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看著傅行舟一臉正義凜然的樣子，覺得更加可笑了。

真不知道我應該說他是正人君子還是不解風情。

 

我雙手環胸，看著徐落落一個勁兒地往傅行舟身上貼。

 

而這一刻的傅行舟卻和以往不同了。

 

他像是掉進女兒國的唐僧般，不停地推開徐落落。

 

最後，傅行舟實在忍無可忍叫來了保安。

 

他毫不留情地讓保安把徐落落趕了出去。

 

又給自己的助理打電話幫徐落落開好了酒店。

 

徐落落走後，傅行舟長舒一口氣，倒在了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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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失落地點開手機向我發來信息。

 

我湊過去看清了上面的內容。

 

【阿煙，還在生氣嗎？】

 

【你在哪裡，我去接你好不好？】

 

見我沒有回復，他又發來幾條。

 

【明天我帶你去你最喜歡的那家餐廳吧，我們好久沒去了。】

 

【你喜歡看的話劇也上映了，我們一起去看好嗎？】

 

我看著傅行舟一臉深情的樣子，搖著頭嘖嘖兩聲。

 

傅行舟已經很久沒有對我這麼溫柔過了。

 

也不知道他今晚是抽什麼瘋，一整個人晚上翻來覆去地嘆氣。

 

我S了他不應該高高興興收拾東西去找徐落落嗎？

 

5

 

第二天，傅行舟一早便去了醫院門口等我。

 

以前我每次復活後都會在醫院門口等傅行舟接我。

 

剛開始傅行舟還會準時準點來。

 

後來，傅行舟總是會為了陪徐落落讓我一等再等。

 

而今天，傅行舟站在醫院門口從白天等到晚上都沒見我的身影。

 

見我遲遲沒有出來，傅行舟眼底的慌張越來越濃。

 

此刻，傅行舟顧不得其他的，強烈的不安感讓他衝進了醫院。

 

傅行舟慌張地抓住院長的袖子，語氣有些顫抖地問道：

 

“阿煙呢？阿煙在哪個病房？”

 

院長愣了一下，隨後開口道：

 

“沈煙小姐？”

 

“沈煙小姐不是昨天就被抬去火化了嗎？”

 

傅行舟愣在原地，像是有些不可思議。

 

他喉嚨瞬間發緊，像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手指的力度越來越重，就連院長都忍不住吃痛一聲。

 

傅行舟紅著眼睛，聲音沙啞道：

 

“你.....你說什麼？”

 

院長揉了揉自己的胳膊。

 

“昨晚沈煙小姐就被抬來火化了。”

 

“我們還保留了沈煙小姐的火化記錄和骨灰。”

 

傅行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翻閱那本火化記錄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接過那個骨灰盒的。

 

他隻知道，他失去我了。

 

我看著骨灰盒上的照片，心裡有些不開心。

 

居然給我拍的這麼醜，面色憔悴，毫無血色，就連雙眼都是深凹進去的。

 

身後的傅行舟哭得厲害，哭聲像是要穿破我的耳膜。

 

我有些苦惱地捂上耳朵，繼續看著那張不太滿意的遺照。

 

正當我想再吐槽兩句時，傅行舟忽然暈了過去。

 

醫生將他抬到病房，我也被生生拽了過去，被迫坐在了他的身邊。

 

我看著昏迷的傅行舟，忽然意識到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安靜地共處一室了。

 

畢竟從我會S而復生後，傅行舟每次找我不是掏心挖肺就是讓我救人。

 

雖然現在我S了，但是最起碼輕松不少。

 

剛安靜沒一會，徐落落便哭著衝進來，撲在了傅行舟身上。

 

不知道是藥物起了作用，還是徐落落的哭聲太有穿透力。

 

傅行舟確實醒了。

 

他猛地睜開眼囈語道：

 

“阿煙.....”

 

傅行舟感受到自己的手被握緊後，忽然安心了不少。

 

“阿煙，我就知道你沒.....”

 

傅行舟還沒說完，便看見了眼前的徐落落。

 

“行舟哥哥，你終於醒了。”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就算沈煙S了，你也不能自暴自棄啊！”

 

徐落落的存在像是在提醒傅行舟，這一切不是夢。

 

傅行舟忽然扶住徐落落的肩膀，質問道：

 

“阿煙呢？你不是說阿煙不會出事嗎？”

 

面對傅行舟的質問，徐落落有些答不上來。

 

“興許.....興許是醫院弄錯了....”

