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彈幕：

 

【誰說師尊沒嘴的，這師尊簡直太有嘴了。】

 

【確實不會送人，師尊原計劃是用完男主就把人家扔到天魔淵毀屍滅跡。】

 

【男主：朕與師尊何時有過嫌隙？師尊隻需朝我招招手我立馬上鉤，都過去了……】

 

「姜月年。」

 

陸淮好整以暇地走過來，看我和葉清遠深情對視，語氣譏諷：

 

「你果然浪蕩不堪，沒實力留住弟子，就想靠美人計！！」

 

我轉過身，朝陸淮扔了一張符箓，藏不住的幸災樂禍：

 

Advertisement

「這是神農符，能測出修士一個月內吃過的所有丹藥，我勸你回去好好看，我那好妹妹到底有沒有中過合歡散。」

 

「你什麼意思！我說過，隻要你不再嫉恨月華，我便允你做道伴，沒想到你竟然還想汙蔑她……」

 

我靠近他一步，身後忽然漫起一股灼氣。

 

葉清遠天生九陽之體又是極品火靈根，靈力控制不住時便會外泄。

 

他在害怕。

 

害怕我選擇陸淮，拋棄他。

 

「你和姜月華給我提鞋都不配，」我煩躁地翻了個白眼，「最後說一次，回去好好查查你那寶貝疙瘩，究竟是被我迫害還是心甘情願與人歡好。綠得發光的蠢王八，滾！」

 

若不是我娘篤信陸淮將來必會飛升，妄圖跟著雞犬升天，我也不至於年紀輕輕就與他訂婚。

 

再後來，他為了討好姜月華，一次次地辱罵、貶低我。

 

更是令我厭惡無比。

 

陸淮呆滯地站在原地，似乎從未聽過如此難聽的話。

 

這些話，還不及他羞辱我的萬分之一。

 

揮了揮手，洞府內的陣法啟動。

 

陸淮被陣法彈了出去。

 

「阿遠，我們繼續說。」

 

「好。」

 

我拉著葉清遠的手坐在茶桌前。

 

彈幕：

 

【師尊好會罵，別把那個蠢王八罵爽了。】

 

【笑S，蠢王八和吸血蟲天生一對，別來妨礙師尊和男主美美做恨。】

 

11

 

抬手給葉清遠倒了一杯茶，他抿唇沉思。

 

「師尊，你到底要說什麼。」

 

我掏出九轉仙丹，放到他面前：「咳咳，此為九轉仙丹，可治愈百病、提升修為。」

 

「前幾天……你辛苦了……」臉頰發燙，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葉清遠勾起一抹冷笑：「師尊這是什麼意思，補償？封口費？」

 

「我不是那個意思，」下意識探身向前，握住他的手，「有了九轉仙丹修復經脈補充靈力，你很快就能回到原來的修為。」

 

「然後呢？」他終於抬頭與我對視，「回到元嬰巔峰以後，再次被師尊當成爐鼎採補麼？」

 

「這次又是幾天？」

 

「直到我徹底失去利用價值那天，師尊就會把我丟到天魔淵下面，任我苟延殘喘。」

 

「對嗎？」

 

葉清遠一連幾個問句，眼神鋒利如劍。

 

彈幕：

 

【終於要黑化了嗎，我支持男主立刻黑化，然後蓋十八層地獄！】

 

【師尊，你快說啊，說你愛他，說你的心肝寶貝隻有他一個，男主立刻化身大狗狗！】

 

【怎麼可能，師尊可是男主前世的心魔，男主沒有立刻開掛捅穿師尊就算不錯的了。】

 

這些亂七八糟的言論讓我心裡七上八下的。

 

換位思考，如果葉清遠是我修行路上的心魔……

 

我會毫不猶豫地除掉他。

 

所以重生的他，此時此刻，也是這麼想的嗎？

 

12

 

「對不起。」

 

「姜月年，你要說的隻有對不起？」

 

葉清遠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喊我。

 

