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和陳野交往後，我總是將「我喜歡你呀」掛在嘴邊。

 

陳野的反應也很可愛。

 

雙手插袋，高冷地裝酷，其實耳根子都紅透了。

 

我沉浸在甜甜的戀愛中。

 

直到一份名為「舔狗林疏夏蕩婦語錄」的音頻在學校飛速傳播——

 

前面是我撒嬌的、真摯的、明媚的。

 

「我喜歡你。」

 

後面是陳野漫不經心地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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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為了幫窈窈奪回年級第一，我才懶得陪林疏夏玩戀愛遊戲，天天聽她愛呀愛呀的我都要惡心吐了。」

 

好吧。

 

原來紅透的耳根不代表心動。

 

原來喜歡一個人，也是可以演出來的。

 

我沒有糾纏。

 

火速辦理了轉學手續，靜悄悄地消失在陳野的世界裡。

 

一年後，找我已經找瘋了的陳野。

 

忽然看到一段全網爆火的清北大一新生互相表白秀恩愛的視頻。

 

漂亮的少女笑眯眯說道。

 

「我喜歡你。」

 

清俊帥氣的少年紅著臉，有些認真有些執拗又有些幼稚地強調。

 

「我比你喜歡我，要更加喜歡你一百倍。」

 

「甚於昨日，略匱明朝。」

 

1

 

再次拿了年級第一的當晚。

 

一份名為「舔狗林疏夏蕩婦語錄」的音頻被人發在班級群裡。

 

看到文件的標題是我的名字。

 

我心中猛地一沉。

 

忐忑地點開。

 

前面是我撒嬌的、真摯的、明媚的。

 

「我喜歡你。」

 

後面是陳野漫不經心地抱怨。

 

「要不是為了幫窈窈奪回年級第一，我才懶得陪林疏夏玩戀愛遊戲。」

 

「天天聽她愛呀愛呀的我都要惡心吐了。」

 

我驀地攥緊了手。

 

指甲尖尖的戳進肉裡，頓時感到一陣刺痛。

 

我卻越握越緊。

 

好像用肉體的痛，就能掩蓋住心髒深處的痛楚。

 

班級群裡。

 

同學們瘋了一樣在刷屏。

 

「林疏夏確實蠻舔狗的诶，我都聽到過好幾次她對野哥說我喜歡你了。」

 

「笑S，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

 

「就沒看到哪個女生像她那樣上趕著的，真掉價！」

 

「可是，不是陳野主動追得林疏夏嗎？（別罵我，罵我就是你對！）」

 

「都說了野哥是為了沈窈才追的啦，跟林疏夏談戀愛，讓她分心導致成績下滑，窈神不就上去了嘛？」

 

「我當時還奇怪，林疏夏這個天降怎麼可能搶得過青梅，原來竹馬是忍辱負重去天降身邊做臥底啦。」

 

「就這個青梅竹馬的 CP 好嗑，天降滾粗！」

 

「林疏夏還沒轉學過來時，窈神次次穩坐年級第一，她一來窈神的年級第一就被搶了，換了我我也不爽。」

 

「真的很煩林疏夏！張口你好可愛，閉口我好喜歡你哦，我請問呢？她在裝尼瑪的明媚活潑小太陽呢？」

 

「誰懂啊，有種自己討厭很久的人終於被大家發現的感覺。」

 

……

 

大家吃瓜吃得興高採烈。

 

全然忘記了我這個當事人也在群裡。

 

又或許。

 

我在與不在根本不重要。

 

沈窈和我是兩種人。

 

她是班長，乖乖女，學霸，是好學生的標準模版。

 

而我性格活潑開朗。

 

原以為我和班上同學人際關系也不差。

 

可今天才發現。

 

一切都是我自以為是。

 

我默然地退出了班級群。

 

2

 

我還是不S心。

 

給陳野打了個電話。

 

想要親自問他，是不是像錄音裡所說的那樣。

 

他接近我都是為了沈窈，跟我在一起惡心的想吐。

 

電話響了許久才接通。

 

那邊環境有些熱鬧嘈雜。

 

陳野低沉的嗓音直抵我的耳膜。

 

「夏夏？」

 

我微頓了下，問道。

 

「你不是在家休息嗎？」

 

陳野還沒回答。

 

不遠處就傳來一道清脆的女孩聲音。

 

「阿野快來，輪到你啦。」

 

我聽得一清二楚。

 

那分明是沈窈的聲音。

 

陳野飛速對我說道。

 

「夏夏，我這邊有事，有什麼事明天去學校說，乖。」

 

還沒等我回話。

 

電話就被他匆匆掛斷。

 

聽筒裡頓時傳來一串「嘟嘟嘟」的忙音。

 

我握著手機。

 

心中湧現出一股難言的酸澀感。

 

3

 