 

“真的和落落無關......”

 

傅行舟像是有些崩潰地大喊道：

 

“你不是說阿煙不會有事嗎！”

 

“你把我的阿煙還給我！”

 

傅行舟的聲音越來越沙啞，到最後像是直接失了聲。

 

他用盡力氣下了床後，跌跌撞撞向外跑去。

 

“一定是阿煙在生我的氣。”

 

“一定是她還沒原諒我......”

 

“我要去找她......”

 

傅行舟抱著我的骨灰盒，光著腳跑回了家。

 

我也被迫跟了過去。

 

傅行舟剛到家門口，便看見一堆記者將家裡圍得水泄不通。

 

6

 

記者們看見傅行舟後，爭先恐後地將話筒遞過來。

 

“請問您和S者‘徐落落’是什麼關系呢？”

 

“請問‘徐落落’是否畏罪自S呢？”

 

“請問‘徐落落’真的是您的未婚妻嗎？我們在您家裡找到了大量的合照。”

 

每一句提問都像是在傅行舟的傷口上撒鹽。

 

傅行舟紅著眼睛對攝影機喊道：

 

“她不叫‘徐落落’！”

 

“她叫沈煙，她沒有任何罪！”

 

這天過後，網絡上全是鋪天蓋地的反轉新聞。

 

而傅行舟無心去管這些，隻是抱著我的骨灰盒蜷縮在角落中。

 

看著傅行舟的樣子，我心中忽然有些感慨。

 

人總是會不珍惜擁有的東西。

 

直到真的失去後，才追悔莫及。

 

這一天，傅行舟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電話內容我沒聽清，隻知道他氣衝衝地出了門。

 

我跟著他來到了徐落落家裡。

 

徐落落看見傅行舟後，委屈地抱住他。

 

“行舟哥哥，怎麼辦，他們好像發現是我了。”

 

這一次，傅行舟沒再安慰她。

 

他生硬地抓住她的頭發，將她扯出自己懷抱。

 

徐落落剛想生氣，便對上了傅行舟那雙要吃人的眼神。

 

“視頻，是你偽造的？”

 

徐落落肉眼可見地慌張起來。

 

“你.....你在說什麼啊行舟哥哥.....落落聽不懂.....”

 

傅行舟將徐落落狠狠地推倒在地，又將手機遞給她。

 

“你好好看看這是什麼！”

 

徐落落驚魂未定地看著裡面的內容。

 

那是她找人剪輯偽造視頻的錄像。

 

錄像中徐落落惡狠狠地說道：

 

“我一定要讓沈煙那個賤人S！”

 

而視頻後還有一段錄音。

 

“我承認我受了徐落落的賄賂，偽造了救援記錄。”

 

“那天醫院樓下根本沒有任何安全措施。”

 

“為了不讓傅先生發現，徐落落讓我們把沈煙的屍體拖回醫院盡快火化。”

 

徐落落失神地看著證據。

 

傅行舟一把將她拽起來，咬牙切齒地說道：

 

“車禍那天的監控我看了，你分明就是衝著阿煙撞過去的！”

 

“從頭到尾都是你害S了阿煙！”

 

傅行舟拽起徐落落上了天臺。

 

他把徐落落壓在欄杆邊，紅著眼開口道：

 

“你知不知道從這裡摔下去有多疼？”

 

此刻，徐落落也徹底癲狂了。

 

“我不知道！”

 

“我隻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太愛你了！”

 

“你以前明明那麼喜歡我，為什麼沈煙出現後你就變心了！”

 

“如果不是沈煙的出現，我們一定會在一起的！”

 

看著眼前的徐落落，傅行舟有些震驚。

 

“你真是瘋了！”

 

“對！我就是瘋了！”

 

“沈煙就是我害S的！我就是嫉妒她！”

 

“她憑什麼要在我快喜歡你的時候出現！”

 

“沈煙就是個賤人！她S有餘辜！”

 

這句話像是徹底惹怒了傅行舟。

 

“既然你這麼討厭阿煙，那你就去給我的阿煙陪葬！”

 

傅行舟將徐落落推了下去。

 

事情發生得很突然，但是周圍有很多目擊者。

 

