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殿下快去吧，臣妾等你回來。」

 

太子笑了笑，轉身離去。

 

邁出這道門，他又是那位S伐果決的太子殿下。

 

我沒心思再躺著，便讓浣紗和落蕪幫我梳洗。

 

看了看認真幫我梳妝的浣紗和落蕪，我狀似不經意地開口：「我昨日驚懼攻心，是夢見了一個男人，可是，我沒見過他。」

 

透過銅鏡，我看見浣紗幫我挽發的手猛地頓住，落蕪神情則是有些慌亂。

 

我繼續道：「他似乎是一位將軍……浣紗、落蕪，你們可有印象？」

 

浣紗的手繼續動作，她笑道：「娘娘，除了大將軍和大少爺，奴婢可未見過什麼將軍了。如果真有那麼一位將軍，娘娘又怎麼會不記得呢？娘娘可不是記性不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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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但總覺得很奇怪。

 

自我上次生病昏迷了兩天之後，賜婚、下聘、備嫁、成婚一切都進行得有條不紊。太子的那六十六抬聘禮，著實讓皇城裡面的人議論了好一陣。

 

可是，我的心卻一直空蕩蕩的，像是少了什麼一樣。

 

我好像忘掉了我最喜歡的人。

 

剛剛簪好最後一支步搖，就有人稟報說徐良娣和李良媛來請安了。

 

昨日已見過徐良娣，我現在倒是很好奇那位李良媛。

 

娘親說李良媛是從三品光祿大夫的嫡女，名晚詩，為人賢淑，知書達禮，是個好相與的人。而那位徐良娣，仗著父親正二品太傅的嫡女，又為太子的良娣，經常欺壓李良媛，不過李良媛卻不怎麼搭理徐良娣。

 

我起身，吸了口氣，邁著穩當的步子朝清榭苑正堂走去。

 

一踏進正堂，裡面坐著的兩人先後起身，等我坐到主位上時，李良媛先行了大禮：「臣妾參見太子妃娘娘，恭祝太子妃娘娘新婚大喜。」

 

我笑著點點頭：「李姐姐快免禮吧。」

 

「謝娘娘。」

 

「臣妾參見太子妃娘娘。」徐良娣不情不願地行了個禮，雖不太規矩，但至少行了。

 

想到昨天在書房前聽到的話，心中感嘆，徐良娣為了太子殿下也算是折了一半的傲氣。

 

徐良娣抬頭看我時，正好對上我的眼神，我微微一笑：「徐姐姐也免禮吧。」

 

徐良娣坐下後，譏笑道：「臣妾小小的良娣可擔不起太子妃的一聲姐姐，更何況是李良媛呢？」

 

李良媛神色未變地喝了口茶。

 

「徐良娣進東宮時間最長，也比本宮和李良媛年長，怎麼擔不起一聲姐姐了呢？本宮和李良媛還得多向姐姐你學習呢。」我越說，徐良娣臉上越是青一陣白一陣。

 

李良媛倒是罕見地彎起眉眼。

 

「蕭景舒！你敢這麼說本妃？」徐良娣猛地起身，手指著我。

 

我冷眼看著徐良娣。

 

「徐良娣莫不是忘了尊卑禮儀？本宮是正妻，殿下十裡紅妝、明媒正娶的太子妃。」

 

「你以為你能坐穩這個位置？」話音剛落，徐良娣就怒氣衝衝地轉身離開。

 

李良媛不可見地搖搖頭，對我說：「娘娘，您不必為臣妾出頭的，臣妾已經習慣了，為徐良娣這樣的人生氣不值當。」

 

我起身走向李良媛：「李姐姐還沒用早膳吧？聽聞李姐姐茶藝一絕，正巧我這裡有些太平猴魁，不如李姐姐留在清榭苑用完早膳，教妹妹泡茶吧。」

 

李良媛應下了，眼神有些放光。

 

5

 

和李良媛一起泡茶，時間過得飛快，我們還未反應過來時，太子已經走進清榭苑。

 

伺候的人先後行禮，我們才曉得太子殿下來了。

 

「臣妾參見殿下。」我和李良媛齊齊行禮。

 

「阿舒。」太子扶起我，看向李良媛，「良媛也在啊，免禮吧。」

 

「謝殿下。」

 

當著李良媛的面我不好和太子太親密，便不著痕跡地收回手，道：「臣妾讓李姐姐教臣妾泡茶，殿下要不要試試？」

 

太子徑直從我剛剛坐的位置前端起我的白玉瓷杯，飲了一口：「太平猴魁，好茶。」

 

除太子外的眾人都愣住了，我神色不太自然道：「你這人……」

 

「今日見到你父親，我代你向他問了安。」太子把玩著白玉杯，我看見杯子邊緣明顯有我的口脂。

 

他就是故意的！

 

