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2

上一世，為了給陳行之樹德。

 

我讓他親手提拔了一批臣子、親手為季、趙兩家平反。

 

如今，我知其志不在此、且不想再被人背刺，更不想將大陳的未來籠在陰影之中。

 

由是，凡事我親力親為。

 

皇帝怕髒，我去與百姓同耕種，頌秋收。

 

皇帝怕累，我去與學子談人生，曉百情。

 

皇帝怕苦，我去與將士共吃住，齊修身。

 

皇帝鄙夷，我去與商賈暢行情，通百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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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而久之，天下人知永寧大殿而不知聖上。

 

天下百姓為我塑像祝福，供我萬家香火。

 

我宛然成了大陳真正的皇帝。

 

……

 

季家長子與齊家幼子有大才。

 

為他兩家平反後，我派人將他們接入京中，暫住我公主府舊宅，上官學學習。

 

果然來年秋闱，他們二人皆高中。

 

其一人為武學狀元，一人為文學探花。

 

他們跪謝在大殿前，熱淚盈眶。

 

皇帝轉頭看我，見我點頭，為他二人賜宅田車僕。

 

……

 

回殿後，我見他二人正在殿門內等我。

 

「臣季靖川（齊文堯）叩謝殿下！」

 

我讓清風扶他們起身，而後笑了笑：

 

「有你們，是大陳之幸。」

 

「吾等感恩殿下恩情，赴湯蹈火，在所不惜！」他們言辭懇切，激動不已。

 

「靖川，你父親兄弟已然北上入西北軍，你入隴南中軍鍛煉一番吧。」

 

季靖川神情一震，連忙謝恩：「臣領旨！」

 

而後，我看向齊文堯：「本宮總覺範閣老一人操勞，文堯，你便入內閣任職罷。」

 

聞言，齊文堯心領神會：「臣定不負殿下所望！」

 

待他二人走後，我見枕清風欲言又止：「出什麼事了？」

 

「陛下，剛剛衛中有人來報，在後苑井中發現一具女屍。」

 

13

 

那女屍已有五個月身孕。

 

我認出那是在皇帝身邊伺候的宮女，沉默片刻後，叫來皇帝。

 

他來時臉上本帶著討巧的喜氣，但見到那女屍後，容色一白。

 

我嘆了口氣看向他：「陛下怎能如此狠心！竟連自己的親骨肉都下得去手？」

 

聞言，皇帝先是不承認，而後掩面而泣：

 

「皇姐，朕怕有了龍嗣，朕對你來說沒用了，你就不要朕了。」

 

我與枕清風對視一眼。

 

他怕我S他。

 

隻是，這不是他腦子能想出的事。

 

「陛下怎能如此說？我與陛下同為手足，如何做出那種事來？」

 

在我的安撫下，皇帝逐漸平靜下來，道出實情。

 

果然，是範閣老。

 

他甚至詢問皇帝，西北虎符如今在誰手中。

 

我那沒用的弟弟何時操心過這些事，他說，不知道。

 

將皇帝送走後，我與皇姐寫去書信問候，而後叫來大總管。

 

皇帝確是到了選妃的年紀。

 

不過，在原有選秀女的標準上，我又提出了四點要求：

 

性子溫柔、知書達理；

 

是家中獨女，無兄弟姐妹；

 

父為文官；

 

家族世代正六品品階以下。

 

「名冊拿與我看過後，再送旨於各家。」

 

「是。」

 

大總管惶恐，背越弓越低，匆匆離去。

 

我早知大總管是範閣老的人。

 

借皇帝納妃一事，我倒要看看，在我眼皮底下，範閣老的手，能伸多長？

 

14

 

衛懷明S了。

 

隨皇姐嫁去趙國的女吏見到我，雙眼通紅。

 

「長公主還好嗎？」我問她。

 

她支吾片刻，一下跪拜在地上：

 

「請永寧殿下救我們於苦海！」

 

我細問過去才知，這個「苦海」不僅指趙國，更指陳行若。

 

與前世一樣，皇姐與人爭寵被趙國太子厭棄。

 

不過上輩子，皇姐以獻祭陳國為名，「復活」回國，少受了些磨難。

 

