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澀湧上眼眶，我拆掉了手機卡，丟進垃圾桶裡。

對不起，這次我要失約啦。

 

8

 

我坐火車一路南下，打算去曾經一直很想去的 A 市。

 

因為路途比較遠，中途需要轉車。

 

孕期反應接踵而來，我不得不停下來休息，不知道是不是劇情作祟，寶寶到來特別艱難。

 

肚子時常被撞到、有時候走在路上，面前忽然砸下一個花瓶。

 

「啊！」

 

我尖叫出聲，腦子裡仿佛有個聲音在催促我。

Advertisement

 

「流掉它，季桐，回到 S 市去。」

 

這樣的聲音時不時就會在腦海中出現，強行壓下去後，我轉眼就要在馬桶上吐得昏天黑地。

 

為了寶寶的安全著想，我隻能放棄遙遠的 A 市。

 

隻在天氣好的時候出門，帶寶寶坐在樓下咖啡廳曬曬太陽。

 

因為和路靳臣的初遇就是在咖啡廳。

 

坐在熟悉的位置上，點上一杯牛奶，這樣能讓我感到安心一些。

 

「季小姐，預產期大概是下下個月的十號左右，這些天盡量不要出遠門。」

 

醫院護士打電話提醒我，我確認了下時間。

 

「好，謝謝你。」

 

我站起身，正要去結賬，眼角卻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路靳臣？」

 

吧臺前的人緩緩轉過臉來，下一秒男人臉色變得慘白。

 

「小心！」

 

身後猛然被人一撞，我不由自主往前撲去。

 

劇痛傳來，眼前頓時陷入黑暗。

 

9

 

醒來的時候，我渾身疼得根本坐不起來。

 

感覺腹部空落落的，眼淚不自覺湧了出來，「寶寶，寶寶呢？」

 

「別哭別哭。」

 

咖啡店老板娘賀珺走進來，坐到我床邊安撫我：

 

「孩子平安，是個女娃。就是早產身體太弱了，現在還在保溫箱裡。」

 

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賀珺把我摁在床上。

 

「你身體也好不到哪裡去！得好好休息。那小孩也不知道是誰家的，撞了人就跑了，當時情況緊急，根本沒來得及抓他！」

 

賀珺說，撞我的是個小男孩。

 

她本來想抓到人好好教訓一下的，至少要家長跟我賠禮道歉。

 

可後來打開監控一看，這孩子就是一個人進來的，什麼也沒買，看到惹出事了就跑了。

 

「他們不想要她出生。」

 

「什麼？」

 

我搖了搖頭，就算我說是違背劇情被懲罰了，也沒有人會相信。

 

不然我不信那麼巧合。

 

被一個像路靳臣的人吸引注意力，然後就被撞了。

 

我也真是傻。

 

路靳臣怎麼會到這裡來呢？

 

賀珺看我孤身一人沒人照顧，幾乎每天都來看我。

 

咖啡廳和我的住處就是上下樓的距離，天氣好的時候，她會把窗口的位置留給我曬曬太陽。

 

「阿桐，他有沒有給你留下點什麼？」

 

賀珺這話問得委婉，但周圍的流言蜚語我是知道的。

 

畢竟從我搬來到現在，沒有一個親人朋友，一個人挺著大肚子也不怎麼出門。

 

在別人看來就是做了不光彩的事，自己逃過來的。

 

看我沉默不語，她似乎篤定了什麼，開始爆粗。

 

「那個賤人！」她罵：「敢做不敢當啊？不當就算了，什麼也沒給你留？」

 

其實路靳臣那個莊園買在了我的名下。

 

但當時走得急，轉讓手續又非常麻煩，我沒法變賣。

 

帶來的幾樣首飾倒是都掛出去了，但小寶身體不好，療養費也是個大數目。

 

「他挺好的。」

 

賀珺恨鐵不成鋼，戳我腦門，「傻女人，現在還給他說話？」

 

「你看看季澄，她現在身體是好點了，但吃穿用度，哪樣不要花大錢？」

 

季澄滴溜著黑葡萄一樣的眼睛，朝我笑。

 

小家伙真的天生富貴命，身體嬌弱得很，便宜的東西一用就過敏，簡直是行走的人形質量探測儀。

 

