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沒有心疼，隻覺得惡心，吵鬧。

所以我一腳踹開了他，平靜道：「你找錯媽了。

 

「你親媽三年前就S了，那邊那位才是你喜歡的媽媽。」

 

三年前，他親手送上的安眠藥，S了那個疼愛他的蠢貨媽媽。

 

他親手斬斷了我們的母子情分。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還要裝模作樣地哭泣。

 

林知瑜哭得眼淚鼻涕都糊在了一起，卻還是瘋狂搖頭，要撲過來抓我的衣角。

 

「媽媽，不要離開我，我知道錯了，你打我罵我吧，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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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理他，直接快步離開，把那煩人的哭鬧聲拋在腦後。

 

8

 

我一路快步往外走了好一段距離，非但沒有擺脫那陣吵鬧的哭聲，還感覺林知瑜的號哭聲越來越近。

 

直到我扭頭，看到我身後的景象後，還是忍不住沉默了片刻。

 

林知瑜依舊跪在地上，不過他一直在跪著往我的方向爬，一邊爬還一邊哭。

 

「媽媽！」林知瑜伸出手，淚水掛滿整張臉，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無措和委屈的情緒。

 

「媽媽，別走，別走好嗎？」林知瑜再次抱住了我的腳。

 

半大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引得附近不少出來散步的人看過來。

 

我看著林琛問：「你的兒子，你不管管？」

 

林琛沒看林知瑜，而是看向我默默回道：「他該的。

 

「他是你十月懷胎辛苦生下來的，是從你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當初他聽信別人的鬼話，故意想害S你，不要說是跪在你面前，就是一頭撞S在你面前也是應該的。」

 

林知瑜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卻沒有反駁反而還連連點頭。

 

「媽媽，隻要你不生氣，讓我幹什麼都可以。」

 

林知瑜帶著哭腔喊著，用膝蓋跪著走到我跟前，又一把抱住了我的大腿。

 

看樣子今天他們兩父子是怎麼都不願意讓我離開了。

 

我不想再多糾纏，索性在今天把所有的事情說開。

 

打著這個主意，我帶著這兩父子去了附近的一個餐館。

 

一整晚都是倒胃口的環節，我幹脆點了幾個下飯的菜，至少要先填好肚子，才能有精力去面對坐在我對面的這對神經病父子。

 

趁著飯菜還沒上來的空隙，我簡要地問出了那個問題。

 

「你們兩個到底想要幹什麼？」

 

林琛和林知瑜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回答：「想要你回來。」

 

「媽媽，你跟爸爸復婚吧，我和爸爸真的很想你！

 

「我真的知道自己錯了，隻要你能原諒我，讓我幹什麼都行。

 

「隻要你願意重新回來，重新當我的媽媽，我不要當沒媽媽的孩子。」

 

林知瑜最著急，噼裡啪啦地搶先說了一大堆。

 

說完，他可憐巴巴地看著我，似乎是想從我的臉上得到一些反饋。

 

奈何我的酸菜魚剛剛上來，熱氣騰騰的。

 

我正忙著夾魚肉吃，並沒有太多表情。

 

林知瑜眼裡的光芒一瞬間黯淡下來，沮喪地垂著頭。

 

林琛瞥了他一眼，醞釀了一下措辭才開口道：「其實當初跟你離婚後，我就後悔了。」

 

我夾菜的手微微停頓了片刻，又恢復正常。

 

「為什麼呢，據我所知，你和沈燦很恩愛啊。」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他，將魚肉放進嘴裡，慢慢咀嚼。

 

林琛沉默了一下，很久後才開口對我說：「不一樣。

 

「你陪著我從我什麼都沒有的時候走過來，風風雨雨那麼多年，我們沒錢的時候一起分吃過同一桶泡面，你為了支持我的公司，曾經接連打著四份工作，隻為多賺點錢支援我。

 

「這些點點滴滴，沈燦怎麼配跟你比？」

 

林琛像是陷入了回憶，眼眶泛紅道，「我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還好，一切都還來得及，一切都不晚，我不想逼你什麼，我隻是想時時能看到你，能站在你的身邊護著你。

 

「我發誓，我以後絕對不會再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睛，以後我的眼裡隻有你！」

 

我一邊聽一邊嗯嗯嗯地點頭刨飯。

 