我心裡亂糟糟的。

 

這時，手機屏幕彈出了一條微信。

 

點開一看。

 

是沈窈發過來的一段視頻。

 

昏暗的包間裡，燈光曖昧又迷離。

 

沈窈和陳野正在玩嘴對嘴傳遞啤酒瓶蓋的遊戲。

 

小小的啤酒瓶蓋上。

 

有顆骰子，搖搖欲墜。

 

沈窈臉頰紅彤彤的，櫻桃小嘴叼著瓶蓋，眼睛湿漉漉地看著陳野。

 

像隻乖巧可愛的小貓。

 

陳野似笑非笑道。

 

「到底哪個天才想出來的遊戲？」

 

「嘴對嘴接瓶蓋？還不能讓骰子掉下去？」

 

周圍人以為他不願意。

 

紛紛起哄。

 

揶揄地問他，是不是怕了？是不是玩不起？

 

沈窈聞言有些失落。

 

亮閃閃的眸光暗淡了下去。

 

下一秒。

 

陳野忽然湊過去叼走沈窈嘴裡的瓶蓋。

 

扭頭吐掉。

 

然後對著她的嘴唇，深深吻了下去。

 

俊男美女深情擁吻。

 

這畫面唯美浪漫得像一幅畫。

 

圍觀的人愣了兩秒。

 

霎那間，掀起一陣震耳欲聾的尖叫歡呼聲。

 

一吻結束，陳野瞥了眼掉在地上的瓶蓋，混不吝地輕笑。

 

「骰子掉了呢。」

 

隨即慵懶地舉起雙手。

 

「我認輸。」

 

視頻到此戛然而止。

 

沈窈又發來幾條微信。

 

「林疏夏，祝賀你又考了年級第一。」

 

「可是真不好意思哦。」

 

「聽說你放學時邀請陳野去吃日料，他拒絕了你？」

 

「因為他要陪我呢，畢竟我考砸了嘛，我才是需要安慰的那個，對吧。」

 

「借你男朋友一晚上，你應該不會生氣吧？」

 

我看著那些挑釁的微信。

 

倏地笑了出來。

 

真好。

 

原本想不通的那些問題。

 

在此刻都有了答案。

 

4

 

今天放學的時候。

 

我確實邀請過陳野去吃日料。

 

當時，我還沉浸在考到了第一名的喜悅中。

 

走路蹦蹦跳跳，有些眉飛色舞。

 

「那家店開了半年，生意好到爆，我已經想吃很久啦。」

 

陳野雙手插袋，興致不高。

 

甚至看起來有些煩躁。

 

「不就考了個第一，你就那麼開心？」

 

我歪頭，睜大眼睛看著他。

 

「開心啊。」

 

「一中可是四大名校之首诶。」

 

「我能在一中連續拿兩次年級第一，這還不值得開心嗎？」

 

陳野眼角眉梢的陰鬱之色更加明顯。

 

我察言觀色。

 

終於發現了他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

 

這次考試陳野又是吊車尾。

 

可他根本不在乎成績，應該不會因為考砸而難過。

 

那他為什麼不開心呢？

 

是因為我考得太好，自尊心受挫，才覺得不舒服嗎？

 

想到這裡。

 

我大大方方牽住陳野的手，語氣認真道。

 

「成績不代表一切。」

 

「在我心裡，陳野就是陳野呀，無論成績好與不好，我都喜歡你呀。」

 

陳野猛地甩開我，充滿惡意道。

 

「林疏夏，你天天把喜歡掛在嘴邊，不覺得惡心嗎？」

 

「我這輩子見過最舔的狗，也沒你會舔。」

 

我瞬間懵了。

 

有些茫然地看著他。

 

心中微微有些痛，又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道自己到底哪一句話說錯了，讓陳野突然翻臉。

 

難道對喜歡的人說我喜歡你。

 

就是惡心的舔狗嗎？

 

我爸爸媽媽非常相愛。

 

他們總是對我說，寶貝，愛要表達出來，不要藏在心底。

 

不要吝嗇對喜歡的人說愛。

 

難道從小到大，我爸媽教我的都是錯的嗎？

 

陳野看著我怔怔的模樣，眼睛裡閃過了一絲悔意。

 

聲音也緩和了下來。

 

「對不起夏夏，我最近有些累，想回家休息。」

 

「日料我改天陪你去吃好嗎？」

 

我連忙笑了笑。

 

擺著手說沒關系。

 

可說著想回家休息的陳野，竟是要去安慰他的小青梅。

 

我也是今天才明白。

 

原來紅透的耳根不代表心動。

 

原來喜歡一個人，也是可以演出來的。

 

我躲進洗手間。

 

將水龍頭擰開到最大，哭的泣不成聲。

 

5

 

哭的有些缺氧時。

 