指責他目無尊長的話到了嘴邊，突然咽了回去。

 

目無尊長？將弟子當作爐鼎採補了三天三夜的人，又算什麼長輩呢？

 

「真的對不起，我不該對你做那樣的事情。」

 

我誠懇地低頭道歉。

 

突然傳來茶杯破裂的聲音。

 

抬頭一看，葉清遠握著茶杯碎片，掌中鮮血淋漓，眸色幽暗。

 

「我該說沒關系嗎？」

 

我小心地掰開他的手指查看傷勢，感受到他有幾分抗拒，不由輕聲道：「你怪我可以，別傷害自己。」

 

彈幕：

 

【師尊，你再道歉下去，男主轉身去跳崖你信不信。】

 

【男主喊師尊名字的樣子好 A，夢裡是不是也這麼喊？】

 

【啊啊啊師尊我恨你是個木頭，一個哀怨地以為自己是用完就扔的工具人，一個穿上褲子不認人，除了道歉啥也不會。】

 

指尖沾了藥膏，輕柔地為他上藥。

 

「好了，不疼了，呼呼。」

 

俯身在他掌心吹了吹氣。

 

「為何不用法術？」葉清遠的呼吸逐漸急促。

 

這種小傷口，隨便捏個什麼法訣都可以瞬間愈合。

 

我直視他的眼睛，「你剛開始修煉的時候，經常受傷，疼得直掉眼淚，每次我這樣呼呼，你就不生氣了也不哭了。」

 

「現在，這樣呼呼還有用嗎？」

 

葉清遠猛地收回手，語氣很冷，但是爆紅的耳尖出賣了他的情緒。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也不是……」

 

「不是什麼？」

 

咬咬牙，我一揮手，二人瞬移到榻上。

 

我迎著他震驚得瞪圓了的眼睛：

 

「不是師尊？確實，沒有誰家師尊是這樣子當師尊的。」

 

手指下滑勾勒他的輪廓。

 

「為了修為，對你做下這種不可饒恕的事情，我很抱歉。」

 

他扭開臉，又被我擰過來，四目相對。

 

「但是……如果能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那麼做。」

 

少年眸中有一股暗流在湧動。

 

「你果然……心狠手辣，蛇蠍心腸，喪心病狂……」他咬牙切齒地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隨你怎麼說，」我含住九轉仙丹，俯下身渡入他口中，「師尊認錯，但師尊不改。」

 

葉清遠眼眶泛紅，不知是憤怒還是別的什麼情緒，「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

 

「知道，你呢？」在他喉間輕咬了一口，「沒有採補大陣的限制，你還想跑嗎？」

 

彈幕：

 

【師尊太會了，嘴上說沒有陣法，把人抱得緊緊的，這怎麼跑嘛！】

 

【男主也沒好到哪裡去吧，一邊深惡痛絕地審判，一邊SS箍著師尊的腰，一副要把師尊拆吃入腹的樣子，爽！】

 

少年的手扣住我後頸，重重吻下。

 

葉清遠翻身籠罩在我上方，垂眸打量。

 

「師尊，為什麼要把九轉仙丹給我？」

 

總不能說是因為不想便宜了姜月華吧。

 

再怎麼遲鈍，我也知道在這種場景不該說什麼話。

 

「嗯？」見我不回答，他不滿地抬起我下巴。

 

雙目對視。

 

「我害得你修為倒退，良心難安……」

 

「隻是因為良心痛？」

 

葉清遠眯了眯眼，不悅地抿唇。

 

半晌。

 

他嘆了口氣，似乎無奈至極。

 

就在我以為他要就此罷手時。

 

他眼神一轉，語氣幽森。

 

「師尊，我不跑，但你做了壞事，徒兒隻能罰你了。」

 

「罰、罰我什麼？」我有些緊張。

 

「知錯不改，該罰……」

 

「虛情假意，該罰……」

 

「冷漠無情，該罰……」

 

他每數落一個罪名，指尖所到之處，勾起令人難耐的酥痒。

 

