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在謝威懷疑的視線中，她咬牙將樊英才的手機從三樓狠狠摔了下去。

 

手機摔得稀巴爛，屏幕四分五裂。

 

陸青筠抱緊謝威的胳膊，泫然欲泣：

 

「老公，你要相信我，我怎麼會和他拍那種照片？

 

「但是圓圓年紀小，為了她的聲譽考慮，還是別報警了吧。」

 

她又扭頭，臉色僵硬地勸我：「清者自清，這件事沒必要再追究了。」

 

我面無表情打斷她的話：

 

「夫人，我相信法律會還我清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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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青筠臉色扭曲了一瞬，那副高貴淡然的面具終於撕開了一道裂縫。

 

樊英才一臉蒙逼癱坐在地上，頂著鮮明的巴掌印大呼冤枉。

 

謝威沉默了很久，撥開陸青筠的手，看向我：

 

「別報警，這件事我會處理好。」

 

「好，我相信謝叔叔。」

 

迎著陸青筠吃人的眼神，我緩緩低頭勾出一抹笑。

 

上輩子陸青筠咬S是我主動勾引樊英才。

 

她阻撓我報警，又「好心」刪除所有照片讓我毫無證據。

 

她說是為了防止事情傳出去影響我的名譽。

 

可等我去了學校，她又迫不及待讓老師同學都知道我勾引家教老師的「醜聞」。

 

我被同學老師鄙夷輕視時，陸青筠輕飄飄道：

 

「清者自清，你這麼在意，不正說明你心虛，當初的確勾引過老師嗎？」

 

陸青筠笑著看我被欺凌辱罵。

 

而樊英才離開謝家後又接著將魔爪伸向別的女孩。

 

受害者墜入深淵，施暴者逍遙沉淪。

 

所以這輩子我沒有離開謝家，一直在等陸青筠送上這個機會。

 

以身為餌，方能瓮中捉鱉。

 

次日，謝威讓我去他的書房：

 

「樊英才之前犯了不少事，已經被學校辭退，以後不會再找到工作了。」

 

這是謝威的保證。

 

我點了點頭。

 

他盯著我看了很久，緩緩道：

 

「那些照片，是你做的吧。」

 

我隻保持微笑。

 

他嘆了口氣：

 

「我知道青筠一向不喜歡你，但她是我的妻子，也是謝家的女主人。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不要再深究了，你想要什麼，我盡量滿足。」

 

謝威掌管著偌大的公司，何其敏感。

 

他當然知道照片是偽造的，他同樣猜透了陸青筠不敢報警，一定是她對我做了更過分的事。

 

但他不願追究。

 

他不需要我的原諒，他隻需要用他的錢和權堵住我的嘴。

 

也好。

 

「合作愉快，謝總。」

 

從書房走出來時，我已經拿到了我想要的東西。

 

當晚，我就和養母搬離了謝家別墅。

 

六中正對面的一家門面房，以及一套精裝修學區房，歸我了。

 

養母開了個餛飩店。

 

起先她還擔心在學校門口做生意，會讓我被同學們瞧不起。

 

我告訴她不用擔心，同學們都很友好。

 

不友好的同學，我不會邀請他們來店裡吃泡泡餛飩。

 

養母見我搬出了謝家後變得活潑，她也跟著笑。

 

笑著笑著又開始哭，如果早點帶我搬出來就好了，都怪她沒用。

 

沒開學前，我一直在餛飩店幫忙。

 

沒想到謝彥會纡尊降貴過來找我。

 

當然還是為了陸青筠。

 

他一上來就劈頭蓋臉地罵：

 

「是不是你在家裡和佣人們說我媽和……和……」他說不下去了，俊臉一陣黑紅。

 

是啊。

 

我臨走前一不小心透露出陸青筠和樊老師之間不清不楚的關系。

 

愛八卦的人自然一傳十十傳百，這種背地裡流傳的桃色新聞，並不是陸青筠能阻止得了的。

 

那又怎麼樣呢。

 

上輩子陸青筠對我說過：清者自清。

 

所以想必她是不會在意這些流言蜚語的。

 

謝彥在餛飩攤前臭著張臉，既找不到形容詞罵我，又不肯挪動腳步。

 

