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1

 

入宮前，我和嫡姐做了同一個夢。

 

夢裡，尊者讓我們分別寫下日後所要的歸宿。

 

她寫「寵冠後宮」。

 

我寫「登臨九五」。

 

入宮三年後，嫡姐如願以償，寵冠後宮。

 

每日請安時，嫡姐總會在眾妃嫔面前嘲笑我一番。

 

婢女替我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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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隻淡淡道：「不急。」

 

牡丹雖紅，終有落。

 

松柏雖青，千年在。

 

我要的，隻有那常青的帝王之位。

 

1

 

我和嫡姐，在選秀中同時中選。

 

長姐因為容貌出眾被皇帝選中，我因為看著乖巧被太後選中。

 

雖是姐妹，可我與長姐的容貌卻相距甚遠。

 

入宮前夜，我去找母親聊天，卻在門口聽見母親在屋裡賄賂教引姑姑。

 

「雲姑姑，這是我周家的一點心意。入宮後，還請您多多關照朝兒，讓她早日承蒙聖眷，至於夕兒，則不必多費心思。」

 

「夫人折煞老奴，朝寧、夕寧皆是容色出眾、品行端莊的姑娘。未來的造化豈是老奴可以左右的。」

 

「姑姑不知，夕寧自小頑劣，若將來在聖上面前作出不當之舉，不光會牽連周家，更會牽連姑姑。朝寧卻是從小就被當作入宮的苗子培養的。」

 

這句話剛一說完，屋裡突然好久沒有動靜，我以為她們發現外面有人，打算偷偷溜走的時候。

 

雲姑姑的聲音又響起了：「周夫人請放心，入宮後，我自會竭力助朝寧姑娘取得聖眷。」

 

聽到這話之後，我便悄悄離開了。

 

夜半，我躺在床上，怎麼也想不明白，我在家並無頑劣之行，為何我娘會和雲姑姑那樣說我。

 

不過也好，我的目標本就不是後宮寵妃。

 

次日一早，我當作什麼也沒有發生。

 

和長姐一起吃早飯的時候，長姐一臉喜氣地和我說：「夕寧，你猜我昨晚夢見了什麼？」

 

我放下手中的碗，好奇地看著長姐：「長姐可是夢見了什麼喜事？」

 

長姐將頭探了過來，小聲和我說：

 

「我夢見一個白發尊者，給了我一塊牌子，和我說，讓我在上面寫下自己入宮後的心願。」

 

「我便寫了寵冠六宮四個字。」

 

是了，難怪她這麼高興，傳聞太祖皇帝未曾登基時，夢見一名白發尊者，賜其一塊牌子，讓其寫上心願，便可實現。太祖皇帝當年寫的是「成就大統」，後來果真成了大晟的開國皇帝。

 

如今長姐得夢此尊者，如此歡喜，便也不奇怪了。

 

我並未告訴長姐，昨夜，我也夢見了這個尊者。

 

隻不過，我在牌子上寫的是「登臨九五」。

 

2

 

吃過早飯，我和長姐便要去前堂拜別父母，然後隨雲姑姑一同進宮了。

 

拜別之時，父母坐在堂前，我和長姐在堂下叩拜。

 

長姐說：「父親母親在上，入宮後，定不負父母期望，出人頭地。」

 

我說：「謝父母多年養育之恩，女兒此去，不知何時歸來，萬望父母珍重。」

 

是了，長姐是父母從小就教導要成為貴妃的人。

 

外人眼裡，我和長姐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可惜，並非如此。

 

父親當年參加招安申山土匪的時候，認識了一名女土匪，那女土匪刁蠻狡詐。

 

可父親偏偏就喜歡這種類型的，甚至想將那女土匪娶進家門和朝寧的母親做平妻。

 

當時父親都說動朝寧的母親納平妻了，奈何那女土匪生性倔強，怎麼都不肯接受與別人共侍一夫。然後和父親分道揚鑣，自己遠走他鄉。

 