我幾乎無力抵擋。

 

「我錯了我錯了……」

 

「你還是不知道錯在哪裡。」

 

「我、我不該將你當作爐鼎……」

 

「……」

 

想了一整晚也沒想明白他到底要什麼答案。

 

直到最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13

 

彈幕：

 

【演都不演了是吧，為什麼！拉燈了！】

 

【蠢王八那邊翻車現場，這邊懲罰 play 一整晚，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

 

【誰來懂一下男主的陰湿感，重生歸來，本應親手斬S前世心魔，但師尊哄了幾句直接丟盔棄甲，美美做恨！】

 

【我算是看明白了，男主根本不介意當爐鼎，介意的是師尊拋棄了他！前世折磨師尊三百年也是想聽到師尊說愛他吧！重生以後反而更加戀愛腦了！純情瘋狗，仙品！】

 

葉清遠的「懲罰」足足持續了七天。

 

七天，哪怕是煉丹都綽綽有餘，我人都快煉化了。

 

「阿遠、遠兒，師尊真的知錯了，放過我好不好？」

 

葉清遠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師尊，這樣的話你說了不下一百遍了，從未說對過。」

 

「這回是真的！」我急切地摟住他，「我承認，之前擔心事情敗露，我確實有想過要是你S了，就把你扔到天魔淵底下……」

 

他周身氣息瞬間變得暴戾了許多，我將他摟得更近，語速更快。

 

「但是我錯了，我們朝夕相處了十年，對我來說，你和旁人本就不一樣。」

 

「你是師尊唯一的徒弟，又……不僅僅是徒弟……總之，以後無論如何師尊都不會拋棄你。」

 

又重復了一遍，「姜月年永遠不會拋棄葉清遠，相信我，好嗎？」

 

沒有得到回應。

 

肩頭忽感一陣暖意。

 

我不安地松開他。

 

少年兩眼通紅，似乎有無盡委屈。

 

他抬手抹掉眼淚。

 

「真棒，接下來是給師尊的獎勵……」

 

「……」

 

14

 

我給的那張神農符甚至沒機會派上用場。

 

姜月華與人私會，被陸淮當場撞上。

 

兩人大鬧了一場。

 

姜月華找來八位男修為她撐腰。

 

陸淮沒打過。

 

隻能眼見著道侶同他人雙宿雙飛。

 

陸淮成了新的修仙界笑料。

 

而我成了修仙界眾人豔羨的對象。

 

沒日沒夜地修煉一個月後。

 

葉清遠不僅修為恢復，還和我同時突破到了化神期。

 

成功渡劫後，我努力壓下嘴角問他：

 

「好徒兒，為師早就給你準備了獎品。」

 

葉清遠眼睛一亮，目光意味深長地快速掃過我嫣紅的唇瓣。

 

我有些臉熱。

 

彈幕經常議論一些汙言穢語，給了我不少靈感。

 

當晚。

 

葉清遠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眼角含笑。

 

「師尊是中了定身符不成，一件外袍脫了半天還沒脫下來。」

 

他笑我扭捏。

 

我羞得抬手去捂他眼。

 

掙扎間外袍悄悄滑落，露出黑色的細帶紗衣。

 

葉清遠喉結急促滑動，聲音喑啞。

 

他不斷胡亂喚我：「師尊、年年、乖乖……」

 

「年年，你知道身為九陽之體的爐鼎心甘情願地供奉, 會發生什麼嗎？」

 

「啊什麼？」我短促地呼吸。

 

彈幕：

 

【我是尊貴的會員, 跟我細說如何供奉！】

 

【原以為男主不願面對自己的爐鼎體質，沒想到這小子現在玩出花了。】

 

【所以男主的心魔根本不是被師尊當成爐鼎，而是被師尊拋棄……現在他完全樂在其中啊。】

 

沒有精力再去關注彈幕。

 

葉清遠這小子真的。

 

很行。

 

15

 

和葉清遠在一起的第一年。

 

葉清遠覺醒天魔血脈，取回前世修為。

 

