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姑娘確定要昭告天下，我們見了三回？」

 

我被蕭堯的話給噎住，事關聲名，我還真不敢。

 

「之前沒細看，今日來仔細瞧瞧。」

 

我掠過蕭堯滾燙的眼神：「咳咳！我與父親說好，兩年內不嫁。」

 

蕭堯確實長得好看，若非龐厚的風衣，若非生了病，得迷倒多少姑娘。

 

「九月姑娘生病了？為何咳嗽，臉也很紅？」

 

「我那是熱的！」

 

「都沒立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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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有事先走了公子隨意，哎呦！」

 

我被自己的衣裙差點攪倒，多虧我的小丫鬟，不遠處卻傳來一聲嗤笑。

 

「妹妹這是怎麼了，還沒嫁過去呢，怎麼自己也變羸弱了？」顏青蘿掩著嘴，眼含春水。

 

禁閉不過半日就結束了，恐怕又是衛小娘的功勞。

 

我臉燙的要命，並不想與顏青蘿拌嘴，蕭堯卻走到我身邊。

 

「是啊，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九月不隨我，難道要隨一個妾嗎？」

 

我怔愣的看著蕭堯，他在為我抱不平嗎？

 

「你們！」顏青蘿氣的咬緊嘴唇。

 

是啊，前世就聽說，侯府小公子從未碰過顏青蘿，更別說與她一同出門，為她出頭。

 

今日見此般情形，還不氣S，哪怕他是個病秧子，哪怕她看不上他。

 

「蕭公子，她還沒嫁過去呢，這般葷話作態，是要讓人恥笑嘛！」顏青蘿咬著後槽牙，頭頂生煙。

 

「沒瞧見嗎？我母親正在屋內與令尊商討婚事，現下，九月姑娘已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任誰也說不出個歹來，你在牛什麼？」

 

「蕭堯！你……」

 

「放肆！越發沒規矩，誰準你直呼小公子的名諱？」身後傳來父親的呵斥，商大娘子和侯府主母緊隨其後。

 

「這是我家小娘膝下的姑娘青蘿，冒犯了小公子，望大娘子勿怪。」

 

侯府主母直說無礙，反要感謝商大娘子為她尋得良醫。

 

顏青蘿憋著氣離去。

 

蕭堯說晚些時候給我送個禮物。

 

晚間，我的床上出現了很多蛇蠍，卻被個陌生的女暗衛瞬間擄走。

 

「姑娘莫怕，以後阿夏護著你。」

 

「這些東西，會原封不動的回到害你的人屋裡。」

 

13

 

還未等我問話，女暗衛飛身隱去。

 

我知道，她是蕭堯的禮物。

 

我見過這位名叫阿夏的暗衛。

 

前世我嫁入高陽王府那日，一身勁裝的她在人群中格外顯眼，隻是眨眼就不見了。

 

我被野狼分食飄在深山時，那個戴帷幔的女子身後有個人，也是她。

 

這是怎麼回事？那女子是誰，阿夏為何在那？

 

蕭堯又扮演著什麼角色？

 

我有些恍惚，迷糊間睡了過去。

 

還是那個夢。

 

被野狼撕扯的痛如影隨形，深山裡很冷，我好害怕，那個戴帷幔的女子捉住我的衣角，兩手顫抖，我還是看不清她的臉。

 

可我卻大聲喊著讓她帶我回家。

 

「九月，九月，母親在這，不怕不怕。」

 

我驚醒過來，身邊是握緊我手的商大娘子，我抱住她泣不成聲。

 

很痛。

 

夢裡也很痛。

 

天亮後，府中下人來報，顏青蘿被蛇蠍咬了個半S，商大娘子給她請了最好的大夫。

 

「讓她活著，我很想看看她的結局。」

 

我有些困惑，商大娘子好像比我還討厭她，她們有什麼仇嗎？

 

直到顏青蘿被抬入高陽王府，正式成為王府的側妃。

 

14

 

直到我們在玉君樓相遇。

 

我在櫃臺看賬。

 

顏青蘿扭著腰信步走了進來，穿的倒是嚴實。

 

下人推開上前的掌櫃。

 

「顏九月，我要你來為我服務。」顏青蘿趾高氣昂的指著我。

 

我白了她一眼。

 

「買就買，不買滾。」

 

「放肆！夫人讓你伺候，是看得起你！」顏青蘿身邊的人亂吼一通。

 

我正要起身打狗，卻被一埋怨的聲音喚住。

 

「阿九！這批貨箱子被刮壞了，你來看看貨。」

 

阿夏挽著袖子從裡院出來，看著呼啦啦一屋子人，立在了我前頭。

 

「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來，阿九，你的要求也太低了。」

 

阿夏昂首挺胸往前邁了幾步，擠退顏青蘿的丫鬟。

 

阿夏既跟了我，便是我的人，暗衛啥的多辛苦，夏熱冬冷，整日趴在屋頂角落。

 

我便讓她變成明衛，隻是，她好像不太喜歡丫鬟的衣裳。

 

「阿九，這衣裳勒得慌，我能申請換個灑脫點兒的嗎？」

 

