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梁枝扶著陸懷瑾，繼而面色大變地讓人將我捆起來。

可陸懷瑾卻一反常態地深深看了我一眼，讓所有人都退了回去：

 

「所有人都出去！

 

「芙蕖，你又想玩什麼把戲？嗯？」

 

他命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屋外又讓裡三層外三層的重兵守了起來：

 

「朕倒要看看，這個天下，你能去哪裡？」

 

我冷眼看著端坐屋外的陸懷瑾，問系統還差多長時間。

 

「還有三分鍾。」系統冰冷的聲音響起。

 

我忍不住勾唇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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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懷瑾，很快你就能再次嘗嘗失去一條腿，那種生不如S的滋味了。

 

7

 

或許是我的目光太過快意，陸懷瑾怔了一下，忽然一把推開正給他包扎的醫官，下意識地朝我走來：

 

「阿芙……」

 

「3， 2， 1……」

 

系統冰冷的聲音響起，就在陸懷瑾朝我伸出手來的那一刻，我的身體忽然一軟，倒了下去。

 

餘光中，我看到陸懷瑾面色大變就要伸手來扶我，可他自己身體也一個踉跄，在接住我的那一刻，狼狽地抱著我倒在了地上。

 

「皇上！」梁枝面色一變，下意識地撲了過來。

 

「滾！你滾開！」

 

陸懷瑾一把重重推開梁枝。

 

她驚呼一聲，退後兩步時後腰撞到尖銳的桌角。

 

梁枝原本幾個月大的身子顫抖著滑到了地上，她朝陸懷瑾伸出手，祈求陸懷瑾救救她，救救他們的孩子。

 

「皇上……皇上……」

 

奇怪的是，我的靈魂從那具軀體飄出來之後，卻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飄在半空。

 

我想離開這間房間，卻發現隻要我一出這間屋子，身體就好像忽然被人用錘子重重地砸了一下一般，又退了回來。

 

我不信那個邪。

 

好不容易脫離了這具身體，我自然不願再以靈體的形式繼續被困在這裡。

 

我再次朝另外一個方向撲去。

 

可是無論我多麼努力，隻要離開這間屋子的瞬間，便會被撕扯回來。

 

甚至痛得我靈魂都在戰慄。

 

試了幾次之後我便隻能放棄，又召出了系統。

 

我問系統怎麼回事。

 

可是沉默了好一會兒，我才聽到系統說：

 

「系統應該是出了故障，我這裡馬上報修……」系統一向冰冷的聲音這次好像多了點無奈。

 

我……

 

不過既然不能馬上離開，我隻能繼續「看戲」了。

 

隻是等我再看過去時，卻見梁枝已經痛苦地坐到了地上。

 

她渾身顫抖著，雙眼凌厲地看著陸懷瑾，恨不得吃了他。

 

而她的腳下是蜿蜒的血跡。

 

隻是她嘴裡一聲聲喊著的「皇上」卻連看也沒看她一眼，隻是抱著我已經氣絕的身體不放。

 

8

 

等陸懷瑾察覺到自己身體不對的時候，他已經再次站不起來了。

 

一開始，他以為是因為接住我的身體時撞的那一下，導致哪裡傷到了。

 

哪知所有的御醫都看過之後，皆白著臉搖頭。

 

沒有任何原因。

 

但他就是站不起來了。

 

和幾年前他廢掉的那條腿一樣，現在他又失去了站起來的資格。

 

他不信，推開所有內侍和宮女。

 

一次次地想要站起來。

 

可是那條廢掉的腿卻如面條一般，根本就使不上半點勁。

 

驚恐外加大怒之下。

 

陸懷瑾砸了所有東西，可是卻無濟於事。

 

他悲哀地發現，當年那種無能為力，被全世界所拋棄的感覺又回來了。

 

但是當年，他身邊至少還有我。

 

他不是一人。

 

但是現在，我也因為他而S了。

 

此後，世界上再沒有一個人可以像我一樣，為了他付出所有。

 

陸懷瑾忽然哭得像個孩子一般。

 

他將自己關了起來。

 

和我，不。

 

和我的身體一起。

 

「阿芙，你為什麼，為什麼丟下我？

 

「你說過你會嫁給我的，你將你好不容易學會的手串送給了我。

 

「你說過，你要做我的皇後的。」

 

陸懷瑾將懷裡的手串拿了出來，眼淚滴在我的臉上。

 

我飄蕩的意識卻忍不住渾身一顫。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陸懷瑾。

 

這手串是我十一歲那年送給他的，這事隻有我和他知道。

 

哪怕後來失憶後的陸懷瑾，我也不曾和他提過這事。

 

難道他已經找回記憶了？

 

或者。

 

或者是他根本就沒有失憶？

 

系統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麼一般，道：「我也是剛剛才知道，他早在你治好他的腿之後就已經恢復記憶了。」

 

可是，為什麼？

 

我很是茫然。

 

9

 

系統的聲音再次響起：

 

「失去過，才知道權力的重要性。」

 

那時候的陸懷瑾已經差點失去了儲君的位置，甚至一度被皇帝和百官冷落。

 

畢竟一個失去了一條腿，已經沒有任何希望可以站起來的人。

 

已經被眾御醫宣判了S刑的人，是沒有資格繼承皇位的。

 

那時候的他，可以說是從天堂跌入了地獄。

 

他忽然意識到皇帝於他，也不過是先君臣後父子。

 

