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阿時，你該不會真信了她的鬼話吧？”

 

5

 

翎雪怒瞪了我一眼，扯了扯赫連時另一隻手。

 

這一次赫連時抿唇沉默，翎雪直接氣紅了眼。

 

“既然如此你就跟她走吧！母女連心，笙笙出沒出事，我這個親娘能感覺不到嗎？”

 

“早知道你這麼相信她，我就不該回來！”

 

“我現在就走，免得影響你們夫妻感情！”

 

翎雪跳下床，跑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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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時再也顧不上其他，急忙追過去。

 

上一次見到他這麼慌亂，還是笙笙六歲吃葡萄卡住氣管，差點窒息而亡的時候。

 

看到兩個人緊緊相擁，我沉默轉身離開。

 

天後去世後，赫連時曾有一段時間跟我的感情明顯升溫。

 

他開始對我噓寒問暖，也會在下朝時繞路，買我愛吃的糕點。

 

我風寒時，他也會貼心地替我溫上一杯熱水。

 

可也僅僅如此。

 

他從沒像緊張翎雪那樣，緊張過我。

 

趕到祠堂，見到笙笙已經失去了呼吸起伏的屍體。

 

我忍不住哭到渾身顫抖。

 

她的魂燈放在頭頂，裡面一縷殘魂十分羸弱。

 

我顧不上吃飯休息，回府砸了赫連時的金庫。

 

既然決定和離，我便要拿回我的東西。

 

我在城外的靈山上為安安選了最好的墓地，葬了她的肉身。

 

又帶著瑤瑤，一起送笙笙一程。

 

笙笙生前，最喜歡摸著瑤瑤的腦袋，喊她小豆包。

 

葬禮上。

 

瑤瑤抱著笙笙生前送給她的一塊玉佩，嚎啕大哭。

 

“姐姐，你為什麼不要我了？我再也不羨慕你有爹爹疼了，你回來好不好？”

 

我抱著笙笙的魂燈，紅腫的眼睛卻再也流不出一滴淚。

 

啪的一聲。

 

瑤瑤懷裡的玉佩被翎雪奪去摔在地上。

 

玉佩四分五裂碎了一地，就像笙笙被踩踏破裂的心髒，無法復原。

 

翎雪憤恨指著我的鼻子咒罵。

 

“商扶燕，就算你再討厭我，笙笙畢竟也喊了你八年娘親，她明明活的好好的，你給她辦葬禮是什麼意思？你就這麼想她S嗎？！”

 

“還有你這個小崽子，再敢哭喪一句試試？！”

 

見笙笙送她的玉佩碎了，瑤瑤大哭，趕忙撲過去想撿起來。

 

卻被赫連時怒不可遏踢到一邊。

 

小小的身體疼到蜷縮，卻還哭喊著。

 

“娘親，姐姐的玉佩碎了……碎了啊！嗚嗚……”

 

我的心像被碾壓一樣疼，急忙朝瑤瑤跑過去。

 

赫連時卻一把奪過魂燈，重重的砸在地上。

 

“不要——”

 

6

 

琉璃的外殼瞬間碎裂，那一縷殘魂失去魂燈的保護，一瞬間消散在了風裡。

 

我頓時呼吸凝滯，怔愣在原地。

 

哭鬧的瑤瑤也止住了哭聲。

 

趕來參加葬禮的所有人，見到這一幕，也都噤了聲。

 

魂燈的光澤騙不了人，隻有儲存著魂魄的魂燈，才會散發出那樣獨特的幽藍。

 

赫連時踩在破碎的魂燈上，腳底碾過殘魂消散的碎片。

 

“商扶燕，你這場戲還要演到什麼時候？今天早上我就收到了笙笙的信鴿，她說去人間散心，元宵後再回來。”

 

“如果不是她靈石不夠用了，我都不知道你苛扣她的銀錢！你居然還敢砸了我的金庫，背著我給笙笙辦葬禮，你活膩了嗎？”

 

他雙目猩紅，冷嗤一聲，

 

“竟然還往這破燈裡放了幾塊魂片？這麼注意細節？不如把你女兒也打S，鎖緊魂燈，檢驗一下你造假殘魂的本事怎麼樣？”