而這輩子她名正言順嫁過去，被困後院，動彈不得。

 

她痛苦，由是，她拿隨侍開刀宣泄。

 

陳國陪侍中，已有兩位宮女被她折磨致S。

 

於此，人人自危。

 

「衛懷明何時S的？」在安慰女吏後，我問到衛懷明。

 

那女吏擦了擦通紅的眼睛：

 

「早前趙國太子與長公主起口角，衛使臣挺身而出，太子怒極，將他刺S了。」

 

我輕笑一下。

 

使臣說S就S，趙國太子真是絲毫不把我陳國放眼裡。

 

不過無事，我絕對會讓輕視欺辱陳國的所有人付出代價。

 

念及皇姐隨侍可能面臨的遭遇，我心生憐憫。

 

我遞與女吏一枚令牌：

 

「ẗûₛ若長公主再肆意傷害你們，你持這個去尋陪嫁侍衛的幫助，他們會保護你們。」

 

「是。」

 

女吏喜極而泣：「謝殿下救命之恩！」

 

15

 

次日朝堂。

 

我以使臣身S之事，欲遣重臣前ƭů₃去趙國談判。

 

皇帝在眾臣中挑來挑去，轉頭看我。

 

我勾了勾嘴角：「那便辛苦範閣老了。」

 

下朝後，枕清風不解：「殿下明知其為奸細，為何還讓他去趙國。」

 

因為調虎離山。

 

我未過多解釋，隻對他笑了笑：「這幾日辛苦你，趁範閣老不在，將他的老根挖一挖。」

 

聞言，沈清風面容一閃，而後行禮：「臣遵旨。」

 

接下來一段時間，我將全部精力投入到重建軍工、操練兵馬等事。

 

空闲之餘，我在大總管呈上來的秀女中，挑選出一部分供皇帝選擇。

 

三月過去，範閣老帶著趙國敷衍的歉意回京。

 

然而，讓我意料之外的是，皇姐竟也回來了。

 

「阿棠，好久不見！」

 

她一見到我，故作欣喜地牽住我的手，而後淚流滿面。

 

但我未錯過她眸中一閃而過的恨意與算計。

 

我笑了笑，沒說話。

 

沒想到，她還是走了前世的老路——用自己的國家來換恩寵。

 

她親熱地牽起我的手：「本宮實在想家，殿下特許本宮回來看看。」

 

「好啊，歡迎皇姐回家。」

 

我頰邊的笑未達眼底。

 

想家？回家看看？

 

我掩下心中的憤恨。

 

待她回程，怕是陳國不在。

 

16

 

近日，皇姐又是親手做羹湯，又是尋舊憶往事……

 

她想著辦法圍在皇帝身邊，打算用這些手段喚起其早已逝去的手足之情。

 

「皇姐，近日阿姊一直在問朕有關對趙軍隊布陣的事。」

 

我在皇帝身側幫他看著奏折。

 

他看了我一眼，為我遞來一杯熱茶，道。

 

我接過他遞來的茶：「陛下怎麼說？」

 

「朕說朕不知。」

 

他也確實不知。

 

近日，他一心撲到我為他選進宮的秀女身上，哪有空管這些國事？

 

我垂眸片刻，將早已準備好的假情報遞與皇帝：

 

「下次若皇姐再詢問，陛下便把這個給她。」

 

「不。」

 

我接著更正道：「不是直接給她，而是放在ƭũ²她能看到的地方。」

 

「好的，皇姐。」

 

皇帝乖巧應下，隻是眼睛卻未從我身上離開。

 

「陛下，怎麼了？」

 

見我問他，皇帝看看我的臉色，有些忐忑道：「皇姐，朕有一事相求。」

 

我示意他繼續說。

 

「李家長女溫婉柔順，頗得朕心，朕想……想升她為貴人。」

 

聞言，我抬眼看向他，直看到他汗流滿面。

 

我笑了：「能得陛下喜歡，是李氏的福分，升她為嫔吧。」

 

皇帝瞬間喜笑顏開。

 

「謝謝皇姐！朕這就去告訴柔兒這個好消息！」

 

我看著他匆匆離開的背影，嘴角勾了勾。

 