那個以前看中他栽培他的父皇，也會在他沒用之後對他棄之如敝履。

 

而一向疼愛的弟弟，也忽然露出爪牙。

 

想要和他爭奪儲君之位。

 

原來親兄弟般的孺慕之情，也不過表裡不一而已。

 

那些什麼曾予他心安的親情，在他跌倒這一刻。

 

露出了最猙獰的一面。

 

後來我用積分治好了他的雙腿。

 

但那時梁枝已經為他生下了一子。

 

而他最大的競爭對手離王，則隻有一個女兒。

 

他為了皇權，為了那至高無上的帝位。

 

犧牲我，選擇沒有記起我。

 

可是又不能失了我太師府的助力。

 

所以他一邊表現得沒有恢復記憶，一邊又讓我覺得他是有希望恢復記憶的。

 

讓我不停地為了他衝鋒陷陣，甚至放棄了回去的機會。

 

回想起這幾年來，陸懷瑾的忽冷忽熱，時而深情地看著我，時而又似乎對我咬牙切齒。

 

似乎就很是說得通了。

 

我自嘲地笑了起來。

 

枉費我一心待他。

 

以為等他找回記憶，一定會痛不欲生，後悔如此這般對我。

 

甚至厭惡梁枝如惡鬼。

 

但事實證明。

 

是我錯了。

 

他早已知道梁枝的身份。

 

卻依然選擇將梁枝留在身邊。

 

甚至又讓梁枝再次懷孕且封了妃位。

 

做這些的陸懷瑾早就恢復了記憶。

 

且心甘情願。

 

是我高估了自己。

 

10

 

我冷眼看著陸懷瑾在屋裡又哭又笑。

 

一會兒說他不後悔，一會兒又抱著我求我回來。

 

我隻覺惡心異常。

 

我問系統什麼時候可以徹底離開。

 

我對這個世界早已沒了半點期待，多待一分都覺厭惡。

 

系統卻說了，已經在排除故障，應該很快就好了。

 

11

 

我隻能耐著性子等。

 

一開始我隻是閉著眼再不想看陸懷瑾一眼，無奈他抱著那具已經長了屍斑的身體不撒手，實在是辣眼睛得很。

 

不過兩日後，我卻看了一出好戲。

 

那個一向沒有什麼存在感，如菟絲花一般被陸懷瑾護在後頭的梁枝，竟然帶著兒子找了過來。

 

手裡還拿著一份退位詔書：

 

「皇上，看在臣妾陪了您十幾年的份上，您就退位讓安兒登基吧。」梁枝一進門，便皮笑肉不笑地朝陸懷瑾走了過來。

 

梁枝剛沒了一個孩子。

 

雖然面色蒼白，但話卻鏗鏘有力。

 

似乎等這一日，已經等了很久一般。

 

陸懷瑾不敢相信他聽到的，他下意識地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梁枝將手裡的聖旨丟到了陸懷瑾腳下：「皇上，您的腿御醫已經說了。

 

「這一輩子斷無可能再站起來。

 

「與其讓您那些叔伯兄弟聽到風聲前來逼宮，不如讓安兒早日登基才是。」

 

梁枝雖然說得好聽，可眼裡的輕蔑和冷然卻絲毫沒有遮掩。

 

陸懷瑾從未見過這樣的梁枝。

 

那個一向不被他看在眼裡，如透明人一般的梁枝。

 

那個他呼之則來揮之則去，隨時當成狗一般逗弄的奶娘之女。

 

他一向看不起的卑賤下人。

 

雖然封貴妃之位，他卻隨時準備將她打入冷宮的女人。

 

此時此刻。

 

竟然拿著聖旨要他退位讓賢。

 

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縱然這個「讓」的是他的親兒子，但陸懷瑾還是不能接受：

 

「混賬！你個不要臉的毒婦！

 

「這些年我讓你享盡了榮華富貴，你竟然敢背叛我，你……」

 

陸懷瑾因為日日悲春傷秋而吃不下飯。

 

此時甚至舉起的手都是顫抖的。

 

他撲過去，恨不得將梁枝碎屍萬段。

 

可是他哪裡來的力氣。

 

不過才走了兩步，便再次跌坐在地。

 

梁枝靜靜地看著他如喝醉了酒一般撒潑撒夠了，這才冷笑一聲：

 

「呵！

 

「你讓我享盡了榮華富貴？這些年你將我藏於鄉下的莊子，甚至夜裡行房時你都喊著芙蕖那個賤人的名字，這就是你讓我享的福？

 

「若不是我運氣好在你失憶的時候生下孩兒，我還有命在嗎？

 

「你以為我是芙蕖那個蠢貨，為了你什麼苦都願意吃？哈哈哈哈，我告訴你陸懷瑾，你已經沒用了，是個廢物了，知道什麼是廢物該做的事嗎？嗯？」

 

梁枝如逗弄一條小狗一般，一步一步，慢條斯理地接近陸懷瑾。

 

他下意識地拖著腿後退了兩步。

 

可梁枝說完，卻輕蔑地冷哼一聲，不客氣地一腳踩在了陸懷瑾廢掉的那條腿上。

 

隻聽一聲清脆的咔嚓聲，原本就因為失去力氣站不起的那條腿直接被梁枝踩斷。

 

陸懷瑾撕心裂肺般地叫了起來。

 

梁枝冷哼一聲，再不去看陸懷瑾。

 

而是在屋裡一陣翻箱倒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