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遭到了許多拒絕和丈夫的奚落後，我終於找到一份工作，隻是需要經常出差。

 

我們之間的交流更少了，即便同處家中，也是各自忙碌。

 

我和黎澤的隔閡從未解決，反而在一次次的冷戰和不溝通中越發深厚。

 

熱水燒開了，我正要去關，卻收到兩條陌生信息。

 

“今晚家裡真的好黑，幸好阿澤來幫我修好了~聽說你家裡的熱水器壞了好幾天，阿澤忙得沒空去管，最近都在我這裡洗的澡呢。對啦！這個糖醋排骨真的好好吃！阿澤還說自己太久沒下廚，擔心廚藝退化呢。”

 

附上的圖片是一桌色澤鮮美的飯菜，全是他曾經對著菜譜一個個給我做的拿手好菜。

 

還有對面看著鏡頭深情滿滿、眉眼間都是笑意的黎澤。

 

一如曾經他看我的模樣，而這雙眼睛如今裝了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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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這是林玫發過來挑釁我的，曾經她也是這樣挑撥我和黎澤。

 

隻是那時黎澤堅定地站我這邊，而如今局勢顛倒，她有了黎澤的偏愛更加肆無忌憚。

 

但我注定不會如她所願地發瘋發狂逼著黎澤與她分開，或者決絕地與黎澤離婚好讓她上位。

 

4

 

那天晚上黎澤沒有回來，甚至第二天一早也沒有到家換衣服去公司。

 

看來他是真有了一個備至齊全的新家啊。

 

早上九點我準時到現任職的公司打卡，總監看到我明顯一愣：

 

“辛苦出差了半個月，公司不是給你放了幾天假嗎？怎麼還是來了？”

 

即便一夜未眠，畫好精致妝容的我依舊不見昨晚的疲憊，笑著回答：

 

“就是闲不下來，想把過去遺失的工作時間都補回來。”

 

總監勾起明媚張揚的大紅唇：

 

“覺悟很高，錯過的不用後悔，及時止損換個方向也不遲。但還是要注意休息，自己身體最重要。”

 

她說完就把手中剛泡好的咖啡就給我，轉身又走回到茶水間。

 

我喝了一口，無糖，很苦。

 

是我們公司那所謂“大齡三十七未婚冷面女魔頭總監”最愛的口味。

 

但很提神，我感覺自己活了過來，異常清醒和精神，宛若新生。

 

及時止損確實很重要，不止是工作，還有感情和生活。

 

當初面試了許多家公司，我都被拒絕，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空白期太長，三年。

 

每個HR幾乎都會問到我一個問題：空白的這三年我在做什麼？

 

回歸家庭、流產後調養身體、做賢內助老媽子、在丈夫公司起步時做裝修粉刷打雜和端茶倒水算賬順便兼職食堂阿姨？

 

每一條單獨拿出來講都很可笑。

 

面試無一例外泡湯，即使我有漂亮的履歷過往。

 

和我幾年前被獵頭爭搶著開高薪，形成鮮明對比。

 

隻有這家公司，幾個月前坐在那個女魔頭總監面前的我也被問到了這個問題。

 

接連遭受挫折和黎澤冷嘲熱諷的我坦誠說出那些可笑的原因，也不再抱有希望。

 

而對面那個波浪卷發紅唇明媚的女人卻告訴我：

 

“你面試的這份工作很辛苦，但我覺得你能勝任。不僅是因為你有漂亮的學歷和豐富的工作經驗，還有非常強大的內心能應付處理繁復亂雜到誇張的生活瑣事。”

 

“即使現在的你看起來有些頹靡，但看得出來，你非常堅韌有決心。你很適合我司這一崗位，期待後續與你工作上的溝通合作，預祝生活愉快。”

 

得到肯定回復的我站在車水馬龍的路邊，時隔三年，第一次感覺馬路寬暢而非擁擠。

 

因為我再次在大太陽下有了立足之地。

 

所以我格外珍惜這份工作，它確實很辛苦，加班出差是常有的事。

 

