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由於之前我特意囑託他們家要多叫點人。

 

一切花銷由我承擔。

 

對於這種長臉的事情，他們自然不會拒絕。

 

七大姑八大姨，同學同事老相好，就差沒把村裡的狗帶上了。

 

我進門的時候，聽見一個婆婆拉著丈母娘的手說：

 

「你們家女兒真是好福氣，找了一個這麼大方的女婿，以後你有的是福享咯。」

 

丈母娘笑得臉都要爛了：「哪裡哪裡，你家女婿也不錯，給你們蓋了一個衛生間……孝順著呢。」

 

「切，那才幾個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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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婆婆盯著我，眼裡是掩蓋不住的羨慕。

 

我直覺他們兩家有過節，因為丈母娘滿臉大仇得報的表情。

 

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

 

我當場給了那個婆婆五千塊的紅包。

 

驚得眾人呼聲四起。

 

度過冗長爛俗的接親遊戲環節。

 

我們終於到了酒店。

 

鮮花、音樂、燈光、親友。

 

當之前我幻想了無數次的場景真的出現在眼前時，我的心卻早已毫無波瀾。

 

物是心非。

 

我麻木地看著大屏幕上滾動的時刻照片。

 

過往的一切一帧帧浮現在我眼前：

 

這張是在華山旅遊時拍的，那裡有座橋，掛滿了同心鎖。

 

她說把同心鎖的鑰匙扔掉的情侶，一輩子都不會分開。

 

可是，怎麼不會呢？

 

我以為我們情比金堅，可是後來你輸給了錢。

 

不是嗎？

 

這張是疫情時拍的，那時你陽了。

 

我照顧你，被感染，雙雙高燒。

 

於是我邊給你燉梨子，邊工作。

 

你拍了我，發朋友圈說：已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

 

愛情的誓言多麼容易脫口而出。

 

那個時候，你是真的感動了，還是隻是在算計的天平上，給我加了個砝碼？

 

越看，我的心越悲涼。

 

倒是她卻捂著臉，哭出了聲。

 

大家好像都被感動了。

 

所有人都在祝我們百年好合。

 

她看著我說：「我願意，我願意。」

 

破碎的淚水盛滿燈光，竟真的如星星。

 

原來，愛情是可以被表演出來的。

 

「新郎，你願意娶你身邊的這位女孩為妻嗎？」

 

司儀不知道說了第幾遍，伸手拉了拉我。

 

我這才回過神來，接過話筒，緩慢又堅定地說道：「我不願意。」

 

大廳立刻安靜下來。

 

賓客們臉上的微笑和鼓掌的動作統統停滯。

 

隻有我發小毫不意外，馬上換了 BGM。

 

【分手快樂，祝你快樂，你會找到更好的。】

 

「哗」地一下，眾人哗然。

 

丈母娘手忙腳亂地指揮酒店工作人員：「快換回去呀，還愣著幹嗎？」

 

可是我才是金主，沒我點頭，經理也不敢拿主意。

 

「陳江，你什麼意思？」瑤瑤拉住我的手，表情近乎懇求。

 

我甩開了她的手，清了清嗓子：

 

「感謝各位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參加我的婚禮，但是這個婚，肯定是不能結了，辛苦各位大老遠跑一趟，所以禮金也全部退回。」

 

我這邊說完，那邊發小就提著盤子，把紅包一個個送回去。

 

禮金算夫妻共同財產，能給他們家抵債。

 

我真的太怕他們家賺到一分錢了。

 

好些人沒接，大學室友問我：「老陳，你這是唱哪出？」

 

我一指大屏幕：「請看 VCR。」

 

照片立刻被替換成一段視頻。

 

丈母娘坐在我家沙發上，蹺著二郎腿說：「要麼給你小舅子買套房，要麼你就去坐牢。根本沒有第三條路給你選。」

 

我問瑤瑤：「你就這樣算計我們的感情？」

 

