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的丈夫背著我，帶女兒給他妹妹的孩子做了配型。

 

在腎移植手術中出了意外。

 

我的女兒S在了冰冷的手術臺上。

 

我揣著刀，要S了他報仇。

 

卻被他開車碾壓而過。

 

我沒有立即S去，一天一夜在挫骨、皮肉盡碎的痛苦中煎熬。

 

我不甘心，該S的不是我，更不是我的女兒。

 

再睜眼，我回到了，小姑子兒子剛確診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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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江承打電話給我，我看著來電顯示，手指顫抖，幾乎都要按不下接聽鍵：

 

「張瑜，你快去醫院看看，媽給我打電話說，邵家澤的病挺嚴重的，他那個自私的爹，居然不給孩子治了。

 

「那是我親外甥。這個時候，我得幫把手，我在外面出差，你快去銀行取點錢，先把住院費交上。」

 

這場景和剛剛做的噩夢經歷過的一模一樣，難道那不是夢，是我真的經歷過的？渾身雞皮疙瘩都聳立起來，江承居然這麼狠心？

 

自從我們結婚以來，不說多麼浪漫，但是他比起大多數男人來，還是很顧家的。會做家務，還會給孩子做輔食。

 

對女兒也很好，沒有重男輕女，他有提過要二胎的想法，我因為想要好好培養女兒，就拒絕了。他也沒有很堅持，我們的小家一直其樂融融。

 

我更傾向於噩夢一場，或許是最近太累了，還是取了錢去了醫院，是真是假，還是要接著往下看看。

 

到了醫院，隻有我的婆婆和小姑子在。

 

「嫂子，多謝你，我的命真苦，我一個家庭主婦，孩子爸也不管了，這孩子的病咋辦啊？你和我哥一定要幫幫我啊，你們是我的親人啊。」

 

我也是個母親，看了還是有些動容，我扶起了，坐在地上，拍打地面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姑子。

 

心裡還是對做的噩夢有些猶疑。

 

我悄悄問了下醫生，孩子病情如何。

 

醫生回復道，具體的檢查報告還沒有出，初步檢查懷疑是腎有問題。

 

恍若晴天霹靂，這和我的夢嚴絲合縫。

 

2

 

我幾乎已經相信了，那不是夢，是我前世實實在在經歷了的一切。

 

手腳冰涼，血液直衝腦門，突突跳動，上輩子不甘離世的肉體痛苦和滔天的恨意席卷而來，

 

我該怎麼辦？身體搖晃就要站立不住。

 

醫生擔心地詢問我是否身體不適，把我從夢魘中喚醒。我擺了擺手，回到了車上。

 

我努力平復就要崩潰的精神，上一輩子的慘劇絕不能再發生。

 

我強壓著使自己平靜下來，梳理上輩子的經歷。

 

和現在一樣，突然接到江承的電話，我就慌忙取了錢，給孩子交了住院費。

 

我問婆婆孩子到底生了什麼病，婆婆支支吾吾，就說腎有點問題，好治，但是孩子爸爸喪了良心，一毛不拔，說了一大堆孩子爸爸的壞話。最後就把話頭引到作為嫂子的我身上，多多幫助，都是一家人，孩子好了以後會報答我們。

 

我隻是心疼孩子，小小年紀就生了大病，爸爸也不管，很可憐，當即就說，要幫的。

 

江承從外地趕回來，就讓我先回去看顧女兒，走的時候，看到三人在說些什麼，江承拍著胸脯說了些啥。

 

檢查結果出了，邵家澤腎癌，情況不太好，國內並沒有治愈案例。陸續的檢查和治療歷時半個月，我已經付了 50 多萬。

 

我和江承也不是什麼大老板，隻是佔了時代紅利，一套房子買得早，升值了，能有個 500 多萬，手裡存款不過還剩 100 多萬。

 

邵家澤的病情就像燒錢的魔窟，我有點猶豫，問江承要不要還是去找一下孩子的爸爸，這怎麼說也是他的親生孩子，是他的責任。

 

結果直接被趕走，孩子爸爸揚言說孩子可以再生，給我氣得冒火。我和小姑子說，這樣的人，爛心爛肺，不如和他離婚，還能分一部分房產賣掉給孩子繳費治療。

 

小姑子支支吾吾，我算是明白了，她不肯離婚。

 

江承直接當著小姑子和婆婆的面，給了我一巴掌，質問我，是不是就不想出錢給孩子治病了，大罵我，說家裡的錢都是他說了算，我沒資格指手畫腳。

 

這是江承第一次動手打我，我哭著跑回了家。

 

3

 

江承回家，和我道歉，說自己衝動了，也是被妹夫的嘴臉氣到了，狂怒之下，喪失理智，動手打了我，是他錯了。

 

我也是第一次見到親生父親可以對自己的孩子這麼無情，同樣怒不可遏，輕易就原諒了江承。

 

他說，妹妹這種境況，除了依靠他這個親大哥和嫂子，再無路可走：

 

「張瑜，你忍心看著孩子就這麼S去嗎？」

 

我不忍心，邵家澤隻比我的元元大了不到一歲，兩個孩子是一起長大，看著邵家澤躺在病床上，插著各種管子蒼白著小臉……

 

