放，林雨薇好像喝醉了，說話的語氣囂張又得意：

 

【國內管得太嚴了，國外才好玩，我要不說我想養病他不會放我一個人出國的。】

 

【反正隨時想回都能回，到時候玩膩了再回去找他唄，他那麼蠢，一定還在巴巴地等我呢，說不定不用我開口就主動找來了，哈哈哈哈！】

 

這下不僅是林雨薇，就連廖司都蒼白了臉色，他站在原地，身體止不住地顫抖，眸中怒火燃燒。

 

孟楠冷笑一聲關閉了手機，緩緩道：

 

“那個叫廖司的，聽見了吧？記得白月光就是這樣一個人，在國外的時候她不止找了一個男人，私生活混亂得很，其中就有我弟弟。”

 

“前幾年我也在國外，我弟弟因為這個女人得病了。”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更冷了一點，仿佛含著冰：

 

“我勸你有時間裝S還不如去查一查，畢竟這種病，是會S人的。”

 

11.

 

“你胡說！你這個聲音是合成的，根本不是我！”

 

林雨薇慌了，她手足無措地想搶走孟楠的手機刪掉錄音，然後痛苦地發現刪掉其實也沒用了，廖司已經聽過了。

 

於是她抓住廖司的胳膊，眼圈通紅的解釋道：

 

“廖司你別信，那錄音裡不是我，在國外那五年我一直在養病，我的子宮真的切除了，我也沒有亂搞！”

 

“一定是何皎皎，是她嫉妒我們在一起才這樣做的，你相信我……”

 

廖司的唇抿成一條線，眸中分不清是難過多一點還是怒氣多一點，他冷冷地盯著林雨薇：

 

“既然如此，你敢去檢查嗎？看看你的子宮還在不在？”

 

“……”

 

林雨薇沉默了，眼淚也掉下來。

 

廖司嘲弄地勾起嘴角，眼圈也逐漸紅潤，半晌，突然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我真不是人！為了你，竟然傷害了皎皎！我不是人！”

 

我平靜地看著這一切，身體往裡頭坐了坐，離他們倆遠了一點。

 

“離婚吧。”廖司聲音嘶啞地開口：“本來是對你心懷愧疚才跟你結婚的，既然你根本就沒有切除子宮，咱們就沒有結婚的必要。”

 

“你說得對，我是個傻逼，竟然看不出你的奸計，平白傷害了皎皎……”

 

林雨薇情緒崩潰地抱住廖司的胳膊，眼淚成串地掉：

 

“廖司，不是這樣的，我不跟你離婚，你說了會一輩子對我好的！”

 

廖司一把甩開她的手，紅著眼圈帶著嫌棄地低吼了一聲：“滾！”

 

林雨薇大概是沒受過這樣的氣，她盯著廖司看了好一會，最後胡亂地抹了一把眼淚，破罐子破摔道：

 

“誰離開誰不能活？你以為你對我很好嗎？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些年你一直放不下何皎皎！”

 

“不過是個備胎而已，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說著，她拎著包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廖司閉了閉眼，好像在強忍著眼淚。

 

看著這一幕，我緩緩開口：“想哭就哭吧。”

 

廖司驚訝地睜開眼，大概是沒想到我還願意跟他說話，他眼中閃過一絲驚喜，眼淚也隨之掉下，

 

“皎皎，你……”

 

“知道你還活著的那天，我比你難受多了。”

 

讓他失望了，我不僅沒有安慰他，反而笑著嘲諷道：

 

“所以看見你也被耍，也會哭，我真的好痛快！哭吧，再哭得難過一點，這樣我就能夠高興了！”

 

廖司欣喜的神色僵在臉上，就連嘴唇都褪去了血色，整個人搖搖欲墜。

 

12.