養這樣一尊吞金獸，我的錢包很快就要告罄。

 

當初帶來的東西，隻剩那枚鴿子蛋了。

 

「哇靠。」賀珺眼睛都看直了，季澄也直勾勾盯著流光溢彩的鑽石。

 

「早不說你還有這好東西，你要賣啊？」

 

我仔細想了想，還是搖搖頭。

 

「算了，我再想想辦法吧。」

 

10

 

排除了好幾個選項後，我決定做自媒體。

 

一來可以把畫畫的技能撿回來，二又方便在家照顧季澄。

 

不知道是不是路靳臣的緣故，季澄生來就對數字敏感。

 

甚至還問過我，她是不是有王位要繼承，才叫這個名字。

 

「澄是幹淨的意思。」

 

我點點她的鼻子，「澄澈，媽媽教過你的呀。」

 

我希望她能健康長大，幹淨光明，而不是像我一樣，成為書裡的汙點女配。

 

還有一個私心的原因，我沒有告訴她。

 

季澄拽過墊在畫稿下的財經雜志，指著上面的照片，傻笑。

 

「爸爸！」

 

看見路靳臣的臉，我心跳都漏了一拍。

 

「誰教你這麼亂喊的？」

 

「我，又帥又有錢的可以這樣喊。」

 

賀珺湊過來，「讓我看看咱小橙子的眼光……哎喲，不錯，這個真的帥。」

 

說著她轉頭看了看季澄又看了看路靳臣，「怎麼我覺得，他們還挺有父女相的。」

 

我心虛得手心都冒了汗。

 

「路靳臣和寧溫都結婚了，怎麼可能在外有個落難的公主。」

 

「也是，不過他倆雖然出雙入對的，但是感覺更像合作伙伴啊。」

 

這幾年，我總能在媒體上看到路靳臣和寧溫的合照。

 

雖然二人時常一同出鏡，婚約消息也傳得沸沸揚揚，不知為什麼，始終沒有確信。

 

「可能是隱婚吧。」

 

我打開手機接客單，轉移開自己的注意力。

 

「喲呵，你要爆單了，潑天富貴！」

 

賀珺興奮地把她微博懟到我眼前，是前幾天她給我發的宣傳博。

 

突然爆了，好幾萬贊，下面不少人在蹲蹲畫師。

 

【好喜歡這個畫風！畫師姐姐也好美嗚嗚嗚。】

 

【姐姐能親一口嗎？首先聲明，我不是女同，其次你能親我一口嗎？我真的不是女同。】

 

「一個側臉就把她們迷得神魂顛倒的……這下單子不是手到擒來？」

 

賀珺的微博裡有發過我們的合照，隻不過我沒露過正臉。

 

賀珺翻著列表，「我說怎麼突然爆了，H 司官微點贊了。」

 

我接單的手一僵。

 

賀珺恍若未覺，「話說他們現在開放招設計師哎，肯定是看到你的能力了，季澄都上幼兒園了，你也可以放手追夢了。」

 

手機叮叮咚咚響個不停，看到 H 司官微出現在關注列表，我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路靳臣？

 

不會的。

 

他那麼忙，不會親自管理微博。

 

11

 

雖然不斷給自己心理安慰，但我接單的手還是停了下來。

 

先避避風頭吧。

 

季澄感受到了我的不安，抓著我的手。

 

「媽媽，澄澄會在幼兒園很乖的，媽媽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說著她轉了轉眼睛，「澄澄也要掙錢，給媽媽買好多爸爸。」

 

我哭笑不得，伸手擰了把賀珺的胳膊。

 

不過她說得也沒錯，季澄上學了，我確實可以考慮找份安穩工作。

 

把季澄送到幼兒園後，我就開始找線下的工作，大多跟設計有關。

 

拿著之前的作品，倒也通過了幾家面試，而且很幸運的，一進公司就跟到了新項目。

 

「小季你真是我們公司的福星啊！」

 

組長拍著我的肩膀，「那個項目我們很早就想合作了，那麼多份作品競爭，你的是頭一份通過的！」

 

「過幾天總公司那邊會有人過來對接，到時候你好好表現，轉正不是問題！」

 

「謝謝組長，我會加油的。」

 

前幾天還為轉正的事情焦慮，沒想到碰上了這樣的機會。

 