 

說完他竟真的朝瑤瑤走過去。

 

我看著瑤瑤小小的身體，被他輕而易舉抓起。

 

那張小臉因恐懼而變得蒼白驚慌。

 

翎雪得意又挑釁的攔著我，勾起嘴角看戲。

 

所有人驚慌失措的阻攔，四周嘈雜一片。

 

我突然覺得腦子裡有根線，崩了。

 

“敢動我的瑤瑤，我會S了你！”

 

翎雪聽到我的喃喃聲，嗤笑一聲想說什麼。

 

可下一秒，她卻怔怔的看著我赤紅的眼睛。

 

臉上的笑容凝固，表情逐漸變得惶恐，扭曲。

 

“我要S了你，S了你們這對敗類！”

 

我拿出捆仙鎖，SS扣在她脖子上，看著翎雪因窒息而漲紅的臉。

 

體內的真氣開始湧動，沸騰的血液仿佛要將我整個人點燃。

 

赫連時根本不敢S人，他隻是想用瑤瑤泄憤，想嚇唬我。

 

可他低估了身為一個母親，為孩子做到什麼程度。

 

恍惚間，我看到赫連時松開了舉起瑤瑤的手。

 

驚慌失措向我衝過來。

 

瑤瑤被侍女抱在懷裡，淚水糊滿了那張稚嫩又可愛的娃娃臉。

 

她的小嘴巴一張一合，似是在說什麼。

 

我已經聽不見了。

 

翎雪阻止我救瑤瑤，她享受看到我和瑤瑤痛苦的樣子。

 

可瑤瑤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

 

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

 

情緒徹底失控，我感覺耳邊似乎有一個聲音在說話。

 

“掐S她！”

 

對，我要掐S她。

 

“傷害瑤瑤的人都不能放過！”

 

對，赫連時也不能放過。

 

無數僕從衝過來試圖撬開我的手。

 

赫連時也一拳又一拳砸向我的胳膊。

 

可我卻像感受不到疼一樣，不肯松手。

 

“娘親！！嗚嗚！！你們別打我娘親！”

 

瑤瑤崩潰的哭喊聲，終於讓我在情緒失控的混沌中，漸漸清醒。

 

我松開了手。

 

翎嗽雪翻著白眼劇烈咳，驚恐的連連後退，和我保持距離。

 

赫連時看我的眼神，也變得震驚和復雜。

 

三天沒睡覺，我的身體嚴重透支。

 

精神也開始陣陣恍惚。

 

可在無法保證瑤瑤安全的情況下。

 

我不能，也不敢倒下。

 

我撐著一股勁兒。

 

像一頭野性十足的母豹，SS盯著赫連時。

 

嗓音暗啞卻微微發顫。

 

“現在就跟我去和離，瑤瑤歸我。”

 

他皺眉剛想指責我，卻被一聲驚雷打斷。

 

下一秒，他臉色驟然煞白。

 

那聲雷來自祠堂上空。

 

隻要是帶著天族血脈的仙人殒命，祠堂上空都會響起驚雷。

 

赫連時瞳孔巨顫，幾近失聲啞著嗓子。

 

“驚雷……？祠堂上空，怎麼會響起驚雷？！”

 

“不是隻有天族的人S亡，祠堂才會打雷嗎？。”

 

7

 

他環顧四周，希望從周圍的人那裡得知天族其他人去世的消息。

 

可所有人都悲痛地沉默下來。

 

赫連時啞了聲。

 

他記得這個模樣的雷，上一次見，還是天後去世的時候。

 

一個女孩哭著走出了人群。

 

“太子殿下，遊園會那天上午，笙笙的靈石被她親娘親全都拿走了，她心情不好，我們才想帶她去遊園熱鬧一下。”

 

“可那天人太多了，我們和笙笙被人群擠散了。”

 

“但我們把她送到醫仙院的時候，醫仙明明跟白太子妃娘娘說，隻要保存好最後一縷殘魂，便能用人參果重塑肉身，她明明可以復活的啊！”

 

赫連時雙腿癱軟摔坐在地，臉色慘白。

 

他猛然轉頭，看向地上殘破的魂燈。

 