我就會不由自主地聯想，萬一是自己的孩子躺在這兒，我怕不是尋S的心都有了？念及此，就更揪心，更心疼他。

 

「孩子是要救的，咱們能幫的忙一定要幫，可是，你這些年賺的錢都炒股賠了，孩子醫療費隻半個月就花了 50 多萬，後面的花銷更大。咱們隻剩下 100 多萬的存款，我們還有元元要養，要不讓爸媽出一部分吧？」

 

「不行，怎麼好張這個口？要是傳出去，我還得讓爸媽出醫療費，會被人笑話。」

 

我知道江承一直都要面子，作為家裡的長子，總是要充當家裡的頂梁柱，打腫臉充胖子。

 

我隻好自己去找公公婆婆，看是否能支援一下。

 

4

 

家裡的老房子拆遷，有一筆不少的拆遷款，還分了幾套房子，漲了不少錢。

 

原本公公婆婆就說，這都是要給兒子女兒的，也不偏心，一人一套房子。

 

我的意思是，本來就是要分的，不如現在就給了小姑子，賣了換錢繳醫療費。可是我一張這個口，婆婆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我和你爸，還活得好好的呢，就開始打財產的主意了？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們老兩口早S啊。」

 

「媽，孩子治病要緊，這個房子本來就是要分給妹妹的，早給晚給都是要給的，現在給了，還能救孩子的命。我也不是為了自己，這是為了妹妹著想，邵家澤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也是你們的親外孫呢，你們不是最愛這個外孫嗎？」

 

看我一直堅持地勸說，婆婆嘆了口氣：

 

「小瑜，不是我們不給，和你實話講吧，孩子沒救了，到時候就是人財兩空。我們老了，也不能賺錢，不能平白把錢扔了。我們不出這個錢。」

 

我垂頭喪氣地從婆家回到家。

 

江承氣勢洶洶找我算賬：「你還是去找爸媽要錢了？我不是說過，不能跟父母張這個口嗎？你當我的話是耳旁風嗎？平常裝得大度，不盯著錢，遇見事兒，就開始找這個、找那個要錢了，還盯著老人的錢，你現在怎麼這麼不要臉了？」

 

被他一說，我也感到羞愧，生活太難了，微薄的工資真的經不起一點大風大浪。

 

「江承，爸媽說，醫生下了診斷，說治不了，到最後就是人財兩空，你知道嗎？」

 

「我知道，不過是庸醫罷了，是他們技術差。爸媽文化水平低，聽人說什麼就是什麼，你好歹還是大學學歷，一點自我的判斷都沒有嗎？」江承氣勢逼人，「孩子現在就是缺少好的醫療條件。」

 

我沒能拗過江承，任由他拿了家裡的所有積蓄，讓小姑子帶著孩子去了國外的醫院。

 

5

 

醫生建議臨終關懷，隨即孩子被轉回了國內的醫院。

 

婆婆讓元元多去醫院陪陪關懷下住院的表哥，說，兩個孩子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最後的時間多陪陪他。

 

聽到不治的消息，我也很傷心，要送女兒去看望表哥。

 

元元說，不想去。我很震驚，一向懂事，聽話善良的女兒，怎麼突然會連重病的表哥都不想去探望？

 

「我不想去，爸爸更愛他，而不是我。」

 

我心疼地揉了揉元元的頭頂：「寶貝，爸爸愛你，隻是哥哥生病了，很嚴重，所以把更多精力放在了哥哥身上。你也不希望萬一哥哥真的離世了，你卻沒去看過他而感到遺憾後悔吧？」

 

我溫柔地勸導元元，元元答應了去多陪陪表哥。

 

沒想到我一念之仁，卻害得元元因此喪命。不知道什麼時候，元元被帶去了配型，還配上了，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帶進了手術室，S在了手術臺上。

 

我的元元，早上還甜甜地和我說早安。

 

6

 

我在車上整理好情緒才回家看元元。她正擺弄著我剛獎勵她的 GOPRO，元元好學也聰明，早就談好，期末考試達到目標就給獎勵。

 

對此，江承覺得我太溺愛孩子，她小小年紀有的東西比一些大學生還多。我不覺得，我有能力給孩子的，為什麼不能給？不能沒苦硬吃。

 

前世，我隻覺得江承隻是和我教育觀念有分歧，現在我算是明白了，他就是覺得我的女兒不配這些東西。

 

他曾多次講過，有我用來培養女兒愛好、上課的錢，完全都能養一個二胎了，給孩子最大的財富就是手足之情。

 

我還以為他思考的角度不同，不能說完全不在理，實際上在他看來，花幾千塊去上興趣班是浪費，偶爾花個幾百塊大吃大喝更是犯天條，養個小孩就該給吃給喝，餓不著、凍不著，按部就班去上學。

 

晚上，我和元元睡在床上，給她讀睡前故事。看她睡了，我望著恬靜的小臉，思緒萬千。

 

元元一直很獨立，不到十歲，就看了許多書，經常會冒出一些哪怕在大人看來，頗有醍醐灌頂之效的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