瑤瑤玩手機，頭也不抬：「這不叫算計，你家條件比我家好這麼多，多給點錢怎麼了？我就是要一份保障。」

 

我發小也是個人才，這段視頻的 BGM 配的是《愛情買賣》。

 

「原來你家兒子這套房子是這麼要來的！」

 

不愧是收了我五千紅包的大娘，聲音那叫一個洪亮。

 

「她還跟我們炫耀，說是自己兒子有本事，自己買的呢！」

 

「我就說嘛，他家兒子進廠都沒人要，怎麼可能買得起房子？」

 

村裡人炸開了鍋。

 

丈母娘霍然起身，環顧四周：

 

「再亂說話，撕爛你們的嘴！」

 

但根本沒有威懾力。

 

「喲喲喲，老母雞發飆了。」

 

大娘揚眉吐氣，戰鬥力更上一個臺階：

 

「我就沒見過哪家乞丐這麼理直氣壯。」

 

周圍人紛紛附和：「就是就是。」

 

丈母娘氣瘋了，衝過去撕她的臉。

 

大娘立刻還擊，場面亂成一鍋粥。

 

我把話筒遞到我大學室友嘴邊：「這樣個女的，給你你要？」

 

室友有點社恐，捂著臉連連擺手：「不要，不要，不要。」

 

我又轉到另一個室友：「你要？」

 

他說：「江啊，這些年受委屈了。」

 

我戲癮犯了，佯裝擦了把眼淚：「可不是嘛，我命比黃連苦。」

 

瑤瑤跳下臺，拎著裙子跑到我身邊，拉著我的胳膊，不無怒氣道：「能不能別開玩笑了？」

 

我說：「你是傻逼嗎？都這個程度了，還以為我會娶你？」

 

她怒極反笑：「好啊，我真是感情喂了狗。」

 

我說：「那狗不得餓S？就你那丁點感情，夠人家塞牙縫嗎？」

 

「離婚！」她大叫，「明天我們就去把手續辦了，你的錢你一分別想拿回去。」

 

「這樣啊……」我沉吟。

 

她估計是以為我後悔了，抱著胸冷哼：「你現在求我還有用嗎？」

 

我說：「我沒打算求你啊，我想今天下午就把婚離了，雙喜臨門！」

 

她氣得咬牙切齒。

 

還有個人，我早就想打了。

 

我扯下西裝，大步流星地走到小舅子身邊。

 

這家伙看著自己媽媽被別人按在桌上打，也不阻止。

 

傻傻地站在旁邊，張著嘴發呆。

 

我照著他後腦勺就是一巴掌：「小逼崽子，老子忍你很久了！」

 

他被我打得暈頭轉向，剛爬起來，又被我一腳踹在地上。

 

小小的一場婚禮，名場面太多。

 

大家的眼睛都不夠用了，不知道該看哪邊。

 

我發小最嗨，要了個話筒，跳到臺上，唱：

 

「你這個壞、壞、壞女人，我對你如此的真誠，你強行霸佔我的人，白白霸佔我多年的青春，哦~」

 

16

 

丈母娘出院後，帶著人氣勢洶洶地堵在我家門口。

 

我等這一天很久了，叫上發小和律師一起陪他們家玩玩。

 

一進門，她就往沙發上一坐，故意對小舅子說：「看上什麼東西就拿，這裡面有一半都是我們家的！」

 

小舅子急不可耐地去掏我的車鑰匙。

 

我都看樂了：「什麼叫有一半是你家的？」

 

丈母娘得意洋洋：「我問過律師了，你們加名的房子屬於夫妻共同財產，離婚要分走一半。不光是房子，還有你結婚後的所有收入，都有一半是我們家的！這就是你任性要付出的代價！」

 

婚禮第二天，我們就去辦了離婚證。

 

但是有一個月的冷靜期。

 

從法律層面來說，我們現在還算夫妻。

 

他們家這就等不及了。

 

我豎起了大拇指：「你們家真是算盤成精。」

 