可是走到一半的時候，生了個孩子，女土匪嫌帶著孩子影響自己的行走速度。

 

又將那孩子送到了父親懷裡，交由父親和他夫人撫養長大。

 

臨別時，還留了一個護身符放在孩子懷裡，等她成年的時候打開。

 

那孩子，就是我。那段過往，便是我在那護身符裡發現的。

 

我正想著那段過往，祖母的話卻將我從思緒裡帶了回來：

 

「我並不指望你二人入宮後，成為多受寵的妃子，隻希望你二人恪守本分，侍奉皇帝，不要辱沒了尚書府的名聲，走吧。」

 

「是，孫女僅遵祖母教誨。」我和長姐一同說道。

 

拜別了父母、祖母，我和長姐便起身進宮了。

 

3

 

我和長姐一同被分到了儲秀宮中。

 

和我們一同住在儲秀宮中的，還有戶部尚書的女兒沈念。

 

沈念非常大方，剛來就給了我和長姐一人一袋金瓜子。

 

我感嘆了一句：「戶部就是有錢啊。」

 

長姐捏了我的手一下，示意我不要讓人看不起。

 

沈念卻說：「既然住在同一個宮檐下，以後就是好姐妹，多多關照。」

 

說完，便帶著宮女去收拾她的屋子了。

 

長姐說：「爹爹好歹也是個禮部尚書，怎會生出你這麼個沒有禮數的女兒呢？」

 

我撇嘴，大概因為我娘是女土匪吧。

 

快要入夜的時候，雲姑姑來了儲秀宮，宣長姐去皇帝宮中侍寢。

 

長姐聽到消息，二話不說就回房洗澡打扮了。

 

沈念當時正坐在門口嗑瓜子，聽見雲姑姑傳長姐過去侍寢，還驚訝了一下：

 

「我們才剛進宮，這周朝寧就被傳召侍寢了？太快了。」

 

雲姑姑卻說：「小主莫怕，進了宮本就是要服侍陛下的，或早或晚而已。」

 

沈念聽到這話，直接問小奴婢要了一袋金瓜子給了雲姑姑，趴在雲姑姑耳邊說：「還請姑姑幫忙，千萬不要讓我被皇帝選中侍寢。」

 

雲姑姑正猶豫要不要接這袋金瓜子，沈念又說：

 

「隻要姑姑答應我，此後每月我都給姑姑送一袋金瓜子，如何？」

 

雲姑姑依然猶豫，卻又想將金瓜子接過。沈念用手比劃：「兩袋。」

 

雲姑姑結果了那袋金瓜子：「小主厚愛，老奴定當盡力。」

 

她說得很小聲，可惜，我天生聽力好，把她和雲姑姑的話盡數聽進了耳朵。

 

我頓時對沈念感到了好奇。

 

長姐被雲姑姑帶走之後，我便帶著好奇來到了沈念的屋子，開門見山問道：

 

「沈小主為何不想侍寢？如果不憑著侍奉皇帝，延綿子嗣晉升位分，沈小主每個月給雲姑姑的錢又要從哪裡來呢？」

 

「禮部尚書的女兒，腦子就是迂腐。」沈念邊嗑瓜子邊說，「我有個青梅竹馬，可惜是個病秧子。沒等我嫁給他，他就沒了。我不得不過來選秀。」

 

「好在高祖皇帝曾經下過旨，隻要三年不曾被召幸，就可以申請出宮，恢復自由身，所以，我並不想被寵幸。」

 

「至於金瓜子，我在宮裡有人，手上有不少小道消息，將這些消息打包售賣，每個月能有不少收入。早就覆蓋了金瓜子了。」

 

聽沈念說完，我感慨，終究是我淺薄了。

 

4

 

次日一早，宮人的消息還沒傳來。

 

沈念便來告訴我：「周朝寧被皇帝寵幸，封了從二品的淑儀，賜居永和宮。」

 