皇帝大概不知，

 

李氏父兄出身西北，是我的人。

 

17

 

範閣老要對我下手。

 

他鼓動皇姐一起，拿我的婚事說事。

 

他想讓我嫁為人婦，留在那四方宅院內做賢妻良母，徹底放權。

 

「阿棠，你還有什麼不同意的？」

 

皇姐拿著世家男子的封冊與我道：「這些男兒哪個配你都綽綽有餘啊！！」

 

「皇姐原是那麼以為？」

 

聞言，我側眸冷冷看著她。

 

皇姐一愣。

 

她有些懼怕地往後退了一步：「那……那阿棠我們再看看其他男兒，總有你同意的罷？」

 

我知她要得不到答案必然沒完沒了。

 

由是，我瞥了眼身後的枕清風一眼，想拿他做幌子。

 

瞬間，枕清風耳垂上的紅暈ţùₘ一直漫到脖子裡。

 

正在這時，一人突然上殿：

 

「臣不同意。」

 

聞聲，我們四人同時向來人看去。

 

「臣霍承浔，拜見永寧殿下！」

 

其他三人皆是一愣。

 

不過，與範閣老陰沉的面色相反，我喜笑顏開。

 

「沒想到，霍將軍那麼快就到了。」

 

我快步上前，扶他起身。

 

「殿下怎可瞞著朝臣私召驍勇將軍進京？此乃重罪！」

 

範閣老上前，義正嚴辭呵斥我。

 

我看著他，輕輕一笑：「將軍回京之事，陛下知曉。」

 

「倒是範閣老私攜皇姐回京……不知該當何罪？」

 

範閣老臉色一白，他看了皇姐一眼，皇姐連忙跳出來：

 

「那是本宮想回來，怎麼，對你來說，本宮的話就不算話了嗎！？」

 

聞言，我瞥了她一眼。

 

身為陳國大長公主，卻與他國奸細為一丘之貉，真是……

 

真是不知廉恥。

 

我忍住胸間的怒氣，扔下一個「算」字，帶著霍承浔與枕清風揚長而去。

 

「哎！」

 

皇姐在我身後憤怒叫喊著：「他還沒給本宮與範閣老行禮呢！」

 

18

 

霍承浔乃西北驍騎大將軍，趙國之天敵。

 

前世，他為救我被趙國埋伏，萬箭穿心而亡。

 

因此，現在看他還活生生站在我面前，我不由心生感慨。

 

「殿下怎麼了？」

 

見他疑惑地看向我，我連忙垂下泛紅的眸子。

 

「無事。」

 

「臣剛剛聽他們的意思，是想讓殿下嫁人？」

 

一陣沉默後，他來到我身邊坐下，目光很亮地看向我：

 

「殿下，可以嫁給臣啊。」

 

瞬間，大殿一靜。

 

枕清風為我倒茶的手一滯，滿臉不快地瞪他一眼。

 

「承浔，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殿下，臣是認真的。」

 

霍承浔一臉認真地看著我，眸光微動：「臣……」

 

聞言，我面容一緊，連忙出聲打斷他：「承浔，我說，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頓時，氣氛有些壓抑。

 

一片安靜中，唯有枕清風為我倒茶的水流聲。

 

霍承浔很勉強地勾了勾嘴角，他復看我一眼，垂首道：「是。」

 

此番我召他入京，是商議進軍趙國之事。

 

因此，我輕輕嘆了口氣，未再多言。

 

我令枕清風拿出新的棧口與密道圖紙，將計劃與其一一道來。

 

……

 

在霍承浔領命出殿之際，我喊住他：

 

「霍將軍，注意安全。」

 

霍承浔身形一頓，他轉頭衝我一笑。

 

陽光自窗瓴中灑進來，映在他的身上，像為他披上一層柔光。

 

「當然。」

 

「殿下保重。」

 

他說。

 

19

 

皇姐最心愛的夜明珠丟了。

 

她誓要回遼尋找。

 

我知這是她再次遁走趙國的借口。

 

於此，我將計就計。

 

我以以下犯上為由，將遠在趙國的隨侍全部召回陳國，而後請範閣老將她送回趙國。

 