凜冬飄雪，空氣冷的讓在場的人，都縮起脖子。

 

獨留一聲聲嘆息。

 

“白發人送黑發人，我們知道你心裡難受，可你再難受，也不能把笙笙的魂燈毀了啊，這下她再也回不來了。”

 

說話的是赫連時的謀士，也是我們共同的朋友。

 

他又嘆了口氣。

 

“之前大家都在祠堂見過笙笙的遺體，孩子走得痛苦，本來扶燕想帶著魂燈，去天山求取人參果，結果現在……”

 

“要是用人參果重塑肉身，笙笙隻是會失憶而已，但她能繼續健康地活下去！”

 

赫連時崩潰了，瘋了一樣否認。

 

“不可能……不可能……”

 

“她今天還給我飛鴿傳書了，她想要一點靈石出門遊玩……”

 

“笙笙怎麼可能S？你們跟商扶燕串通好了，你們在騙我。”

 

我冷聲打斷他的自欺欺人。

 

“但凡當初你沒有拒絕我的求助，笙笙就不會S，但凡你早點去醫仙院，也不至於見不到笙笙最後一面！”

 

“再或者，你要是不打碎魂燈，笙笙甚至還能活過來！”

 

“她去世之前的時候意識不清，卻一遍遍喊著爹爹，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麼？！”

 

赫連時渾身一震，無助的捂住耳朵不願相信，

 

翎雪也怔了一瞬，隨即撲向赫連時。

 

“阿時你冷靜一點，不要相信他們，笙笙今天剛給我們飛鴿傳書了，你忘了嗎？她還叫我娘親了，他們一定都被商扶燕收買了！”

 

“笙笙管你叫娘親？你配嗎？”

 

我毫不留情揭穿她。

 

“如果不是你遊園會那天，要走了她的所有靈石逼她認你，她又怎麼會心情不好，又怎麼會S？！”

 

翎雪神色慌張，當即反駁。

 

“我沒有！我要笙笙的靈石幹什麼？你再胡說我撕爛你的嘴！”

 

我的視線落在，被赫連時踩踏過的魂片上。

 

心裡像悶了塊大石。

 

“赫連時，你比誰都了解笙笙，她會在和你冷戰的時候，笑嘻嘻朝你伸手要錢嗎？”

 

“順便提醒你一句，遊園會內為什麼會有大型靈獸出現？用你的腦子好好想想吧。”

 

翎雪根本不相信魂片是笙笙的，嚷嚷著讓赫連時送到祠堂去驗。

 

甚至還憤怒的想衝過去踩上幾腳。

 

啪！

 

清脆的巴掌落在翎雪臉上。

 

她不敢置信捂著臉：“阿時？你竟然打我？”

 

赫連時一把將翎雪推到在地。

 

艱難地喘著粗氣，狼狽爬向笙笙的魂片。

 

他雙手劇烈顫抖，一捧一捧，試圖將魂片和地上的積雪分離。

 

寒風冷冽吹過，灰白的隨風飄散。

 

赫連時慌張俯下身子，又無助的抓向四周。

 

豆大的淚珠砸落，他焦躁又手足無措急到崩潰。

 

幹裂的薄唇無聲吶喊著。

 

其他人見到這一幕，都不忍紅了眼眶。

 

可遲來的悔過，能換回笙笙的命嗎？

 

我疲憊的閉了閉眼，從謀士手裡接過哭花臉的瑤瑤。

 

“赫連時，笙笙不會原諒你，我也不會。”

 

“如果你還有點良知，和我和離吧。”

 

我抱著哭累的瑤瑤，轉身走的決絕。

 

“啊！！！啊！！！！”

 

赫連時絕望的聲音，回蕩在悽寒的墓園。

 

最終，被皑皑白雪掩埋。

 

8

 

第二天一早我就在祠堂等赫連時來和離。

 

可等到中午，也沒見到赫連時半個人影。

 

他不見了。

 

宮裡的人也說找不到他。

 

我用赫連時失聯的時間。

 

整理了他所犯下的罪證，除了寵妾滅妻，還有他所有獻給天帝的策論都出自我之手。

 

其實早在他搬出去和翎雪住在一起時，我就動過離開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