聽她講完，我隻是「哦」了一聲。

 

周朝寧從小就被當作貴妃苗子培養的，第一天就被封為淑儀，也並不值得奇怪。

 

隻是沈念接下來又說：「聽值夜的小宮女說，她和皇帝折騰了一整夜。皇帝說，後宮妃子沒有一個床上功夫如此了得的。」

 

頓了一下，又繼續道：「我原猜想著禮部家的姑娘得是何等的保守，沒想到你長姐倒挺厲害的。」

 

這並不奇怪。入宮之前，母親特意為長姐找了個坊間姑姑，教她男女床第之事，好拴住聖上的心。

 

看來，長姐的功夫沒白學。

 

我並未回答沈念的話，沈念又說：「周夕寧，你長姐要搬到永和宮了，估計你也要一起搬走咯。到時候這儲秀宮就剩下我一個人了，無趣。」

 

我說：「那如果我留下來陪你呢？」

 

沈念又開始嗑瓜子，「你難道不想要榮華富貴？」

 

「那怎麼能有在你身邊吃瓜來得快活呢？」我也抓了一把瓜子，開始嗑了起來。

 

「而且，靠皇帝、靠長姐得來的榮華富貴，又不能長久。」我說。

 

「有覺悟，你這個朋友，我交了」沈念伸出手來，我握了回去。

 

她這個朋友，我也交定了。

 

「日後，有我沈念一口瓜，就有你周夕寧一口瓜。」沈念說得義薄雲天。

 

我還未回復，送長姐回來的轎輦就到了。

 

一同到的，還有宣旨的宮人。

 

長姐被果真被封為淑儀，要遷居永和宮了。

 

我去向長姐道喜的時候，長姐身邊的小嬌攔住了我：「娘娘需要休息，不便外人打擾。」

 

我說：「我是來和長姐道喜的。」

 

小嬌說：「此處沒有長姐，隻有淑儀。還請小主尊重些。」

 

第2章 2

 

「你們娘娘剛封了淑儀，就這麼大架子呀？」沈念帶著她的瓜子走了出來。

 

「小嬌，外面是誰？」周朝寧的聲音懶懶地從屋裡傳來。

 

「回娘娘，是兩位尚未加封的小主。」

 

「我乏了，等有機會再向二位小主請不是吧。」

 

周朝寧這明顯是在下逐客令了。

 

「周夕寧，你姐姐的架子還挺大。」沈念和我說了這話之後便回到了她的屋子。

 

昨日還和我有說有笑的長姐，今日怎就變成了這副樣子？

 

5

 

周淑儀搬去永寧宮之後，儲秀宮隻剩下我和沈念住了。

 

我每日的生活就是早上起來練一段八段錦，然後看兵書。

 

沈念則每日睡到日上三竿，然後整理各宮宮人送來的情報，再通過她在宮中的情報網兜售出去。

 

雖然我並不知道她在宮中如何得到的這麼大一張情報網，但是，這情報網對於我未來登上九五之位一定非常有用。

 

有時候，我也會參與情報整理，搜索對自己有用的信息。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年。通過整理消息，我對宮中的情況也了解了個七七八八。

 

遠些的如皇後無子，便賜S了寧王生母，收了寧王做養子。

 

近些的如周淑儀不過半年，便升到了貴妃。

 

三月前，剛生下的皇子又直接被封為了太子。

 

太後、皇後大為不悅，與皇帝密談，不知談了什麼。

 

皇帝一氣之下，前去徵西，結果被西姜王俘了。

 

太後與皇後垂簾聽政，詢問哪位大臣可以前去營救皇帝的時候，竟然無一人站出來。

 

於是太後與皇後便商議在後宮尋一位妃子，送去和親，換出皇帝。

 

商議之下，這人選就落到了周貴妃，也就是我那位長姐頭上。

 

長姐自是百般不願，一哭二鬧三上吊，在太後與皇後眼裡，卻並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