「短短三個月，這已經是第八次了阿夏，你到底喜歡啥樣的？姑娘頭都要摳禿了。」我的丫鬟小小為我抱不平。

 

「你懂啥，阿九願意。」

 

倆人言來語去，我哭笑不得，我頭禿也有小小的原因。

 

「你們給我住嘴！」顏青蘿被晾在一邊，氣暈了頭。

 

「呦，瞧我忘了，狗還在這呢。」阿夏比我還不客氣。

 

「來人！把這幾個髒東西扔出去，以後來了就給我往外轟，不準留情。」阿夏誰也不怕，也不知道她怕誰。

 

顏青蘿差點厥過去。

 

掌櫃為難的看著我，畢竟是王府中人，得罪了對鋪子卻也不好。

 

哎！還得是我。

 

我笑眯眯上前。

 

「你也知道，我家阿夏脾氣不太好，嫉惡如仇，你若來買東西，便是上帝，若是找茬，我們也不是吃素的。」

 

「一家人也不行。」

 

顏青蘿氣不順，被架在了原地：「一群下人也敢對我說三道四，還敢轟我出門，你們這些渣子，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誰啊？」

 

樓上雅間傳出一道聲音。

 

「誰？」顏青蘿裹緊自己差點外露的脖領，待看清下樓之人，差點跌坐在地。

 

「夫，王爺，您怎麼在這？」

 

高陽王黑著臉走向顏青蘿，身後跟著個面若桃花的姑娘，頭上簪著玉君樓推出的珍品。

 

「誰讓你出來的。」

 

「我，我在府裡悶得慌，便出來逛逛，王爺，她是誰？」

 

顏青蘿自是瞧見了高陽王身後的姑娘。

 

「本王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傷了體面，回去。」高陽王瞅著我，話確是對顏青蘿說的。

 

「王爺，你說過隻愛我一人的，她到底是誰啊？為何我從沒見過，你是帶她來買首飾的嗎？」

 

「那玉簪是我心心念念想要的，為何在她的頭上！」

 

顏青蘿越說越氣，揪著高陽王的衣袖淚流不止。

 

是的，高陽王商元序妻妾成群，還不僅如此。

 

「啪！」

 

商元序一巴掌揮向顏青蘿：「將她帶回去，沒我的允許，不得出門。」

 

侍衛呼啦啦動手，一陣嘰裡呱啦，鋪子安靜下來。

 

「九月妹妹見笑了，今日毀了你的生意，小小補償，還望見諒。」

 

侍衛遞給掌櫃一沓子銀票，商元序還如往常那樣，彬彬有禮，讓旁人捉不住一點錯處。

 

卻還是犯了一個極大的錯。

 

15

 

「九月，看我給你帶了什麼。」蕭堯拎著一個精致的食盒從門外進來，與高陽王商元序打了個照面。

 

二人互吹片刻，商元序提腿便走。

 

蕭堯瞬間黑臉，將我拉到後院：「離他遠些，他不是啥好人。」

 

我拿過蕭堯手中的食盒坐於檐下，他每日都會給我帶不一樣的好吃的，我若不在鋪子，他便送往顏家。

 

「讓我看看，今天是什麼。」

 

「我認真說的顏九月，你別打岔。」蕭堯掰過我的肩，讓我看著他擔憂不已的眼。

 

商大娘子找的遊醫很不錯，蕭堯竟真的在恢復，他的病很久都沒復發了。

 

比如現在，力氣都大了幾分，臉上的肉也多了些。

 

我不由自主捏了捏他的臉，卻被他一手打掉，又捉住。

 

「九月。」

 

可我有些心慌，畢竟前世，我嫁給了高陽王，S前還被人毀了清白。

 

「好，我會小心的，以後他若來鋪子，我便回家。」

 

蕭堯對這個答案很是滿意，又叮囑了一遍我的小丫鬟們，包括我那暴躁的阿夏。

 

既然讓我重來一世，定是讓我珍惜現在，珍惜擁有的一切吧。

 

而高陽王商元序，他確不是啥好人。

 

16

 

年關下，商元序起兵造反。

 

前世我嫁入王府，無意中聽到他與他麾下的對話，便知道了此事，可還沒來得及告知顏家，便被我的親姐姐顏青蘿弄S。

 

這一世，她逃不掉。

 

而蕭堯，在年宴的前一日晚間，偷偷從我的窗邊飛來告訴我，他面上是個文弱書生，實際卻在為陛下做事。

 

上次高陽王在春日宴被刺S一事，是他自導自演。

 

所以這次年宴兇險重重，他派了一支精銳，守在顏家周邊，讓我好好待在府中，不得外出。

 

「會S嗎？」

 

蕭堯認真盯著我，拭去我的淚：「不會S，我還要護你一世周全呢。」

 

還好最後。

 

他們成功了。

 

因我提供的線索，春日宴刺客的那顆大黑痣，他們拿此事做了文章，反將了高陽王一軍。

 

將他們按在了搖籃裡。

 

王府被抄，家眷被流放，顏青蘿因幫高陽王遞了次信，一同問斬。

 