林琛的眼睛一亮，手就這麼不安分地伸了過來想要來牽我的手。

 

下一秒被我用滾燙的勺子直接拍了上去，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說林琛，別搞這些惡心人的小動作。」

 

我抬起頭，很平靜地看著他，「你說這些根本沒有什麼意義。」

 

我確實陪著他從無到有，我們之間的感情也確實有段時間很甜蜜。

 

可這也無法阻擋他在我懷孕的時候，出軌了沈燦。

 

「你知道嗎，你們兩個都讓我覺得很惡心。

 

「特別是，當我知道，你是因為沈燦生下來的兒子不是你的種，所以才絞盡腦汁想要來找我復婚的時候，我就覺得更加惡心了。」

 

我靜靜地看著對面的那兩個人像是打翻了調色盤一樣精彩的表情，沒忍住笑出了聲。

 

「林琛，你把我當成什麼？接盤俠嗎？

 

「我真沒那麼賤，會冒著再被害S的生命危險，原諒兩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我擦了擦嘴，放下碗筷起身，最後說了一句，「對了，別再來我面前丟人現眼了。

 

「你在我眼裡是一坨垃圾。」我指了指林琛，又指向林知瑜，朝他露出一個笑容道，「你是小垃圾。」

 

林知瑜頓時哭出了聲來，而林琛沉默良久，就在我要踏出包廂門時，我聽到他在我身後幽幽說著：

 

「不是的，我是真的後悔了。」

 

我的腳步沒有停，徑直走了出去。

 

9

 

哪怕是我對那對父子說了那麼難聽的話，他們還是非要觍著臉往我面前湊。

 

我媽得知了我和林琛離婚的前因後果，深深地嘆了好幾口氣，終於不再放那對父子進來。

 

林琛和林知瑜也不生氣，有事沒事就在我家外面晃悠。

 

林知瑜更是趁著這段時間是暑假，天天搬著小凳子和小桌子在我家門口寫暑假作業。

 

偶爾他會畫畫，隻不過畫上都是一家三口，手牽手的小人。

 

我出門丟垃圾，能感受到林知瑜偷偷看向我一臉期盼，不過我權當沒看見。

 

林知瑜是白天崗，林琛是晚間崗。

 

兩個人一早一晚地站在我家外面，像兩個保安。

 

我媽天生心軟，看著他們兩個人這麼堅持，會偷偷給這兩人送點水喝，我權當沒有看見。

 

她覺得這對父子罪不至S，可我沒辦法原諒一點。

 

直到三天後，下了一場暴雨，林琛和林知瑜還站在我們家門口。

 

兩父子舉著一把傘，站在門口，身上已經湿漉漉的了，可就是不走。

 

我媽看不過眼，偷偷過去勸他們趕緊走吧，說我不會出來的。

 

可沒過一會兒，她又神情復雜地回來對我說：「要不，你還是出去看看吧。」

 

「不去。」我正在看綜藝，一點都不想動。

 

我媽張了好幾次嘴，最後提醒我道：「可今天是孩子生日啊。

 

「他特意做了蛋糕想跟你一起吃，外面又下那麼大的雨，要是孩子淋壞了……」

 

她話還沒說完，我直接打斷：「我不敢吃啊，我怕蛋糕裡有毒。」

 

我幽幽地看向我媽，「媽，當初林知瑜給我喂安眠藥的時候，他可沒想過，我是生他養他的親媽啊。」

 

我媽被我噎住，沉默良久，最後嘆了口氣，什麼隻能嘟囔了一句：「造孽啊。」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雷聲轟鳴，沒有停的跡象。

 

我在溫暖舒適的房間裡追完了一整季的綜藝，昏昏欲睡之際，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是一口略顯生澀的普通話，朝我問道：

 

「寶貝，是西嘴路 26 號嗎？」

 

我眼睛一亮，穿上拖鞋就往外走。

 

我猛地拉開大門，輕快地越過站在牆角渾身湿透，還捧著蛋糕的兩父子，快步撲到那個金發碧眼的男人懷裡。

 

「你怎麼過來了？」我仰著頭，不敢置信地問著。

 

男人笑著將雨傘往我這邊傾斜：「前兩天的電話裡，你的情緒不太好。

 

「所以，我想來見你。」

 

