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看了一眼後就移開了目光：「放在沙發上吧。」

 

助理離開後，我拿著長裙對著鏡子比劃了一下。

 

很美，很漂亮。

 

每一處剪裁都恰到好處，可惜被病痛折磨得我已經消瘦很多，根本穿不上了。

 

這條裙子是我等了八年才堪堪等到的。

 

現在也已經不想穿了。

 

我隨手把裙子扔到了剛剛整理出來的行李箱裡。

 

想了想卻又拿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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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是我要燒掉的。

 

自己的遺物自己清理嘛。

 

這裙子我就不要了，免得帶到下面還要再折磨自己一次。

 

當天晚上，我又接到了於靳的電話。

 

他難得在嚴肅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寵溺。

 

【聽助理說，你最近瘦了很多。

 

【又是在減肥，想為求婚做準備？

 

【我告訴你，不許過度減肥！你現在怎麼瘦的，結婚後我就要怎麼給你喂回來。】

 

他滔滔不絕地和我說著求婚的各種細節，但我卻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以我現在的身體狀態，搞不好哪天就嘎了。

 

12

 

時間過得越久，我身體的情況也就越差了。

 

有時候在外面走著走著鼻血就會毫無徵兆地滴下來。

 

還止不住。

 

我倒是習慣了，關鍵是路人看著害怕。

 

每天早上我都會雷打不動地接到殯儀館那工作人員的電話。

 

【還有 18 天，身體沒問題吧？】

 

【還有 17 天了。】

 

【16 天了，你怎麼樣？】

 

【15 條，你該不會是騙我的吧，幹了這麼多年第一次見到你這樣的。】

 

……

 

【5 天了，你沒有家人或者朋友的嗎？】

 

第 4 天的時候我陷入了昏迷沒接到電話，最後竟然是被人給搬醒的。

 

看到那人的臉時，我艱難地笑了一下。

 

「別著急，我還沒S。」

 

他別別扭扭地看向別處，咬牙說：「這他媽是 120！」

 

沒有反抗的力氣了，我任由他們把我送到了醫院裡。

 

本來以為S前還要遭罪的。

 

但醫生已經不收我了。

 

坐在醫院走廊裡時，我笑看著那個男人。

 

「你要不要這麼敬業？」

 

他憤憤地看著我：「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將S之人的錢我從不騙！」

 

好好，還是個有原則的。

 

但這件事也讓我知道了，一個人在家不大行。

 

於是我和李西西抱團取暖，兩個人住到了一起。

 

13

 

倒計時最後一天，我叫了保潔阿姨把自己的東西全部清空了。

 

離開前，於靳還給我打了個電話。

 

但卻並不是他原本計劃的求婚。

 

而是充滿歉意地說：

 

「予婕，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我這邊有點事走不開，再給我一周，我一定給你一個風風光光的求婚儀式。

 

「或者你不放心的話，我們先領證，再補辦婚禮也可以的。」

 

我雖隨便說了句好。

 

以我現在的身體狀況，已經沒有力氣和他說太多了。

 

接下來的每一天我都是靠吸氧度過的，有時候精神好了還能挪到窗戶邊去曬曬太陽。

 

老天也算待我不薄，還讓我多活了一周。

 

第五天的時候，李西西告訴我於靳給我發了一個位置。

 

「這個人渣說明早幫你約了造型師，他終於準備妥當要向你求婚了。」

 

我眨眨眼算是回應他了。

 

第二天，我的電話被打爆了。

 

本就生病需要休息的李西西，被一遍一遍的電話鈴聲吵得暴怒。

 

「你是不是有毛病？和小三玩了三個月現在想求婚，你代替周予婕去S吧！」

 

說完，李西西問我：「能不能把他拉黑？」

 

電話掛斷前，我聽到於靳在對面急得大喊：

 

「別拉黑，予婕你在哪兒，說好的求婚儀式你為什麼不來？

 

「禮服你怎ṭũ₈麼丟在家裡？

 

「予婕，你不是一直都在倒計時我向你求婚的那一天Ŧü³嗎，你去哪了啊？」

 

我沒力氣說話了，隻能李西西替我說。

 

她冷冷地道：「她馬上就要去一個你永遠也見不到她的地方了。」

 

拉黑後，李西西幫我擦了擦身子。

 

「真是惡心，要不是我身體不方便，我真想去現場看看他抓狂的模樣。」

 

我微微咧嘴笑了一下。

 

在於靳這件事上，李西西總是表現得比我還要義憤填膺。

 

14

 