所以沒過多久，周圍就響起了警笛聲。

 

退下徐落落後，傅行舟也沒有逃跑。

 

他隻是靜靜地坐在天臺邊，輕輕說道：

 

“阿煙，我給你報仇了。”

 

7

 

傅行舟很快就被警察控制起來了。

 

而在之後的日子裡，他的精神越來越失常。

 

面對警察的詢問，他永遠隻會說一句話：

 

“你見到我的阿煙了嗎？她還在生氣嗎？”

 

傅行舟是傅家這一代最傑出的人。

 

所以沒過多久，傅家就出手將他保釋出來。

 

傅行舟出來後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去重振公司。

 

而是花了大價錢找了很多道士。

 

傅家的門口排起了道士的長隊。

 

隻因傅行舟說，誰要是能復活我，就給他一個億。

 

一個億的誘惑太大了，所以很多道士甚至特地下山過來試試。

 

所有人都以為好歹會有我的屍體， 結果沒想到隻是一堆骨灰。

 

傅行舟的條件很誘人，所以不少詐騙團伙也盯上了他。

 

有一個團伙假扮成道士，說有辦法復活我。

 

但是前提條件是要先支付5000萬。

 

此刻的傅行舟精神已經有些失常了。

 

當聽到說可以復活我的時候，他就失去了所有理智。

 

他眼睛都不眨的，直接打給詐騙團伙5000萬。

 

我一臉惋惜地在旁邊看著。

 

早知道傅行舟這麼闊綽，活著的時候我就應該多花點他的錢。

 

我以為詐騙團伙隻是為了騙錢，可是後來我才知道我把他們想的太好了。

 

他們為了能長期控制傅行舟，決定騙他吃下各種莫名其妙的藥丸。

 

傅行舟的身體早就經不起這麼折騰了。

 

所以很快他就被詐騙團伙折磨得不成人樣了。

 

他面色蠟黃，雙眼凹陷，看著像是碰了些不該碰的東西。

 

但即使是這樣，他也還是對那些詐騙團伙深信不疑。

 

隻因為他夢見我的頻率越來越高。

 

那些道士騙他說，這是我即將復活的徵兆。

 

所以傅行舟為他們投錢投得更厲害了。

 

傅家眼看著傅行舟就此頹廢後，也不想再管他了。

 

所以很快，股東們就一致開除了傅行舟。

 

切斷了傅行舟唯一的經濟來源後，他還是願意為道士花錢。

 

他變賣了身邊的各種東西，各種名牌，包括房子。

 

就為了購買假道士的那些超度儀式。

 

我雙手環胸，站在旁邊看著那些莫名其妙的儀式。

 

點一根蠟燭要八十萬，而點一盞燈，居然就敢要八百萬。

 

這是我S後第一次感受到痛，居然是來自於對錢的心疼。

 

我一個不注意，傅行舟便走到了儀式當中。

 

他接過一把所謂被開過光的刀，輕輕地劃開了自己的手腕。

 

我剛想阻止，便聽到他口中念念有詞道：

 

“阿煙，原諒我好嗎？”

 

“我會用我的血，我的肉，我的所有來祭奠你。”

 

我站在旁邊，臉上的表情有些復雜。

 

我到底為什麼要你的血和你的肉啊？

 

我隻要和你永不相見就好了。

 

傅行舟的血流得越來越多。

 

詐騙團伙眼看著事情要鬧大，準備收拾東西跑路。

 

最後還是警察追擊到了犯罪團伙的定位，才救了傅行舟一命。

 

這件事情出來後，傅家嫌他丟人便把他扔進了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是一個很可怕的地方，傅行舟進去後隻有挨欺負的份兒。

 

8

 

那裡沒有道德和底線，隻有別人對他的拳腳相加。

 

別人欺負他，他也不還手，任由別人打罵。

 

漸漸地，挨打成為了傅行舟的家常便飯。

 

直到有一次有人搶走了他懷裡的盒子。

 

那是我的骨灰盒。

 

傅行舟像瘋了般追了過去。

 

他紅著眼用盡全身力氣和那人扭打在一起。

 

幾個精神病患者也了湊過去將傅行舟打得奄奄一息。

 

他躺在地上，SS地護住懷裡的盒子。

 

我看著眼前的慘狀，有些感慨地搖了搖頭。

 

“傅行舟，你這是何苦呢？”

 

傅行舟忽然抬起頭，對上了我的眸子。

 

我被他的視線嚇了一跳，瞬間往後退開幾米。

 

我試探性地看著他，直到他說出第一句話。

 

“阿煙，你終於肯見我了嗎？”

 

我愣在原地，沒想到他居然能看到我。

 

都說人S前會見到自己最想見的人，難道傅行舟他......