皇帝看著皇姐的馬車越來越遠，來到我身邊問我：

 

「皇姐，阿姊拿走了您給朕的情報，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我看著天邊雪白的雲絲，心情隱約有些壓不住的激動。

 

「行之。」

 

這是自皇帝登基以來，我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聞言，他愣了一下。

 

我轉頭看向他，嘴角上揚：「終於，一切，馬上就要塵埃落定了。」

 

七日後。

 

我以趙國隨意S害大陳使臣、扣留大陳重臣、待大陳長公主不敬為由，撕毀和約，率先出兵。

 

趙國不慌不忙應戰。

 

趙國太子更是親自坐鎮，他自信滿滿，好似勝券在握。

 

但他次次主攻、次次失利。

 

終於，在遼軍第五次衝進舊棧道被火攻團滅後，他再也坐不住了。

 

趙國太子以長公主與範閣老為質, 提出和談。

 

然而大陳人已然S紅了眼。

 

五次連勝終於喚醒陳人骨子裡的驕傲，更激起其以往一次次慘敗下的憤怒。

 

他們要復仇！

 

大陳, 也可以所向披靡。

 

……

 

一年後。

 

勝利，就這樣悄無聲息、卻理所當然地隨之到來。

 

於此，天下無人不曉陳國虎軍威名，無人不知女中豪傑永寧大殿。

 

然而，就在這時，隴南軍以清君側之名，反了。

 

20

 

其實我早有準備。

 

早在三月前, 季靖川就於隴南中軍來信為我示警。

 

因此, 此舉我以謀反之名, 將隴南舊勢徹底鏟除，並在齊文堯的配合下, 將朝中阻礙逐一清除。

 

趙國國君震怒於趙軍的慘敗。

 

他將趙國太子廢黜，並意圖以歸還陳行若與範閣老來討得陳國手下留情。

 

我拒絕了。

 

我向陳國朝堂內外一一列出其二人賣國通敵的證據：

 

「我陳國不要賣國賊, 更不要垃圾。」

 

因此, 皇姐與範閣老被趙人斬首泄憤。

 

而這, 也算為他們前世所犯下的孽事贖罪了。

 

陳遼戰事終於告一段落。

 

幸君皆親歷，陳國如旭日東升, 蒸蒸日上。

 

八月中秋, 李嫔有孕。

 

皇帝大喜。

 

他大辦家宴，封李氏為後，冊封李氏族人以示榮寵。

 

宴後, 他面帶忐忑向我問安。

 

我知他擔心什麼。

 

我嘆了口氣。

 

在前世的陰影下，這輩子我太過強勢。

 

陳行之, 是徹底被我養廢了。

 

我一臉認真安撫他：「隻要陛下與陳國共進退, 我就不會是你的敵人。」

 

得了我的承諾，皇帝終於喜笑顏開。

 

他為我加封、賜名,

 

我成為大陳歷史上第一位女性攝政王。

 

21

 

霍承浔班師回朝那天, 萬裡無雲。

 

在拜見皇帝後, 他來我的大殿找我。

 

「殿下，完璧歸趙。」

 

他眉眼俊朗，劍眉星眸，總是讓人眼前一亮。

 

Ṭú⁾我看著他手中盒子中的物件，嘴角勾了勾。

 

是我的西北虎符。

 

「霍將軍想要什麼獎賞？」

 

我心情不錯，看著他笑意盈盈。

 

聞言，霍承浔沒有回答, 而是抬眼看向我，反問道：

 

「在宮中的這些年, 殿下可也想念過西北風光？」

 

我愣了一下, 而後露出一抹釋然的笑。

 

想啊。

 

我很想皇兄，想我的兵士，想我的馬，想我的狗。

 

也許，可能也會有一點點想他。

 

於是, 我點點頭：「也許過些時日, 我會回去看看。」

 

「那殿下，現在是時候了嗎？」

 

霍承浔猛然開口。

 

「什麼？」

 

一時間，我沒反應過來。

 

「殿下, 可願意嫁給臣？」

 

他目光明亮，聲音朗朗。

 

「也許。」

 

我隻覺今日的一切都明媚得很，不由笑得開懷：「可以考慮。」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