等到總公司那邊的人來對接時，組長特地把我推到了最前面的位置。

 

推開辦公室的門，我頓時整個人僵在原地。

 

「路總，這就是花戒的設計師。」

 

董事長招呼我，「小季啊，路總很欣賞你的設計。」

 

路靳臣目光落在我的臉上，緊接著是鎖骨，腰際。

 

哪怕穿得嚴嚴實實，在他的注視下，我卻還是覺得自己渾身赤裸。

 

心髒狂跳到喉嚨口，我強裝鎮定坐下，「謝謝路總賞識。」

 

「路總，這個項目我們是真心想要合作的，您看合同有沒有什麼問題，或者有其他要求也是可以再商量的。」

 

董事長秘書推出合同，路靳臣卻看也沒看。

 

「隻有一個要求。」

 

他的聲音冰冷，「讓季小姐，做我的助理。」

 

12

 

會議室內靜謐了一瞬，很快董事長喜笑顏開。

 

「那當然沒問題！」

 

路靳臣籤字的每一筆都像劃在我的心上，等我反應過來，裡面隻剩下我們兩個人。

 

我深深呼了一口氣，「路總，沒什麼事的話……」

 

下一秒，手腕就被粗暴的力道SS握住。

 

我被拉坐到路靳臣腿上，他的指節敲著設計圖。

 

「麻煩季小姐給我講講設計後面的理念。」

 

「路總。」我放平聲音，「你這樣恐怕不太合適。」

 

掙扎兩下，卻被握得更緊。

 

「有什麼不合適的？」

 

路靳臣語調中帶著淡淡的怒意，「季小姐也不是第一次這樣匯報工作了。」

 

之前沒有覺醒的時候，我當過一段時間路靳臣的助理。

 

那些零碎的雜事我大多沒什麼興趣，反而喜歡窩在辦公室寫寫畫畫。

 

每次有什麼新設計，路靳臣就是這樣抱著我。

 

我一邊講理念，他一邊看合同。

 

那時我總是埋怨。

 

「路總就是工作繁忙，連陪女朋友都不忘記過項目，你肯定不記得我說了什麼！」

 

合同被啪的一聲蓋上。

 

路靳臣會低頭吻我，領帶被我攥得發皺，他聲音啞得不像話，蠱惑我，

 

「那現在再講一遍，我會記得清清楚楚。」

 

過往的回憶瞬間襲來，我喉嚨發緊，用僅有的理智抵抗。

 

「路總，請你放開我，我現在有新的家……」

 

話沒有說完，熟悉的氣息鋪天蓋地湧來，唇角被咬得發痛。

 

「路靳臣！」

 

我拼了命地推他，他聲音裡是喪失理智的瘋狂。

 

「季桐，為什麼逃婚，為什麼無緣無故消失，你就那麼不想嫁給我？」

 

「是！」

 

路靳臣身體僵硬，扣著我的手腕越來越緊。

 

他眼睛裡帶著不知是憤怒還是悲傷的紅色，我看一眼都覺得難過，隻能強行撇過頭。

 

「我不愛你了，路靳臣。」

 

13

 

我逃也似的離開了會議室。

 

回到家時，季澄正抱著毛絨娃娃等我睡覺。

 

「媽媽。」

 

小家伙伸手摸我的唇角，眼圈忽然就紅了。

 

「怎麼了小寶，一回來就哭鼻子。」

 

「有人欺負媽媽，」季澄咧開嘴巴，「流血了。」

 

我照了鏡子才發現路靳臣咬過的地方破了，趕緊抱住小寶。

 

「媽媽隻是上火了，不哭不哭，明天就好了～」

 

好不容易安慰好小寶，為了B險，第二天我到公司就找了組長。

 

「換項目？那可不行，再說工作哪有不受委屈的，這尊大佛就算難伺候，那也就這一個月的事情。」

 

組長眯眼看著我的嘴角，「小季啊，人有時候不得不低頭的嘛。」

 

一股無名怒火竄上心頭，我提起包就要走。

 

見情況不對，組長又趕緊攔我，「那這樣吧，組裡最近還有個新項目在談，如果你可以拿下這個項目，我就申請把你調過去。」

 

找工作確實花了我不少心思，我也不想輕易離職，就答應了。