「殿下，臣妾院子裡還有事，就不打擾您和太子妃了，臣妾告退。」李良媛十分端莊地行了個禮，在太子應聲後，就離開了清榭苑。

 

我默默嘆口氣，由著太子牽著我的手進了裡屋。

 

太子拉我到梳妝臺前坐下，從袖子裡拿出一個雅致的木盒，親手打開：「阿舒，你喜歡嗎？」

 

我看了看，是成色極好的羊脂玉簪，雕琢得極其精巧，忍不住伸手撫摸，觸手溫潤，必定價值連城。

 

我收回手道：「殿下，無功不受祿……臣妾喜歡，但是臣妾不能收。」

 

太子眼神一黯：「阿舒，這是我讓人尋了好久的東西，阿舒也不收嗎？雖然這簪子配不上阿舒。」

 

「殿下……」我話音未落，太子已伸手為我簪上玉簪，順勢在我額頭吻了一記。

 

「阿舒，我隻想把好的東西都給你，天下女人都向往的位置，我也會給你。」

 

「……」

 

「阿舒，我知道我手上沾滿鮮血，甚至如外人所說的狠辣無情。可是，我願意把我的真心給你，由內而外最幹淨的地方全然向你敞開。」

 

「……」

 

「阿舒，你的心裡，能給我一個位置嗎？」

 

我全然愣住了，不知該作何言語。

 

為什麼高羿會說這樣的話？

 

他，是喜歡我嗎？

 

那是何時開始的？新婚之夜？

 

我猛地起身，隻道「該用午膳了」，就慌亂地跑出裡屋。

 

6

 

一晃半月，當高羿再次下朝後來清榭苑。

 

許是感受到我有些茫然的眼神，高羿放下銀箸，輕輕握住我的手：「阿舒，不開心嗎？」

 

我搖搖頭，垂眸道：「逸風，飯菜可合胃口？」

 

我清楚感受到高羿的手猛地一頓，眼神滿是不可思議：「阿舒，你喚我什麼？」

 

我收回手，捻了一塊魚肉放進高羿的碗中，語氣有些惡狠狠：「你若再不吃飯，今天就餓著吧。」

 

他笑了，旋即拿起銀箸：「但憑夫人發落。」

 

用完膳，高羿讓楚嚴呈上新制的月白色衣裙，純白中微微泛著藍，煞是好看。我換好衣裙出來後，就見他站在院中的合歡樹下等待著我。

 

身姿挺拔，氣度不凡。

 

我走過去，伸手撫落高羿肩上的落花。

 

高羿伸手抱住我：「愛妻如此美貌，舍不得讓別人看了去。」

 

我失笑：「臣妾每天待在東宮裡，會有誰看？況且也就殿下一人覺得臣妾好看罷了。」

 

高羿吻了吻我的頭發，順勢拉住我的手：「走吧，怕你憋壞了，我已讓人備好馬車，今日帶你出去玩。」

 

一直到玉江岸邊，人山人海，都在排隊領著賞賜，我才後知後覺，今日是臨江仙兩年一度的盛宴。

 

臨江仙，與玉京樓齊名，是揚名顯朝的兩大酒樓。

 

臨江仙建在玉江中央，深秋時江面蒙蒙霧氣，有幾分遺世獨立的感覺，倒與名字十分映襯。

 

玉京樓則是建在顯朝最華麗的紫薇大街，高六層，憑借優越的地理位置，站在頂層可以盡收紫薇大街的繁榮與熱鬧。

 

不說玉京樓還會有常人光顧，臨江仙的客人可就真的隻有王公貴族和富商大賈了。

 

因為，太燒錢。

 

在臨江仙來人開出的道裡，高羿拉著我的手登上畫舫，這艘畫舫是臨江仙迎接客人的最高級別待遇。

 

岸邊的人議論紛紛，都在猜測高羿的身份。

 

我莞爾：「沾了殿下的光，讓臣妾第二次來這燒錢的地方便可享受這般禮遇。」

 

第一次還是和我的堂兄蕭景辭與好姐妹林姝旖一道來的。

 

後來我便遠赴西北，未曾料想，再次回京時，病痛突襲，醒來後等待我的是一道賜婚聖旨。

 

高羿刮了刮我的鼻梁：「夫人又不喚我的字了。」

 

我沒回話，隻轉頭笑望著江面上的景色。

 

好不愜意。

 

「恭迎二爺、夫人。」長廊上來迎的是臨江仙的溫老板。

 

高羿是顯朝的二皇子，也是孝宣帝的嫡子。

 

我朝溫老板點頭示意，他回以一笑：「夫人的風採不減當年。」

 

我一愣：「溫老板見過我？」

 

我離京快兩年，溫老板怎會見過我？莫不是，認錯了人，把我看成徐良娣或者李良媛？

 