影響生意。

 

我問他：「你覺得你媽媽做錯了嗎？」

 

「當然沒有！」他拔高了聲音，恨不得昭告全天下他的母親多麼無辜。

 

「那麼，我又做錯了什麼呢？」

 

我看著他微笑：

 

「謝彥，被偷拍的人是我，我是受害者。

 

「我請問，我這個受害者做錯了什麼呢？」

 

8

 

謝彥半信半疑地回到了家。

 

腦中不斷回響著方圓圓的話。

 

她說自己被偷拍，做錯了什麼呢。

 

可是母親分明告訴他，是方圓圓勾引家教老師，又偽造了那些照片汙蔑她。

 

導致他腦子一熱就衝去了餛飩攤。

 

現在才覺得不對勁。

 

方圓圓說：「如果我做錯了，你父親為什麼要送我市中心的門面房呢，為什麼你的母親不報警呢？」

 

是啊，為什麼不呢。

 

謝彥知道，自己的父親在商場上S伐果決，母親雖然溫柔，但也不是忍氣吞聲的性格。

 

是他誤會方圓圓了嗎？

 

謝彥有點恍惚，今天的方圓圓和以往怯懦的形象格外不一樣。

 

別墅裡，佣人們正在收拾東西。

 

謝彥眼尖地看到一堆略顯熟悉的盒子。

 

「那些是什麼？」

 

佣人回答：「是從圓圓住的房間收拾出來的，她說都是垃圾，不要了。」

 

謝彥翻了翻，才知道是什麼。

 

是他從小到大送給方圓圓的禮物。

 

厭煩地施舍給她的禮物。

 

她竟然像雜貨一樣全部堆在一塊，連盒子上的絲帶都沒有拆。

 

她難道不應該欣喜若狂地打包帶走嗎。

 

明明每一次收禮物時，她都會露出甜膩的笑容對他說謝謝。

 

原來她真的並不在意。

 

這和謝彥印象中虛偽拜金的方圓圓南轅北轍。

 

謝彥忽然想起餛飩攤前，在他一再警告下，方圓圓不耐煩地對他說了一句：

 

「我從來沒想過接近你，也沒想過把你當哥哥。

 

「因為你根本不配。」

 

佣人在一旁小心問：「少爺，那這些還要扔嗎？」

 

「扔，全都給我扔了！」謝彥沒好氣地開口。

 

繼心機虛偽後，謝彥又發現了方圓還是個不識好歹的小丫頭。

 

不把他當哥哥？

 

呵呵，搞笑。

 

就跟他謝彥上趕著要當他哥哥似的。

 

她一個佣人的女兒，跟他站在一塊都是抬舉她了。

 

9

 

陸青筠知道我們開了家餛飩店後，很快便過來了。

 

她帶了保鏢，穿著華貴，姿態雍容，和簡陋的餛飩店格格不入。

 

客人們紛紛圍在店門口打量。

 

我自顧自地給來用餐的同學端上餛飩。

 

「沒想到這家餛飩店是你開的。」

 

她微微蹙眉，面向我的同學們笑道：

 

「你們恐怕不清楚，圓圓的媽媽之前是我的保姆。

 

「圓圓，你什麼時候再回謝家，你住的那間保姆房我還給你留著呢。」

 

她故意加重了「佣人」「保姆」幾個詞的語氣，輕蔑的態度絲毫不遮掩。

 

看來上回照片的事的確讓她肝火大動。

 

養母局促不安地低著頭。

 

我的同桌仰頭問陸青筠：「阿姨，你家裡是不是很有錢呀？」

 

陸青筠自得地勾唇笑：「謝家日化你們總該知道吧，我丈夫的產業。」

 

「哇！」

 

同桌驚呼，然後一把抱住了我的胳膊，仰頭星星眼。

 

「圓圓，你媽媽在這麼有錢的人家當過保姆诶，好厲害，難怪做的泡泡餛飩那麼好吃！」

 

其他原本神色不安的同學也紛紛點頭：

 

「是啊，方媽媽手藝超棒！」

 

「而且阿姨手工也很巧哎，她給我們做的端午香囊簡直好看S了！」

 