聽說求婚當天我沒來，葉歡倒是自己穿著一身婚紗去了。

 

她說自己痊愈了，這段時間的愉悅打敗了癌細胞，是於靳讓她重獲了新生。

 

陪了她三個月的於靳這才恍然大悟了。

 

他臉色難看極了：

 

「痊愈了？癌症晚期這麼容易就痊愈了？

 

「葉歡，你到底病沒病！」

 

葉歡怕了，隻能流著眼淚說了實話。

 

那天，於靳砸了求婚現場，把葉歡也找人丟了出去。

 

但他忘了，他的求婚是全網直播的。

 

一時間，全網都知道他們的醜事了。

 

原本擁有百萬粉絲的 BE 美學博主，直接成了人人得而誅之的渣男賤女。

 

有人扒出了葉歡被打後住院的地址。

 

有些不久於世的絕症患者氣急了，去給她潑了硫酸。

 

葉歡當場毀容，眼球和半邊臉都被腐蝕沒了。

 

彼時，我正貼著退熱貼和李西西躺在床上追一直沒看過的《請回答 1988》。

 

現在連追劇也不能緩解我身體的疼痛了。

 

正痛苦的時候，忽然有人敲響了家門。

 

李西西暫停了視頻：「外賣來了，我給你點了你愛吃的雪梨湯，多少吃一點啊。」

 

她一邊念叨一邊去開了門。

 

我順著她走的方向看著，開門後卻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但我眼前卻忽然變得模糊不清了。

 

嘴巴裡的血腥味再次湧了出來。

 

我緊緊地抿著唇縮進了被子裡。

 

又好像聽到了有人跑過來很大聲地喊著我的名字。

 

我閉上了眼，唇角微微上揚著。

 

終於不痛苦了。

 

15

 

李西西視角

 

周予婕S了。

 

S在了於靳那個混蛋找來的前一秒。

 

我時常一個人碎碎念，周予婕倒是挺會挑時候的，天知道於靳看到周予婕閉上眼的那一刻有多崩潰。

 

這家伙怕S後沒有人收屍，把自己的身後事安排得妥妥當當。

 

殯儀館的人和車流水線一樣地把人拉走。

 

隻是難為了我，要從於靳那個瘋子裡的手裡搶人。

 

「周予婕是我老婆，誰都不能把她帶走！」

 

他紅著眼睛咆哮著，活生生像一頭發狂的獅子。

 

但我不怕他，更多的還是鄙夷。

 

「知道周予婕為什麼來我這裡嗎？就是因為她直到S都不想見你。

 

「你一個出軌的人，有什麼資格料理她的身後事？」

 

趁著於靳發愣的時候，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把人弄走了。

 

活生生的一個人，最後隻還給了我一個小盒子。

 

我把她埋到了一棵小樹下面，這是她最後的夙願了。

 

周予婕說，她被父母拋棄，愛了一生的男人最後也沒能給她一個家。

 

她S了不想當孤魂野鬼。

 

就埋在樹下吧，以後小樹長高就權當是她的新生了。

 

這個地方隻有我知道，因為我S了也要埋在這兒。

 

於靳一次次地拉扯著我追問安葬她的地方，讓本就被病痛折磨的我更加難受了。

 

「予婕呢？

 

「說好的在家等我的求婚，為什麼好好的人短短三個月就走了？

 

「你告訴我，你把她弄到哪裡去了！」

 

看著眼前激動的男人，厭惡之色控制不住地流露了出來。

 

「周予婕是白血病晚期，沒得救。

 

「你真以為她不知道你這三個月幹什麼去了？還以為她在日歷上的倒計時是在等你來求婚？

 

「呵呵，還好你沒娶她，否則S後還要做你們家的鬼那才是真的可憐。」

 

聽到我說這話，於靳整個人僵在原地，眼睛瞬間紅了。

 

他聲音有些顫抖，說話前眼淚先掉了下來。

 

但在我看來卻虛偽至極。

 

「予婕好好的怎麼會S，她怎麼會得白血病？

 

「她為什麼不告訴我啊，這麼大的事怎麼能自己扛著。

 

「我甚至想好了賺夠了錢就把公司賣了，陪她去最想去的瑞士定居。」

 

我嫌棄地和他拉開了距離，隻覺得眼前的人惡心至極。

 

「說得好聽，你以為周予婕不知道你嫌棄她是高中學歷？

 

「可你別忘了，要不是她這個沒有學歷的人一點一點把你供起來，你連現在當陳世美的機會都沒有！

 