丈母娘以為我無能狂怒，冷笑著說：「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當初給過你機會過好日子的！」

 

我也笑：「夫妻財產分割的事情先放一放，我們先商量一下婚後，我欠下的錢怎麼還。」

 

「什麼欠錢？」

 

發小掏出厚厚一沓借條：「喏，都在這裡了，一共一千三百六十四萬三千二百五。給你們抹個零，二百五就不用還了。」

 

「多，多少？」

 

「一千三百六十四萬。」

 

丈母娘翻著借條，臉都綠了，眼睛瞪得像銅鈴：「你什麼時候欠這麼多錢了？」

 

我說：「你可真是賤人多忘事，是你們讓我去炒股的，忘啦？」

 

她明顯心虛，但還是梗著脖子說：「你欠的錢, 憑什麼算我們頭上，不還，我就不還！」

 

我說：「啊對，夫妻共同財產你一分力沒出, 離婚就要分一半, 共同債務就都算我的？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啊？」

 

律師這時推了推金絲眼鏡, 站出來給他們一家科普。

 

其間聊天記錄、人證物證一件件擺出來。

 

說著說著，小舅子感覺事態不對。

 

連忙從沙發上下來了。

 

剛才這個小混蛋，不穿鞋在上面蹦來蹦去。

 

「所以，這筆債務需要你們兩家共同償還。」

 

律師最後一句話說完，丈母娘一屁股跌在地上，半天沒緩過神。

 

小舅子慌了, 六神無主地大叫：「媽，這可怎麼辦？我們還不起啊，我一個月才兩千五！我每個月還有三千多的花唄要還呢！」

 

債主發小笑呵呵地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沒錢還是不是？」

 

小舅子連忙點頭：「哥，我真的沒錢。」

 

指著我：「都找他要，他有錢！」

 

發小一巴掌抽了過去：「上次我是不是就和你說過，不要隨便拿人東西，怎麼，當乞丐上癮？啊？」

 

丈母娘這時想打感情牌，一把揪住我的褲腿：「小江啊，之前是我們做得不對, 自從和你離婚後, 瑤瑤天天在家哭。你們感情一直很好，小兩口過日子哪有不磕磕絆絆的，回頭你們找個機會好好聊聊……」

 

我踢開了她, 蹲下來, 直視她的眼睛, 所有的話悉數奉還：「當初給過機會, 讓你們過好日子，現在你們後悔也來不及了。」

 

「既然這麼喜歡算賬, 那就好好算個清楚！」

 

結局：

 

丈母娘一家的房子車子和其他現金，加起來一共抵了兩百萬。

 

不僅覆蓋我復仇花銷，還結餘了一大筆錢。

 

我給發小送了一輛新車。

 

還剩一大半。

 

花不完, 根本花不完。

 

瑤瑤找了我好多次，一哭二鬧三上吊。

 

賭咒發誓說自己一定改，要我再給她一個重來一次的機會。

 

我說：「你在拍那個視頻的時候, 想過給我機會嗎？」

 

我用眼神詢問我的女朋友，她的目光和我對撞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彈開，低頭刷手機。

 

「（結」我指著她, 要求換一個, 因為這個修腳師傅喜歡偷拍, 容易侵犯客人隱私。

 

然後在臨走之前，反手給了她一個差評。

 

對了，那筆債務他家肯定還不上。

 

我和發小把他家能變現的都賣了後, 把剩下的債權全給了當地一家收債公司。

 

能收多少就看他們本事了。

 

專業的事情就要交給專業的人。

 

聽說有幾個大哥專門派人盯著他家。

 

一家四口，要給大哥們打一輩子的工，永無出頭之日。

 

我還因為這個人情，收獲了更多的人脈, 事業更上一層樓。

 

這件事過後，我收獲了事業。

 

發小多了一輛新車。

 

討債大哥多了幾頭牛馬。

 

前妻一家都有了穩定的工作。

 

四贏！

 

結婚真好，下次不結了。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