似乎怕我養母不知道什麼意思，他們腼腆又熱烈地朝她豎起大拇指。

 

一張張稚嫩卻可愛的面龐，點燃了餛飩店的氣氛。

 

陸青筠氣得幾乎維持不住貴婦儀態。

 

我指了指價格表：

 

「三塊五一碗，你吃的話不打折，要來一碗嗎？」

 

她徹底黑了臉，一臉沉痛地盯著我：

 

「圓圓，沒想到離開謝家，你變得這麼市侩。」

 

「吃嗎？不吃的話請把空桌讓出來。」

 

她被我噎了一下，周圍目光如炬，她頓了頓，沉著臉帶保鏢離開。

 

人做一件事總是有理由的。

 

我從養母口中打聽出了一件事。

 

我出生前一年，謝威時常一出差便是兩三個月。

 

他出差的日子裡，經常會有一個姓周的年輕男老師來家中，教導陸青筠英文。

 

並且陸青筠還吩咐所有佣人，在周老師來家中的時候，不要喊她夫人，要喊她小姐。

 

在陸青筠懷孕後，兩人似乎大吵了一架，此後周老師再也沒來過謝家別墅。

 

這段時間裡，別墅裡的佣人也被陸青筠換了一撥，隻留下同樣懷孕的養母。

 

養母隻記得那位周老師是六中的老師，並不記得完整姓名。

 

我心裡有了大膽的猜測。

 

可惜我所在班級的老師們都很年輕，我打聽了很久，也沒有這位十六年前周姓英文教師的消息。

 

直到我以第一名的成績參加物理競賽培訓。

 

負責輔導的老先生是已經退休的學科組長。

 

因為我做題速度太快引起了他的側目。

 

批改完試卷後，他贊賞地嘆了口氣：

 

「不過，很有天賦，讓我想起了周原那小子。」

 

老先生身旁的老師點點頭：「是啊，當時周原一直說要帶出來一個全國冠軍，一晃十幾年過去了，也不知道……」

 

我心頭微微一動。

 

十幾年前……

 

我問：「兩位老師，請問你們說的周原是誰？」

 

老先生指了指他牆上掛著的合照：

 

「最俊的那個。」

 

我拍了照片。

 

養母對著照片辨認了很久，肯定道：「這就是周老師。」

 

原來是教物理的，難怪我朝著英語老師的方向怎麼也打聽不到。

 

我往物理教培辦公組跑得更勤。

 

十七年前，周原來到六中任教，一年後突然辭職，之後這十幾年，他沒有和學校任何人聯系。

 

養母已經記不清周原是什麼時候離開謝家的。

 

但按照大概的時間段推算，他是先辭職，然後和陸青筠爆發了爭吵，最後消失在大家的視線中。

 

是什麼樣的爭論呢。

 

周原的老家在皖南。

 

十幾個小時的車程。

 

我問謝嶼有沒有時間。

 

「我們學校周六日一般不讓外出。」

 

他頓了頓，莞爾一笑：「但我成績還不錯，老師應該會同意我請假。」

 

他很快和我坐上火車。

 

沒問原因。

 

10

 

周原的老家在靠山的小村子裡。

 

據村裡人說，周原已經十七年沒有回家了。

 

也沒有和任何親戚聯系。

 

他的母親還健在，隻不過得了老年痴呆，每日隻知道痴痴地坐在門口等兒子回家。

 

「周原失蹤十幾年為什麼不報警呢？」

 

「搞啥要報警哦？說不定是那孩子在外面混得不好，不敢回來呢。」

 

「你看老太婆這樣子，要曉得兒子失蹤了，那不得難過得命都沒了？」

 

周原的親戚絮絮叨叨說了很多。

 

他們甚至不知道周原失蹤的事。

 

但他們提供了另外一個信息。

 

十六年前，周原給母親來過電話，說自己和初戀那個姑娘復合了。

 

姑娘懷了孕，他打算辭職後回村辦婚禮，然後在周邊定居。

 

「搞不好是他又被甩了。」周原親戚念叨了一句。

 

上大學時周原就被初戀甩過一次，原因是嫌他窮。

 

不過可惜的是，村裡人都沒見過周原的女朋友，也沒有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