我和黎澤本就少的交流更少了，內心反而更暢快。

 

畢竟每天待在那個幽閉的家裡和黎澤三天兩頭地冷戰爭吵，還要接收他轉我生活費時的念叨抱怨，真的很累。

 

隻是我不知道，他和大學畢業後就出國的林玫再有了聯系，還這麼親密，好像從前的我們。

 

晃掉腦子裡的雜念，我開始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感情剪不斷理還亂，唯有認真工作的薪資不會辜負自己。

 

但我沒想到，黎澤主動聯系了我。

 

“你又不在家？”

 

彼時的我已經主動申請到一個城市出差辦理公司業務了，同組組員還打趣我是“無縫出差內卷第一人”。

 

實際是不想看到黎澤罷了。

 

那天下班回家後我迅速收拾好行李便去了機場。

 

家裡客廳茶幾的陳設依舊凌亂，黎澤換在衛生間的衣物我沒有清洗，主臥的床鋪沒有整理，也沒有給黎澤發信息報備行程和航班信息。

 

我就這樣無債一身輕地走出了家門，無比輕快。

 

見我許久也不回復，他又發來微信：

 

“家裡這麼亂，你就這麼走了？還在和我置氣？”

 

“但我說過，你去工作那我們之間就更沒時間好好交流，若楠，現在的處境是你先造成的。”

 

很可笑的借口和話術。

 

而我僅抓住年少時黎澤那點微薄的偏愛便束縛住了自己，就這樣忍受了好些年。

 

想到這些，我隻回復了一句“會請小時工上門打掃”，便關了手機不再理會他。

 

深夜回到酒店泡完澡出來，又回復了幾個工作郵件，終於有時間打開微信。

 

置頂赫然是黎澤近年來慣用的話術：

 

“你知道我不喜歡外人碰我的東西。”

 

“那晚上確實是我不對，但我急著出門，你還和我吵。若楠，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好了，忙完了就回家。那工作這麼累，還不如我給你的生活費！真不知道你起早貪黑是為了什麼！”

 

“回來給我發微信，我去接你。”

 

我看著這罕見的多條消息，往上滑是滿面的綠色對話框和少許的簡短白色框。

 

取消了黎澤的微信置頂，我隻回復了他第一條微信：

 

“那林玫是你的內人？我看你在她家用她東西挺順手。”

 

而我打下這些字時，心裡早已沒了憤怒和波瀾。

 

也許從那個壞掉的熱水器開始，我那個曾被大學室友命名為“黎澤戀愛腦”的腦子也徹底壞掉了。

 

說曹操曹操到，林玫又給我發了信息。

 

“阿澤這些年公司做得真好，他親自帶我去參觀啦。若楠，聽說你去工作了，怎麼不來阿澤公司呢？阿澤讓我做總監呢，我手下剛好缺你這樣有能力的，怎麼樣，要不要考慮跳槽來我們公司呀。”

 

我們！

 

我冷笑，這才多久，黎澤抱著我說這公司是我和他共同努力的成果，就變成他和林玫的了？

 

5

 

我打開微信查看未讀信息，果然看到了黎澤公司裡我的直系學妹發給我的消息。

 

“楠楠姐，聽說你找到工作啦！要不是黎總透露我都不知道。”

 

“你最近還好嗎？之前公司的總監陳姐懷孕了要回家養胎，我以為黎總會讓你來接任，畢竟你專業對口嘛！”

 

“沒想到他說你瞧不上我們公司，去了WR當一個小職員。哎喲給我氣得，但是我覺得你這麼選一定有自己的道理！加油，我看好你哦！”

 

“還有啊，黎總不知道從哪兒挖來一個什麼海歸，叫林玫，直接空降到公司當總監，聽說還和我們是一個學校畢業的。黎總親自帶她來參觀介紹，我還看到下了班那女人上了黎總的車，兩人關系看著怪怪的。”

 

“楠楠姐，你有時間的話留意一下，畢竟你和黎總一路走來的感情不容易，我們都希望你倆能好好的。”