陰暗的牢房。

 

「顏九月，沒SS你，是我的遺憾，上一世我S了你，這一世你S了我，我們兩人，互不相欠。」

 

顏青蘿髒發亂飛，身上滿是汙糟。

 

我隻覺好笑：「姐姐捫心自問，真的是我S了你嗎？」

 

顏青蘿將頭瞥向一邊。

 

「前世你對我的惡意，隻是S了我那麼簡單嗎？你喚人辱我，又讓狼將我撕碎的時候，何曾有過一絲悔意？」

 

「你何曾愛過我這個親妹妹？」

 

顏青蘿抿緊嘴巴，不發一言。

 

「我知道答案，你不必說，我也不想聽。」

 

「顏家沒有人來，寵你的爹爹，愛你的小娘都沒來。」

 

聽得此言，顏青蘿似是發了瘋：「他們從來都沒愛過我，他們都是為了自己！將我推向那虎狼窩。」

 

「前世你得了王爺的愛，這一世，你又得了侯府公子的愛，那個沒用的廢物竟然不會S，還得了護國首功！」

 

「顏九月，前世今生，我都拼不過你，就連當初養在商大娘子膝下的我都沒有得到她的愛！而你，全都擁有了！」

 

「上一世SS我的，就是她你知道嗎？就是她親手S了我啊顏九月！憑什麼？憑什麼你得了一切，可我卻一無所有！」

 

我看著瘋魔的顏青蘿，好似失了語。

 

又好似沒有。

 

「姐姐慣會從別人身上找原因。」

 

「你沒錯嗎？」

 

我離開了牢房。

 

外頭不止有晴空，還有蕭堯和商大娘子，小小和阿夏。

 

也許，直到她S掉，人頭落地，靈魂飄在上空，變成孤魂野鬼，或是被閻王帶走的時候，她才會明白她錯在了哪兒。

 

誰曾愛過她。

 

刑場上，我去看了她最後一眼。

 

她的青絲被風吹的極亂。

 

她的眼中沒有一絲光亮。

 

離的好遠，她瞥了我一眼，幹裂的嘴唇動了動，我卻聽不見。

 

刀落下那一瞬間，我還是離開了。

 

我的生活充滿了光亮，那些汙糟的東西，我都會遠離。

 

「姐姐她本來有我的。」

 

17

 

蕭堯說，這是有史以來，S傷最少的一次宮變。

 

我是頭功。

 

「就因為那顆大黑痣？」

 

青草地, 暖爐邊，蕭堯摸了摸我的頭：「是啊, 就因為那顆大黑痣。」

 

他在陛下面前為我邀了功, 封我為虎牙郡主。

 

千裡眼有點難聽，便用在了我的短板, 牙齒上。

 

我說陛下傻，他笑的比我還大聲, 最後還是我被嚇到了。

 

「不會砍頭吧？」

 

蕭堯道：「我脖子硬, 砍我的，說不定還能把陛下的刀給崩壞。」

 

我倆跟對傻子似的, 不知天高地厚，惹得來填炭火的商大娘子將下人遣散，直罵我倆不要命。

 

後來, 商大娘子喝多了，拉著我的手悄悄告訴我：「我做了個夢, 夢到你嫁給了高陽王，卻被顏青蘿害S。」

 

「聽到這個消息時，顏青蘿正在我屋裡喝茶，她給我下了毒，卻不知那杯子, 早被我換了。」

 

「可你已經S了, 這哪能夠啊！我直接衝上去, 一把薅住天道老兒的後脖領，讓他做了個弊。」

 

「你猜怎麼著？哈哈哈！」

 

「吧唧！」

 

商大娘子趴進了碗裡。

 

我將母親安置好, 在她身邊坐了一夜。

 

睡夢中，她哭的很大聲。

 

她說那深山老林好黑好可怕，一個小姑娘竟就S在了那兒。

 

她說她對我好，除了我是顏家姑娘, 除了我對她釋放過善意，最重要的是, 良善之人不該S。

 

生命多可貴, 草芥人命多惡毒。

 

她還說蕭堯是個好孩子，他早就看上了我，卻因各種緣由錯失了提親的機會, 便隻能找人暗中默默護著我，卻還是沒能護住我。

 

這次真好。

 

我抹著亂飛的眼淚。

 

原來是她為我報的仇。

 

原來是她為我求來的重生。

 

原來深山那處，撿我衣角為我心痛挽惜的帷幔女子是她。

 

我知她不一般, 卻不知她牛逼哄哄竟幹得了天道。

 

第二日, 我帶商大娘子去威威山，蕭堯挎著劍非要跟過來。

 

我說陛下需要他，他卻白我一眼：「骡子還知道睡覺呢, 我作為一個人，不給時間休息啊。」

 

「再說，陛下可好了, 凡是陪你的假, 他都準。」

 

蕭堯臭屁, 我無法，隻好帶上這個免費勞動力。

 

聽說威威山的日出可漂亮，這麼美的東西, 當然要跟最愛的人一起分享。

 

這一世，我們會好好活下去。

 

他說這一世，他會親自護我周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