「說得倒是好聽，告訴你了又怎麼樣Ṭū́³，把小三接回家和她一起做最後的告別？真惡心。」

 

16

 

於靳問我周予婕埋在哪了，我撒謊說揚到了海裡。

 

周予婕說過，S後都不想再看到他一眼的。

 

但我卻要趁著自己身體還不錯，幫周予婕好好看看這個負心漢的結局。

 

日後我下去了也好能繪聲繪色地講出來啊。

 

於是我又頂著禿頭，把他們的故事講述了出來。

 

視頻一發就惹得眾多網友落淚了。

 

沒多久，一個頭發半白的女人找上了我，她顫抖著聲音問我周予婕真的S了嗎？

 

我告知真相後, 她在馬路中間痛哭了出來，嘴裡囔囔著「對不起」。

 

我嘆氣，怎麼這些人都這樣。

 

人活著不在意，人S了才來抱歉。

 

但沒想到, 忽然有一個化妝師發出來了一段視頻。

 

一段跨年夜那天, 周予婕虛弱地坐在那裡化妝的視頻。

 

所有人都說她瘦得嚇人, 但隻有我知道這已經比臨終前胖多了。

 

她靜靜地坐在那兒，和化妝師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化妝師：「桌上照片裡的人是你男朋友嗎？生了這麼嚴重的病，他怎麼不在啊？」

 

周予婕看向了那照片, 失神了幾分鍾後才繼續說：

 

Ţųₜ「我男朋友有新的女朋友啦，那女生……她說她自己病了，我男朋友要陪她走完人生最後的三個月。」

 

化妝師無比震驚，口紅都畫出去了一點點。

 

「對不起。

 

「我的意思是, 你男朋友怎麼這麼不是東西！」

 

周予婕笑了一下沒再說話, 但眼底的苦澀卻騙不了人。

 

化妝師發了長長的一段文字，幫周予婕控訴著這對渣男賤女，訴說著真相。

 

就連那個殯儀館的工作人員都站了出來。

 

「我他媽的幹了半輩子，第一次見到有人來預約火化自己。」

 

「這姑娘最後隻剩下一副骨頭架子了。」

 

真相水落石出後, 網友們這才明白自己嗑了一對什麼爛人。

 

賬號積累的幾百萬粉絲瞬間變成了黑粉。

 

不僅是那小三, 於靳也被網暴了。

 

17

 

於靳的公司被扒了出來。

 

網友們都在自發抵抗於靳公司生產的所有產品，公司很快就岌岌可危了。

 

但在這個時候，一個持股超過一半的大股東站了出來。

 

「我的股份是周予婕生前賣給我的。

 

「她說, 她也不想看著這家公司倒閉, 必要時我可以買下於靳的股份，將他踢出公司，求大家高抬貴手。」

 

於靳被趕走後, 公司才勉強可以繼續正常運轉了。

 

隻是於靳卻什麼都沒有了。

 

再見到他時，於靳像個流浪漢一樣站在我家樓下。

 

「你告訴我予婕到底葬在哪裡了, 告訴我求求你了。

 

「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隻求你告訴我行嗎？我想去給予婕道歉，給我個機會也不行嗎？」

 

他瘋了似的拉著我, 但我卻推不開。

 

正生氣時，一道身影忽然從樓後跑出來，還給了他一個飛踹。

 

「寶寶, 你沒事吧？嗯？有沒有受傷？？」

 

於靳被踹出去了兩米，但我看著眼前的男人卻紅了眼。

 

緊接著，我就下意識地捂住了光禿禿的頭。

 

我以為這個世界沒有我在乎的人了, 今天連假發都沒戴。

 

「你走開, 我不是把你甩了嗎？誰是寶寶啊別亂叫，小心我報警了。」

 

剛說完, 他就把我狠狠把我抱進了懷裡。

 

「你報警吧, 報警我也不會松開。」

 

溫熱的眼淚掉進我的頸窩裡，一滴接著一滴。

 

「自己都這樣了還在管別人的事，還是改不了的熱心腸？

 

「李西西, 你以為分手了我就能走出來了嗎？」

 

我沒忍住, 哇地哭了。

 

一天後，警方忽然通知廣大居民要謹防溺水。

 

點進去一看才知道，原來是於靳找不到周予婕, 所以跳海了。

 

「我真聰明。」

 

這下一個在海裡一個在地上，應該永遠都不會遇到了吧。

 

我比周予婕幸運，S在了愛的人懷裡。

 

不過這個傻小子怎麼一直哭！！

 

眼淚和口水都流到我的臉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