 

一個月後，聽說廖司和林雨薇度過了冷靜期，正式離婚了。

 

同時，他開始天天守在我家門口，一看見我就開始道歉。

 

“皎皎我錯了，從前我真的是鬼迷心竅讓你受了那麼多罪，這一切都怪我，但我也是被騙的，你能不能原諒我？”

 

“隻要你原諒我，我什麼都願意做，要不然我也伺候你家裡人五年？我辭職去送外賣，以前你的痛苦我都經歷一遍好不好？”

 

“你相信我，我真的和林雨薇已經沒有聯系了，她把我騙得那麼慘，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回頭！”

 

“……”

 

一開始我還會陰陽怪氣地嘲諷他兩句，可到了後來這些話我都聽膩了，也再也沒有心情回應他，往往對他視而不見，看見他就嫌棄地想吐。

 

後來，我直接跟小區門口的保安大叔交代了以後看見廖司不要放進去。

 

沒想到即使這樣，他還是每天一下班就等在小區門口，看見我就道歉，有時候還會打自己，像個瘋子一樣。

 

我厭煩得很，最後報了警才讓他消停了一段時間。

 

不過生活一直朝前走，也不是什麼好事都沒有。

 

我和孟楠的合作進行得很順利，領導高興，給我發了一大筆獎金。

 

我倆也因為工作要經常見面的原因，關系突飛猛進，就差誰先捅破那層窗戶紙了。

 

他和廖司很不一樣，他為人很明媚，而且什麼事都會跟我商量。

 

最關鍵的是，他沒有亂七八糟的前女友白月光小青梅，他身邊的女性少得可憐，可以說除了他媽以外就我一個。

 

於是大概半年後，我接受了他的表白。

 

炎炎夏日，他的笑好像比陽光還要耀眼，讓我打心裡覺得今天是個好日子。

 

也就是在同一天，我又在小區門口見到了廖司。

 

彼時我和孟楠手牽手回家，他站在不遠處遙遙地望著我。

 

已經半年沒見了，他似乎瘦了挺多，人也不修邊幅起來，鬢角和下巴的胡茬都長出來了也沒刮。

 

看著我和孟楠交握的手，他扯出一抹苦笑，眼中卻彌漫了一層水霧：

 

“你們在一起了？”

 

還不等我說話，孟楠就已經率先開口，情緒不怎麼好：

 

“對，所以你沒機會了。”

 

“廖司，是你親手把她推開的，所以不用傷心難過，你應該開心，終於得償所願了。”

 

廖司眼角滑落一滴淚，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的淚水，莫名讓我想起了許多年的海邊。

 

我以為他S在了深海，恨不得跟他一起去S，是警察拼命地攔著我才讓我沒有殉情。

 

那個時候真傻啊，竟然覺得廖司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可惜，傷害我最深的也是他。

 

“是啊，我現在不敢奢求皎皎的愛了。”

 

廖司聲音嘶啞的開口，很平靜，卻好像藏著萬般情緒。

 

“如果我當初沒有犯傻放棄的話，現在和皎皎牽著手的就是我了……”

 

他抬頭看天，尖削的下颌勾勒出一道俊美的弧線。

 

曾經，我萬分痴迷他這張臉，總是蹭著他的脖子撒嬌。

 

可此刻看著他的樣子，我的心中卻生出無限的嫌棄和不耐煩。

 

半晌，我冷冷地開口，不含一絲感情：

 

“廖司，你還不如S了呢。”

 

“S在那一天，至少你在我心裡還是完美的，現在看見你，真是讓我惡心。”

 

他自嘲地笑了一聲，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淚，自始至終都沒有看過我一眼：

 

“嗯，沒關系，快了。”

 

“我確診了，估計不好治了。”

 

—

 

回到家後，我一直都沒有說話，洗菜做飯，十分平靜。

 

整個屋子裡透著詭異的氛圍，直到孟楠主動開口，別扭地問我：

 

“怎麼？心疼了？又不是馬上就要S了。”

 

他對我的情緒很不滿，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我卻忽然笑了，看著窗外升起的圓月，緩緩道：

 

“是高興，我高興以後跟不合適的人再也沒有關系了。”

 

孟楠勾起唇角，笑意越來越清晰，輕輕走過來幫我洗菜。

 

他的側臉很好看，在廚房的燈照下平白多了幾分暖意。

 

我知道，這才是我的未來。

 

過去，真的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