我沒想到他察覺了我的情緒，這麼多天的委屈浮上心頭，讓我忍不住想哭。

 

可偏偏這個時候，林琛帶著嘴唇發白的林知瑜走到我面前，SS地盯著那個男人問我：「他是誰？」

 

我牽著男人的手，回頭看了眼狼狽的兩父子，笑著介紹：「很難看出來嗎？

 

「他是我的男朋友啊。

 

「也是我未來孩子的父親。」

 

林知瑜不敢置信地倒退兩步，蛋糕從手上脫落，砸在泥濘的地面上，瞬間染上汙漬。

 

而我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回國後第一次笑得這麼開懷。

 

身後好像有什麼重物倒地的聲音，我依舊沒有回頭看，而是迫不及待地帶著人往家裡走。

 

「快走快走，別淋湿了，你要是淋到雨我可是要心疼的。」

 

我這麼對身側的男人說著。

 

10

 

（林琛番外）

 

我淋了一場大雨後，突然病倒了。

 

我還記得自己特意帶著兒子用苦肉計，在求宋師寧回心轉意。

 

可是我和林知瑜求了很久，宋師寧始終沒有松口，也沒有同意的跡象。

 

那天是兒子的生日，恰好又下了一場大暴雨。

 

我交代特意交代林知瑜：「等會兒你就往裡面喊媽媽，你是她生的孩子，你媽媽對你最心軟了，肯定舍不得你在外面淋雨的。」

 

林知瑜點點頭，一陣又一陣地喊著媽媽。

 

宋阿姨率先忍不住過來看過, 我就知道，這個計劃成功了一大半。

 

隻是我怎麼都沒想到，最後宋師寧是出來了, 卻不是為了我們父子倆，而是為了一個外國男人。

 

他們兩個人在雨裡緊緊相擁的時候，我的腦子裡的那根弦好像突然斷開了。

 

我怎麼都沒想到, 宋師寧竟然, 真的不愛自己了！

 

這怎麼可能呢？宋師寧明明……

 

她當初明明，在婚禮現場和自己一起發過誓的。

 

她明明說過, 會永遠忠誠於自己的。

 

我心髒一陣抽痛, 氣血瘋狂地往上湧, 好不容易才強行壓制住。

 

可當宋師寧和那個男人手牽手地從自己面前過去, 我再也撐不住, 一口血猛地噴了出來，人也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突然發覺自己的右半邊身體，動不了了。

 

我氣急攻心, 加上這幾年身體被酒色掏空得太厲害, 直接偏癱了。

 

我躺在床上, 第一次發覺自己原來有那麼多的時間可以思考。

 

回憶著自己的前半生, 我發覺, 我想得最多的那個人，是宋師寧。

 

高中時候的她，大學特意攢車票跨越半個中國來看我的她，還有穿婚紗的她，剛結婚的她。

 

後來是歇斯底裡的她，哭得撕心裂肺的她，倒在病床上好像沒了半條命的她。

 

那些我以為已經忘記的記憶, 在我的腦海中卻意外清晰。

 

我不斷地回想起來，甚至連宋師寧那時臉上生不如S的表情都那麼清晰可見。

 

我躺在床上, 無神地看著天花板。

 

突然覺得, 其實我挺不是東西的。

 

我想見見宋師寧, 告訴她, 我真的後悔了。

 

當初的事情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隻要她肯原諒我, 再見見我。

 

我不會吝嗇錢財, 公司還是房產，隻要她想要，我全都可以給他。

 

可林知瑜拿著我的手機打了無數次電話, 都撥不通。

 

林知瑜抬起頭，露出微紅的眼眶，對上我的視線後，忽然就哭了出來，「是真的媽媽。」

 

「-「」「你們別再來了, 世上沒有後悔藥吃的。

 

「她雖然沒說，但是我知道她心底是怪我的, 跟我說了近幾年不會再回來了。」

 

宋阿姨看著我們兩父子嘆了口氣道,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宋家的門徹底關上了，我猛地又吐出一口血，卻無力再做任何挽回的事情。

 

我隻能癱坐在輪椅上, 低聲對林知瑜說：「你媽媽真的不要我們了。」

 

林知瑜眼眶通紅，他抹了抹眼淚輕聲回道：

 

「不是媽媽不要我們了，是我們把她弄丟了。

 

「她不會再要我們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