 

小姑娘心直口快，竹筒倒豆子一樣把兩人的情況和我說了。

 

阿蓉是我直系學妹，學校社團期間她是我的部員，和我關系很好。

 

畢業後她就進了黎澤公司，那時我在黎澤公司什麼都幫忙做，缺什麼就做什麼，不會的也去學，她幫過我許多。

 

倒是沒想到她觀察細致，把林玫的事情透露給我了。

 

我心下一暖，回復她：

 

“別擔心，我好著呢，工作已經穩定了，有時間就去看你。黎澤的事情你先別聲張，等我出差回來再說。”

 

當初得知黎澤公司的總監懷孕時，我也正打算找工作，便問黎澤我能不能去頂上。

 

正好我專業對口，也有豐厚的工作經驗，以前還在他的公司做過不少事情，也算了解公司業務。

 

黎澤聽了我的話眉頭緊皺：

 

“若楠，不是我不信任你的能力，隻是你三年沒工作了，業務能力難免會生疏。職場瞬息萬變，你我都清楚。總監這個位置不好做，我已經請到了留學回來的專業對口人才接任。你要是真的想工作，可以先從下面做起……”

 

後面的話我記不太清了，因為聽到他前面那段借口就已經心灰意冷。

 

他恐怕早已忘了，我辭職三年沒工作的原因不正是因為他嗎？

 

畢業結婚後我和黎澤雙雙入職到薪酬可觀、發展前景很好的大公司。

 

黎澤雄心蓬勃不止於此，想離職創業。

 

而我懷孕了。

 

彼時我正打算跳槽去更好的公司，黎澤在辛苦發展公司業務，孩子來得不是適合，我很猶豫。

 

但黎澤卻很高興，抱著我轉圈，又後怕地把我慢慢放下，讓我靠在沙發上。

 

輕輕地摸著我的肚子，嘴角的笑溫柔又滿足。

 

我絲毫不懷疑那時黎澤對我和孩子的真心。

 

所以我打算留下這個雖然意外卻滿載著愛的結晶。

 

但我身體不好，少時生養我的那個家重男輕女，好吃的有營養的都留給了弟弟。

 

沒有健康發育好的身體條件遇上了孕期反應，我迅速憔悴消瘦下來。

 

連正常休息都做不到，更別說好好工作了，所以在黎澤的極力勸說下我選擇了離職。

 

那時他做好了營養餐喂我喝下，輕柔地抱著我許諾：

 

等他努力創業成功，我們的寶寶平安降生，我在家休養好了就叫月嫂給我們帶孩子，我去他公司給他做經理做董事。

 

我們抱在一起，暢想著無比美好幸福的未來。

 

孕三月我的身體已經穩定下來，那時黎澤公司正趕上個好時機，每天忙得腳不沾地，我也有餘力自己做好日常三餐確保孕期營養正常。

 

懷孕第五個月，除了肚子有些累贅外，我甚至能正常出行外出購物，偶爾去公司給黎澤送午飯。

 

阿蓉還打趣我看不出來是個孕婦。

 

孩子就是在黎澤公司沒的。

 

那天早上他急匆匆打電話讓我送一個緊急文件，他和助理正在會議室談合作，讓我打車把文件送到公司去。

 

擔心黎澤因為這個文件談合作出意外，所以我那天步履匆忙，緊趕慢趕還是把文件送到了。

 

黎澤的助手出會議室把文件拿了進去，我站在外面放松地笑。

 

精神松懈下來卻突然覺得有些頭暈，我正想找個地方坐下，腦子暈眩間卻被會客室的沙發腳絆倒。

 

摔下去的瞬間我隻記得肚子鑽心的疼，好像有什麼在流逝。

 

再醒來我已經躺在病床上了，睜眼看到的是一臉焦急的阿蓉和黎澤公司的幾個員工。

 

我摸著痛意未消散的肚子悵然若失，不敢開口問。

 

阿蓉早已淚流滿面，自責地說她該早一點出會議室看看我，不然也不至於讓我在地上躺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