溫老板還沒答話，高羿倒先開口：「兩年前的盛宴，你一箭奪得臨江仙武藝頭彩，讓在場的王公貴族議論了好一陣，溫老板又如何不記得你？」

 

溫老板連連道：「是是是，二爺說得對，夫人可是唯一奪得武藝頭彩的女子，當真巾幗不讓須眉。」

 

我被誇得有些臉紅，因著武將世家，我六歲起便跟著母親偷習箭術，父親說我是女兒身，江山有他們守，我隻需做個無憂無慮的嬌小姐。

 

可我骨子裡刻著將門的魂。

 

母親經不住我的軟磨硬泡，於是偷偷教我箭術。

 

父親後來知曉了，卻沒再多言，反而會讓哥哥有時間也教教我。

 

7

 

溫老板親自引我們上樓，在二樓往三樓的轉角處，有位掩著面紗的女子在見到我後，向我招手，然後走近我。

 

「景舒！我就說我沒認錯人。」林姝旖很是欣喜，但見到我身旁的高羿後，還是沉穩幾分，施了常禮。

 

我轉頭道：「殿下，不如你先上去吧，我同姝旖說幾句話就來找你。」

 

高羿「嗯」了一聲，松開我的手，轉身上樓。

 

一見高羿上樓，林姝旖就過來挽住我的手，小聲小氣道：「你這位夫君真的嚇S人，原本今日我想給你下個帖子，邀你一同來玩的。可怕惹了你的夫君，就一直在這兒望著你有沒有來。等到三樓幾位皇子都到了，才看到你們的船進來。」

 

我失笑：「你為何怕他？他沒傳聞中的那麼可怕。」

 

「那是對你啊！最近圈子裡可都傳開了，說太子殿下對你十分寵愛。你們還在新婚，我要是下帖把你拐走了，太子殿下還不得S了我。」林姝旖有些心有餘悸地拍拍胸脯。

 

我敲敲林姝旖的腦袋：「你啊，聽說你家已經和馮尚書家交換庚帖了？今日是不是馮公子陪你過來的？」

 

林姝旖臉微紅：「是啊，母親說婚期定在九月初七，並且，馮碩對我很好的。」

 

二樓沒有單獨的雅間，眾位王公子弟、千金小姐在一起吟詩作對，把酒言歡，隻不過都默契地分了不成文的男女區域。

 

我見有人在觀察我和林姝旖，笑容未變，壓低聲音道：「姝旖，我在出嫁前，可和你提過一位將軍？」

 

林姝旖一怔，有些無措：「將軍……是沒有的。景舒你快上去吧，待會兒太子殿下等急了來尋你，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我微微攥住拳頭，為什麼都在瞞著我？

 

到底是有什麼秘密不可言說？

 

忽覺得沒意思，我轉身下樓，沒理會林姝旖的喊聲便獨自一人去臨江仙築在水面上的又一條長廊看風景。

 

苒苒……苒苒……這是我的乳名。

 

玄色長袍的將軍。

 

他說他會來娶我，那我為什麼嫁給了太子殿下呢？

 

真的是大夢一場？

 

可落蕪、浣紗，包括林姝旖的舉動，都明明在告訴我，這不是夢，那位將軍是存在著的。

 

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

 

8

 

頭一陣疼痛，我險些沒站穩，身後有人扶住我，又將我摟進懷裡，左手為我把脈。

 

「怎麼一個人來這兒了？我若不來尋你，你一個人暈倒在這兒怎麼辦？」高羿語氣有些慍怒。

 

我微微偏頭一看，不遠處站著不少人，打頭的是幾位皇子，溫老板站於一旁。

 

「怎麼來了這麼多人？」還都饒有興味地看著我們這頭。

 

「我下來尋你，正巧武藝比試馬上開始，便都跟著我出來了。」高羿松開我的手腕，扣著我的肩膀把我轉過身面對著他。

 

「臣妾沒事，就是覺得有點悶，出來透透氣。」

 

高羿伸手摸摸我的額頭，眉頭微皺：「回宮再讓南宮訣給你看看吧，你這樣我不放心。」

 

話落，高羿直接將我打橫抱起，朝長廊那頭的眾人走去。

 

我尷尬萬分，索性把頭埋進高羿的懷裡。

 

「溫老板，愛妻身體不適，我們先走一步，賀禮稍後便到。」高羿與溫老板打了招呼，又朝幾位皇子點頭示意後便抱著我離開。

 

在臨江仙，沒有那麼多的禮數，眾人也隻是目送我們離開。

 

「聽說太子殿下極其寵愛太子妃，看來並非謠傳。」這是我最後聽到的話。

 

回到東宮，高羿又把南宮訣請來為我把脈。

 

當即有些無奈地望著南宮訣：「南宮公子，有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