原來隻要時機成熟，他體內的力量就會覺醒。

 

根本不需要跳下天魔淵。

 

按理說他覺醒之後馬上就可以飛升。

 

但他非說甘為爐鼎，助我飛升。

 

搞得我這個師尊見了徒兒拔腿就跑。

 

跑得慢了就會腰酸腿疼。

 

和葉清遠在一起的第十年, 我們攜手渡劫飛升。

 

這十年間，我再也沒有看到那些彈幕。

 

飛升時，我扭頭看向身側英俊的男人：

 

「葉清遠，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問吧。」

 

「前世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知道多少？」

 

我仔細回憶：

 

「我隻知道，前世我採補之後就把你扔下天魔淵，你成為天魔以後恨我入骨, 還建了一座十八層地獄，把我關起來折磨了三百年。」

 

「折磨？」他失笑, 「原來他們是這麼說的啊。」

 

「他們？」

 

葉清遠笑容玩味, 「或許該稱為彈幕？」

 

「啊？」

 

葉清遠指了指周圍, 「難道你還以為這是仙界？」

 

「修仙之人飛升後不是前往仙界還能是哪裡……」

 

我一邊吐槽，一邊環顧四周, 突然一股強烈的熟悉感。

 

葉清遠好整以暇地抱臂觀賞我的反應，一顆靈珠飄到我面前：

 

「這就是你遺失的記憶。」

 

我一邊接收記憶一邊聽他細細道來：

 

「我和你同根同源，本就是天魔與天神。十萬年前神界消亡, 你用最後一絲神力將我們的元神投入三界，期待有朝一日可以積攢足夠的力量重回神界。」

 

「這一等就是十萬年。若無意外，我們本該在前世就相愛、共同飛升打開神界。」

 

「偏偏出現了姜月華這個意外。她盜走你的氣運, 害你修為停滯不前，眾叛親離, 心生怨恨, 這才會為了突破向我下手。」

 

「我恨你無情，也恨你拋棄我。」

 

我喃喃道：「所以那三百年的折磨？」

 

葉清遠笑容有些苦澀，「明明是你折磨我, 怎麼也不肯愛我。」

 

「可你如何重生？」

 

「前世渡劫飛升時, 我吸收了天劫之力，強行逆轉時空，代價是我也失去一部分重要記憶，直到再次覺醒天魔血脈才想所有。」

 

終於接收完所有記憶, 頭好痒。

 

和葉清遠說的一樣。

 

我們生而相愛, 本就是密不可分的一體, 若是沒有姜月華從中作梗, 早就在一起了。

 

「啊, 所以那些彈幕是……？」

 

葉清遠微微一笑，側身示意。

 

神界的一木一葉隨風搖擺。

 

仿佛在熱烈地和我打招呼。

 

時隔十年，我再次看到了那些彈幕：

 

【嗚嗚嗚終於見到師尊了師尊真的好美……】

 

【我磕的 CP 果然就是最配的！天神天魔磕S我了！】

 

【嘿嘿嘿我知道天魔大人準備了一堆小玩具要獎勵天神大人我不說！】

 

葉清遠眯了眯眼, 彈幕紛紛歌頌起天魔大人的英姿。

 

「哦對了, 你遺失的記憶是什麼？」我問他。

 

葉清遠嘆氣：「你還是沒想起來最重要的一件事嗎？」

 

「？？？」

 

「那個為我量身定做的採補陣法你以為是哪裡來的？」

 

「？？？！！」

 

他得意地挑眉。

 

最後他拉著我滾到草坪上時，我紅著臉制止他不安分的手。

 

「他們、彈幕都看著呢……」

 

他打了個響指，笑得明媚肆意，「不給看！」

 

「師尊、年年……」葉清遠啃咬著我的耳垂, 低聲嘆息，「我比你以為的，更早、更早、愛上你……」

 

啊啊啊天魔形態的葉清遠真的——

 

永遠熱烈。

 

永遠滾燙。

 

永遠令人著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