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泡了很久,皮膚都有些泛紅了,聞宴祁才拿著浴泡把她裹好抱出來。
經過露臺時,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直到眼尾捕捉到幾朵閃爍的光點,蘇晚青手腳並用地從他懷裡跳了出來,光著腳跑到露臺的玻璃前,興奮地指著外面,“下雪了诶!”
聞宴祁那會兒也在次臥洗好了,穿著簡單的純色套頭衛衣,怕她凍著,走過去把露臺的門全都拉上,然後才停在她身邊,嗓音還啞著,“喜歡雪?”
“第一場雪,誰不喜歡呢。”
蘇晚青眉眼溫軟,“而且,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聞宴祁目光落在她按著玻璃的手指上,那個銀制的素圈戒指被她戴了幾個月,幾百塊錢的東西,不但沒有氧化發黑,反而被她戴得越來越亮了。
他的手一直插在褲子口袋裡,聞言漫不經心地反問,“什麼日子?”
還有兩分鍾就到零點了。
蘇晚青有些不高興,心中生出懷疑,“你是不是從民政局出來就把結婚證丟了?”
“怎麼可能,”聞宴祁還笑,眼底似被水衝洗過的黑曜石,“丟了怎麼離婚?”
話是實話,就是聽著不怎麼好聽。
蘇晚青轉過頭,生氣在一起那麼久,他都沒有把小紅本本拿出來看過。
再看會兒雪,她打算跟他算算小賬。
兩人剛剛在床上待了近兩個小時,都不知道那場雪是什麼時候開始下的,露臺的地面上已經覆了層白茫茫的松軟,周遭靜謐,像一場雪白的夢境。
蘇晚青突然生出一個想法:“要不我們過兩天去北方看雪吧?”
濱城是亞熱帶季風氣候,常年潮湿,雨水多,雪很少,蘇晚青從小住在這裡,也就大四那年出去玩和楊沅沅一起去過北方城市,沒見過鋪天蓋地的鵝毛大雪,以及天地同白的壯觀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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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過兩天就要出去玩了,她隨口提了個建議,良久沒有聽到回音,下意識去拉旁邊的人,手剛伸出去就被捉住。
下一秒,指尖微涼,一個圓圈套入無名指上。
蘇晚青回頭看,第一眼是聞宴祁溫潤的目光,映襯著外面閃爍的白光,仿佛帶著一眼萬年的鄭重,“老婆,生日快樂。”
無名指上,一圈小碎鑽託著綠色的鑽石,色澤純淨,切割面反射出光線,流光溢彩。
她怔了幾秒,聲音都有些出離,“什麼時候準備的?”
“從榮港回來的第二天。”
那天早上,他從噩夢中驚醒,帶著分不清現實與夢境的空虛睜開眼睛,身邊的人還睡得香甜,察覺到他發出的微小動靜,無意識地朝他靠近幾分,手臂搭上來,銀色一閃而過。
蘇晚青說那枚戒指是為了他戴的,可那並不是他真正想給她的。
他要給的,是自己的毫無保留和傾其所有。
零點大約是過了,今天是她的生日。
似心頭淌過一陣暖流,蘇晚青從驚詫中回過神,鼻腔又開始泛酸,“我還以為你不知道......”
“為什麼會不知道?”聞宴祁大約看出來她又想哭,把人抱進懷裡才說,“隻有一個老婆,又沒有很多老婆。”
蘇晚青並沒有被他逗到,在這個萬籟俱寂的午夜,她腦海中閃過很多片段。
記得幼時的生日,她在一群親人的簇擁著吹蠟燭,雙手合十,像模像樣地許下願望,我要早點長大。可長大以後,陪她過生日的親人就越來越少,演變到後來,她吹蠟燭時身邊坐著的隻剩下了朋友。
過往的記憶像是途徑的站牌,旅途的每一幕她都記得清楚,現在,好像是到了終點一般,她身邊有了長長久久的愛人,或許不止是愛人,她也記得自己說過,要和聞宴祁做真正的家人。
有些東西就算少了也不會如何,連月都有陰晴圓缺,可她卻得到了自己的圓滿。
何其有幸,靈魂的褶皺能被熨帖至此。
蘇晚青吸了吸鼻子,還是有幾分不真切的懸浮感,“這個戒指很貴吧?”
“不貴。”
“肯定很貴,那個鑽石那麼大,我都不敢戴出去。”蘇晚青把腦袋往他懷裡埋了埋,“可以換個小點兒的嗎?”
“你可以不戴,但不能沒有。”
“但是......真的太貴重了。”
“我還能如何證明我對你的珍視?”
聞宴祁貼近她,苦柚般的氣味湧入鼻息,耳畔旁,散漫的談笑間依舊是他明亮的真心,“總不能把我的心掏出來給你吧。”
蘇晚青抬起眼,眸光微閃,“這真的不是夢嗎?”
她想起與聞宴祁的初見,那時他端坐在太師椅上,眉宇是清潤中帶著疏離,不輕不重的目光看向她,跟她說合作愉快。
世上所有甜的東西,都有它的賞味期限。
蘇晚青帶著恍惚的眩暈感,一遍又一遍地確認:“以後的每年生日,你都會陪在我身邊嗎?”
“嗯。”
聞宴祁輕撫著她的後頸,話說得緩慢又耐心,像是虔誠的許諾,“以後的每個生日,聞宴祁都會陪著蘇晚青。”
等日升月落。
等冬去春到。
外面的雪又大了幾分,輕盈的雪花從很遙遠的地方趕過來,像是專門奔誰而來。
故事不長,三兩句就能說完。
旅人結束漂泊,落定於愛人的懷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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