腦子裡閃現出許多我和陳野交往時的回憶。

 

一年前，因為爸爸公司業務拓展。

 

我轉學到了一中。

 

陳野和我是同桌，他上課永遠都在睡覺，聽說家裡很有錢，老師也管不了他。

 

作為同桌，他並不難相處。

 

睡覺的時候很安靜。

 

有時候是整張臉埋在臂彎裡，有時候又會側臉對著我。

 

晨光熹微，朝暾初露。

 

陽光灑在他臉上，臉的輪廓如刀削般清晰，睫毛很長，鼻子很英挺，嘴唇很薄。

 

我託著下巴望著他晃神。

 

心想，這真是張帥得一塌糊塗的臉。

 

誰知陳野猝不及防地睜開眼。

 

四目相對時，我愣住了，他卻笑了。

 

對我說了第一句話。

 

「好看嗎？」

 

我心髒怦怦直跳。

 

瞬間紅了臉，趕緊低頭翻書，假裝很忙。

 

後來陳野開始瘋狂追我。

 

很快我們就在一起了。

 

他是我情竇初開時，交的第一個男朋友。

 

我很認真地對待著我們的感情。

 

平心而論。

 

陳野扮演男友的時候也無可挑剔。

 

喜歡送我禮物，給我各種驚喜和浪漫。

 

他的書房連他爸媽都不能進，卻對我毫不設防。

 

我來例假肚子疼，想吃城南那家餛飩，他也會在寒冷的冬夜，騎著機車一路風馳電掣橫跨整座城市幫我去買一碗餛飩。

 

……

 

一幕幕的回憶，像是裹著糖衣的毒藥。

 

我終於S心。

 

收拾好情緒，敲響了爸爸書房的房門。

 

哪怕我已經用冰塊敷了半天眼睛，幾乎已經看不出什麼異樣。

 

爸爸還是敏銳地發現我哭過。

 

「寶貝，怎麼哭啦？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垂著頭說道。

 

「爸爸，我不想在一中讀了，壓力真的好大，我想轉學。」

 

爸爸想都沒想就同意了，大手揉了揉我的頭發，溫柔道。

 

「好，寶貝想去哪都可以。」

 

「學習盡力而為即可，不要有太大的壓力。」

 

「就算天塌下來了，也有爸爸給你頂著，知道嗎？」

 

面對爸爸的關心。

 

我鼻子又是一酸，險些又哭了出來。

 

6

 

媽媽聽說我要轉學的事，沒問原因。

 

無條件支持我的決定。

 

隻是臨睡前，主動鑽進了我的被子裡，說要陪我一起睡。

 

我鑽進媽媽的懷裡。

 

媽媽的懷抱香香的，我以為自己會失眠，竟然沒有，閉上眼睛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爸爸去學校給我辦理轉學手續。

 

我本來也想去，被他攔了下來，塞給了我一張卡。

 

「爸爸去就行。」

 

「你趁機去逛逛街，想買什麼就買，千萬別給爸爸省錢。」

 

我買了幾個盲盒，最後又去逛了書店。

 

最喜歡的作家出新書了，書店剛好還有最後一本。

 

剛伸手去拿。

 

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道驚喜的聲音。

 

「太好了阿野，這裡還有一本。」

 

我動作沒有絲毫遲疑，拿起了那本書。

 

轉身，看向陳野和沈窈。

 

兩人站在一起，男帥女美，宛如一對璧人。

 

陳野看到我愣了愣。

 

「夏夏，你怎麼沒去上課？」

 

我沒有回答。

 

徑直越過他們，想去結賬。

 

沈窈連忙拽住我的手，楚楚可憐地哀求。

 

「林疏夏，可以把這本書讓給我嗎？我出十倍的價錢買怎麼樣？」

 

「為了買這本書，我今天將所有的書店都跑遍了，全部斷貨了，隻有這家店還有最後一本。」

 

我淡聲拒絕了。

 

「不好意思，我不缺錢。」

 

沈窈臉色倏地一白，神色有些難堪，眼睛裡浮現出一層霧蒙蒙的淚水。

 

陳野皺眉對我道。

 

「今天是窈窈的生日，你大度一點，讓給她吧。」

 

「補貨很快的，等幾天就行了。」

 

我忍不住反問。

 

「那為什麼沈窈不等幾天呢？」

 

「這本書是我先拿到的，先到先得，有什麼問題嗎？」

 

陳野徹底冷了臉色，眼神凝結成冰。

 

「你連這種醋也要吃，有意思嗎林疏夏？」

 

他語氣譏诮。

 

「說真的，你真喜歡這個作家嗎？無非是看窈窈喜歡，故意跟她對著幹吧？」

 

沈窈站在陳野身後，得意地衝我微笑。

 

我抬眸，定定地看向陳野。

 

「原來，你是這樣看我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