 

“阿煙，我好想你。”

 

傅行舟一邊說，一邊咳著血向我這邊爬來。

 

“我知道我做錯了，我不應該逼你跳樓。”

 

“我也知道我錯怪你了，你不是那樣的人。”

 

“可是當我知道真相的時候已經太晚了，我已經失去你了。”

 

“你是不是還生著我的氣，所以不肯見我？”

 

我深吸幾口氣，像是接受了這個結局。

 

我飄到傅行舟眼前，輕輕撫摸著他的臉。

 

“傅行舟，我不會原諒你的。”

 

“為什麼？阿煙我可以補償你，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我輕輕地搖了搖頭，對他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我隻有一個想要的東西....”

 

“我想和你永不相見。”

 

說完這句話後，傅行舟愣在了原地。

 

他再次看不見我了。

 

視線內失去我的身影後，傅行舟躺在地上崩潰大哭。

 

他嗚咽地向周圍大喊道：

 

“阿煙，不要離開我，求求你了。”

 

“阿煙，再讓我見你一面......”

 

我看著眼前傅行舟的慘狀還來不及惋惜時，我便發現了另一件事。

 

我的身體，好像在消失。

 

我知道我要去投胎了。

 

我一直不懂為什麼我S後還會被困在傅行舟的身邊。

 

現在我明白了。

 

因為我和傅行舟的羈絆太深了。

 

我們之間已經達成了同生共S的關系。

 

所以隻有他S的那一刻，我才是真正得到了解脫。

 

而這一刻的傅行舟也踉跄地爬上了天臺。

 

他跪在天臺邊，對著空氣說道：

 

“阿煙，我來贖罪了。”

 

說完，傅行舟便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我看著眼前傅行舟的屍體，忽然有些感慨。

 

我曾以為我們會成為世間最幸福的情人。

 

就算做不成愛人，我們也會和平分開。

 

可是沒想到，我們的結局居然是一S一瘋。

 

世事無常，還真是千變萬化。

 

興許我們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如果我患癌時便病發S去，也許我們不會鬧到現在這樣。

 

我們的愛情可能會沒有結果，但它會停留在最美好的時刻。

 

我身邊出現了一隻鬼役。

 

他並不像小說裡面說得那般嚇人。

 

相反，隻是輕輕地遞給我一碗孟婆湯，隨後問道：

 

“你已經S了九次，閻王看你太苦了，決定滿足你一個願望。”

 

“你還有什麼心願未了嗎？”

 

“或者你對於投胎有什麼要求嗎？”

 

我看了看傅行舟的屍體，又看著眼前的孟婆湯。

 

我笑了笑，開口道：

 

“如果可以，我希望下輩子下下輩子再也不要遇見他。”

 

鬼役愣了一下，但還是把我的願望記錄在冊。

 

我看著眼前的孟婆湯，將它一飲而下。

 

原來孟婆湯是甜的。

 

我能感受到我的記憶正在消亡，尤其是對於傅行舟的記憶。

 

如果可以，我希望再也不要遇見他。

 

我不想再S九次了，也不想再為一個人付出真心而得不到回應了。

 

興許他真的愛過我，興許他真的沒有背叛我。

 

可是說這些都太遲了。

 

因為從他為了別人傷害我，那一刻起，我們就不是同路人了。

 

我曾以為九次復活機會是對我的獎賞，因為它可以讓我和我的愛人相伴更久。

 

可是現在我才知道，這並不是獎賞。

 

而是懲罰。

 

他會讓我一次又一次地看清人心，一次又一次看清愛人的真面目。

 

如果可以再重來一次，我希望我能在癌症時S去。

 

因為至少我們不會走到現在這一步。

 

我能感覺到身體在逐漸消失，視線也逐漸模糊。

 

我知道我要走了。

 

我最後看了一眼傅行舟的屍體，開口道：

 

“傅行舟，永世不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